九尾妖君被白柏一剑斩退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沧澜宗内部,任无阙听到白柏回归后松了口气,随后从白秋岭传来的传召信又让他的心提起。
“师尊现在如何了?他身负镇妖珠,怎么会突然间入魔失控?”火急火燎赶到白秋岭的任无阙寻到白柏,话语中难掩焦躁。
“师祖在冷湖中压制魔性,他尚有理智,还未到最糟糕的情况。”换了一身竹墨色长衣的白柏推了一盏茶给任无阙。“但镇妖珠又是什么情况?”
任无阙面色有瞬间的不自然,他看向对面平静无澜不被外事所扰的白柏,心中浮起一股怒气。“你不知?”
“我理应知道吗?”白柏回视。“还是说镇妖珠与我有关?”
任无阙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压了下跳动的太阳穴。“抱歉,一时情急,是本尊迁怒了。”
“镇妖珠是镇压妖魔气的上古神器,原本用于镇妖塔内镇压封印的妖魔,自十五年前你在万古之地与师尊对峙不欢而散后,师尊不知为何开启镇妖塔,进入塔中屠尽了塔内的妖魔,取走了镇妖珠。”
“起先我以为师尊是想趁镇妖塔封印未散时,清理镇妖塔内的妖魔,防止镇妖塔经受不住妖魔冲击崩塌霍乱修仙界,后来我才发现,事情并非我想的那样,师尊屠戮镇妖塔内的妖魔,一开始就是为了拿走镇妖塔上的镇妖珠。”
“...师尊,自那时候起就有了入魔的征兆。”
“师祖,为何会入魔?”白柏顿了下问道。“按理来说,师祖修行太上忘情一道,难被外物所扰...”
任无阙脑袋更疼了,他心知白柏对他师尊没有意思,顾修钧如今的模样不能迁怒于白柏。
白柏太冷静了,冷静的仿佛对他师尊毫不在意,他甚至想不顾身份问白柏,他师尊为他做了那么多,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被师尊打动过吗?
“是因为我是吗?”
“咳咳咳咳!”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脑袋一时没转过弯,任无阙咳的惊天动地。
“所以师祖入魔,是因为,情劫。”白柏不缓不慢道。“世间劫难千万,唯独情劫为最难。”
“师祖若想修复道心,唯有勘破情劫。”
话虽这么说,情劫何其难过,多少独霸一方独尊一域的尊主道者都折戟在情劫之上,修为越高,遭受的劫越难渡。
尤其是顾修钧修的是无情道,他不知情爱也便罢了,现如今显然是弥足深陷,俗称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剑主有何办法?”
“入师祖心境,探他心魔。”
“不可!”任无阙想都没想拒绝道。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直接的办法。”白柏道。
“入他人识海太过危险,哪怕是心意相通的道侣,都不会随意由对方进入识海,就算是你成功进入了师尊的识海,又有几分脱离的把握。
在他人识海中,识海的主人便是识海的造物神明,能够轻易掌控你的神魂。师尊已是渡劫巅峰,若师尊彻底入魔,在识海内伤害你,或者禁锢你,你该如何?若情况更为糟糕的话,你的神魂能否保全都是未知。”
白柏浅浅地笑了,清冷的眉目柔和下来,茶雾散去,清风明朗,一如仙君本人。
“或许,你应该更相信师祖一些。”
天道之下,破道第一人,岂会止步于此。
“大师兄!不好了,冷湖那边师祖情况不大妙啊!后山魔气…魔气都溢出来了!”火烧屁股的吕向明边跑边喊。
“时间紧迫,如今只能按我所说的来。”白柏起身,竹墨长袖擦过白玉石桌,掩盖住白皙劲瘦的腕骨。
“我助师祖破镜期间,还请宗主护法。”
任无阙深知事态紧急,不得已应下。
等秦君逸和赶回来的药尊知晓白柏的打算,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
白柏缓过五感模糊的不适,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进入顾修钧的识海,比他想象的要轻易,他轻扣开顾修钧的识海,冰冷却温和的魂力包容住了他。
突然一股力量猛的将他向下拽去,阴森的黑气卷住白柏的身体将他拉入识海深处。
白柏在一片浓烈的血腥中清醒,他脚下金玉堆砌的地板染着血,连片的血液汇聚,只见鲜血,不见尸首。
沧澜主殿。
脚下地板震动,惊雷骤降,连绵不绝,殿外兵器交刃的打杀声不断传来,数道银龙如同兽类落下的巨大抓痕落入大殿,卷带起杀伐的雷火,摇摇欲坠的殿门轰隆倒塌。
惨叫声淹没在尖咀的雷电中,一黑衣仙尊踏入一片狼藉的沧澜主殿。
黑色的袍角擦过残碎的殿门沿,滴滴答答的血液顺着袍角坠落,随着他的走动,玄色的长靴落下一排血色的脚印,他玄色的长袍仿佛被血液叠染出来的黑色,仿若从地狱而来的杀神。
手中的长剑银白的剑刃仿佛饮多了鲜血,转而变得猩红,他似被霜雪染白的发长至及裸,发尾同样沾满了鲜血,俊美无俦的面容深沉麻木而令人心怵的冰冷,他深紫的眼瞳抹上不详的暗红,魔气涌动,冰冷而厌憎。
入魔的师祖?
白柏看到如此模样的顾修钧先是一愣。
此刻在他面前的顾修钧,比起人类,更像是无情的杀戮机器,周身满是暴虐的杀意。
“师祖……”白柏走向顾修钧,顾修钧直直从他身上穿过,白柏握了下如同幻影般虚化的手,他转头又喊到。
“师祖!”
毫无回应,他触及不到顾修钧,顾修钧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里是,心魔境。
白柏听得一声轻笑,他抬头向上宇看去,冰冷虚幻的光从上方打下,他看到了坐在宗主之位上的…林姝?
白柏蹙眉。
不,不是林姝,是穆殊。
身着白色衣裙身材修长,长相雄雌莫辩昳丽至极的“女子”抱着一白绫蒙眼的白衣仙君,似笑非笑的俯视进入大殿完全魔化的顾修钧。
“天烨师祖,你擅自脱离镇妖塔,化魔入世,可是大罪,你这样就不怕遭各仙道宗门追杀诛灭?”
回答他的是一剑杀伐斩,大殿轰裂,穆殊轻而易举化开顾修钧的攻击。
顾修钧剑指穆殊,却又偏开穆殊怀中的白衣仙君,长久未说过话的声带沙哑刺耳。
“将他给我。”
穆殊轻佻地挑起怀中面色苍白的仙君的下巴,白衣仙君瑟缩了下,双齿打颤勉强抑制住他想后缩的欲望,肉眼可见对穆殊的恐惧。
白柏神色有些奇怪,显然穆殊怀中和他面容一样的白衣仙君并不是他本人,那位外来的被穆殊抹杀记忆的任务者。
“一个有形无实的冒牌货,师祖要去又有何用。”
穆殊抚摸白衣仙君细腻的脸庞,看起来温柔珍视极了,白衣仙君抑制不住的颤抖想要逃开他的触碰,穆殊见此大笑道。
“倒也不是全然无用,人虽然不是那个人,身体却还是他的,看不到他人,尝到他身体,也不失为一道美事。”
“您说是吧,天烨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