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即使再看一次，穆殊依旧会被白柏所震撼，无论仙修还是魔修，一旦困障入魔都会被心魔蛊惑，成为弑杀残暴的疯子。白柏入魔屠尽妖魔境，修仙界那群蠢东西一个两个都恐惧的要死，生怕白柏连带修仙界各宗门一并屠了。
偏偏面上还要装作凌然不屈愤慨的模样，像是一场荒诞又可笑的盛大戏剧，作为唯一观众的他手持棋子隐在幕后。
他内心还是有些期待的，血染入魔的白衣仙君身负罪恶，疯魔堕世。
然而没想到的是，本该没甚理智的白柏稳稳的将剑对准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与白柏真正的交手。
也是修仙来第一次尝到败绩，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惜，他什么都不多，甘愿替他去死的蠢货他倒是蛊惑了不少。
即便是魔化至渡劫境，但是以魔气作为养料又非是白柏能够完全控制，更何况除了他，他还要面对三千宗门。
也幸亏有三千宗门这群炮灰在前，他躲过死劫。
力量逐渐耗尽的白柏被突然出现的秦君逸救走。
轰轰烈烈的妖魔境以无暇剑主入魔落下帷幕，而他最后斩断妖魔境，得到了天道赋予的千万功德。
穆殊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失望。
他只觉得白柏这人奇怪极了，白柏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生为人执念欲念总要占一分，哪怕是修仙之人也逃不过贪嗔痴。
然而白柏却不同，即使被同宗的人背叛，同族的人追杀，他似乎都无“恨”这个情绪，唯一的针对是对他，然而系统显示的好感值，白柏依旧停留在0。
也就是说，白柏对他出手，仅仅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无关任何情绪价值。
他厌恶白柏。
更是厌恶白柏似与世间剥离，不被世俗所沾染的纯粹。
但他又非常喜欢白柏。
这种感情更类似于，对美好纯洁事物破坏欲的喜欢。
人啊，总是矛盾的。
看到美丽的事物，会欣赏赞叹，但如果是极致美丽的物或人，就会滋生出强烈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想要，但是那么美的事物他不配得到又改如何？
——
那便毁了吧。
看到那飞奔向白柏拥住白柏的林姝，穆殊压了眼角，血色涌动。
刺眼至极。
觉得刺眼的又何止穆殊一人，另一边的顾修钧和正德魔尊冷着脸出了手。
与此同时，整个幻城虚化如同心脏跳动般鼓动，仿佛沉眠的地界苏醒，白柏无声无息的被幻城吞噬，消失在原地。
只留震惊暴怒的林姝。
白柏意识清醒，但是却无法控制身体，他好像陷入了深水之中，随波逐流，又忽被急流卷起托出河面，光怪陆离的光影在模糊的视线交叠拉扯。
朦胧间白柏好像听到了滴水的声音，他眼睫勉强抬起，视线依旧是模糊不清，他浸在一方银白的池水中，如同水银一般的水面诡异而又危险。
白柏尝试召出无暇剑，入海沉溺的威压中他连运作灵力都做不到，他冷静的靠着池水，适应迟钝的五感。
白柏隐约感知到池水细微波动，有什么从池水深处汇成一处，化作一银白的人形，无实体只化作人类外形，他勉强抬首，水中央的人形似是刚注意到他，缓缓的朝他接近。
越靠近那人形外貌幻化越接近人类，银白的发，银白的眉睑，就连那双眼眸也是银月似的白，不见墨色的瞳孔，如同月神一般，又似妖异的魔。
他开口，咏调清幽。
“我当是那分身得了什么好东西，眼巴巴往我这里送，活人有什么好玩儿的，千年了，分身还是一点儿智商都没有。”
“分身又是惹了谁，扰的我连清觉都睡不成了，小家伙，外面那群人是为你而来？”
白柏迟缓的反应过来。
混沌…魔神！
上一世白柏曾和混沌魔神交过手，却不曾见过混沌魔神化身。
面前的人气势可怖而危险，不是修士之间境界压制，而是人与神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哦呀……”混沌靠近了白柏，他突然发现了熟悉的同属源的气息。
“…新生神明？”
白柏耳边没寂没有听清混沌的话。
混沌来了兴趣。“想不到这破界面还想孕养新生神明，来让我瞧瞧……”
水池剧烈震动，空寂的空间传来猛烈的攻击声，混沌不耐的掰了下手指，他掐指算了算。
他沉默半瞬，银白的眼眸朝向空间中幻化而出的蓝天。
“原来是今天，这破天道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我死。”
“我还是先处理了外面的人，稍后再与小家伙你聊罢。”
混沌自说自话的出了水池，空间划开一道虚影，一片纯白的空间又恢复了死寂。
银白水面烟雾缭绕，若不看空间四壁白茫茫一片，端的是仙人露台，白柏耳边断续的失音终于停下，与混沌魔神面对面，没有无暇神剑在旁，连直视都难。
混沌魔神离开后，白柏虽然依旧被银水禁锢了灵力，身体的控制力慢慢恢复，他目光落下了银水池也就是混沌魔潭的中央盛开的佛阿莲上。
白柏废了些力气到魔潭中央，许是他体内有佛阿花的原因，他刚靠近佛阿莲，佛阿莲硕大的花身朝他倾斜。
日常躲在金魂铃中沉睡的金龙嗅到了佛阿莲的花香，兴致冲冲的爬了出来，垂涎欲滴的盯着佛阿莲花心中央的莲子。
白柏道了句抱歉，摘下了莲子，佛阿莲晃了晃花身，没了供养的莲心，佛阿莲合上花苞垂入水中，安静的等待死亡。
白柏珍重的收起莲子，他拍了下撒娇想要吃莲子的金龙的头。
“不可，这是小七的救命之物，不能予你。”
金龙委屈的叫了一声，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回了金魂铃中。
得到佛阿莲莲心比白柏想象中要顺利，不过这都要归于混沌魔神对他没有多大的杀意，这和前世完全不同，上一世他镇压混沌魔神时，混沌魔神完全狂化，只是一片扭曲的混沌黑暗。
混沌空间中的时间是模糊的，混沌中一瞬外界可能已经过了很久，白柏不急出混沌空间，混沌魔神是林姝的历练，他只需静等结果。
银水潭虽有魔潭之称，但确实难得的育养元神之物，白柏右手掬起一捧水，银色的水如同水银一般从他指尖滑落。
空间震动更深，甚至出现了崩裂了现象，银水潭晃动，一抹红在银水潭散开，如同被鲜红的血液浸染。
混沌魔神的身形再次出现在魔潭中，魔神没有实体，但是他身下被红色覆盖的魔潭暴露出他真实的情况。
魔神凝聚的身体些些虚化。
“我还想破天道会怎么杀我，结果竟是得了外力…斩神剑……”
混沌魔神目光落在白柏身上，蓦地笑了。
“原来如此，神格相争，怪不得这破天道着急拿我开道。”
这次白柏听清了，但却听不懂混沌魔神话中的意思。
混沌魔神靠近白柏。
“小家伙，想不想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