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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合同一式两份,各自签名并检查无误之后,合作双方照例握手告别。

  “期待和郁总的下次合作,”陈颐鸣手扶住眼镜框,轻轻向上一推,笑意很深,“希望朝阳和鑫瑞的友谊之树长青。”

  即使知道那短暂的相握不过是出于商务礼仪,但朝弋却依然觉得很不爽,像他处心积虑围困豢养起来的猎物忽然被人趁虚而入舔了一口似的恶心。

  如果可以完全掌控住这个人,朝弋恨不得把他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肉都纹满自己的名字,让那些同样觊觎着他的人,一眼就知道他是完全属于他的。

  可惜他不能。

  就在郁琰和那位整理好合同的刘助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时,朝弋却忽然把手里的公文包丢给了陈颐鸣,不冷不热的姿态:“不好意思陈经理,我找郁总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去吧。”

  陈颐鸣:“……”

  这个人完全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助理吗?

  还不等他开口批准,朝弋就已经没影了。他三两步追上了那两人的背影,然后抢在梯门关闭的最后一秒挤进了电梯。

  合作过几次,小刘对朝弋已经很熟悉了,虽然听说他最近被降了职,但小刘依然还是颇为尊敬地朝他点了点头:“朝先生。”

  朝弋不冷不淡地朝他一颔首,算是回应。

  这栋大厦的电梯很宽敞,可他却非得挤到郁琰身边,把人一点点逼进角落里,只能紧挨着他站着。

  郁琰看向身侧那个紧逼着自己的男人,眉微微蹙,语气冷硬:“朝助还有别的事……吗?”

  话音未落,郁琰便忽然觉得双腿一软,而站在他身侧的朝弋则很自然地揽住他腰,然后若无其事地:“我有件私事要和您谈一谈,现在方便去您办公室么,郁总?”

  在这么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所有细微的动静似乎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现在这电梯里并不止他和朝弋两个人,刘助也在。

  郁琰扯开这人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他咬着牙,把声音放得很低:“朝、弋。”

  朝弋却低头看着他笑,眼里闪着恶劣的光。

  好在动静很大似乎只是郁琰的错觉,和他隔了一个人站着的刘助好像什么也没听见,甚至依旧在很自然地与他搭话道:“对了郁总,年前的那项融资项目,我司的业务员已经和资方谈得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确定一个时间,由您亲自出面和资方那边再谈一谈?”

  “你看着安排吧。”他的声音略微发着哑。

  “好的。”小刘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打开手机开始很认真地规划起了郁琰年后的行程。

  假如现在刘助忽然转头向他们这后边看过来,就会发现,他的上司几乎整个人都和朝弋紧贴在一起,苍白的面容紧绷着,耳根却透出一点不自然的潮|红,连长睫都微微地发着颤。

  电梯很快停在了这栋大厦的第十层,郁琰的办公室单独位于这一层,而小刘的办公地点则处在套房外间。郁琰寻常在办公室里会客时他一般都会跟着,但朝弋的身份很特殊,因此小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一道跟进办公室。

  “郁总,需要为您和朝先生准备茶或咖啡吗?”小刘试探地问了句。

  “不用了,”回答他的人是朝弋,“谢谢。”

  郁琰眉微皱,语气显得格外冷淡:“你把合同先拿下去交给财务部吧。”

  等刘助一转身,郁琰就被身后那人推进了办公室,屋里没开灯,唯一的光线只有透过那半开的窗帘照进来的雪天软光。

  朝弋的手指紧跟着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滑,走在他前面那人几乎就要站不稳,哑声斥道:“朝弋!”

  然后朝弋如愿以偿地把他抱进了怀里,他摘走了他的眼镜,旋即便把这人抵在班台上吻,急不可耐地攫取着他的一呼一吸。

  “你故意把脚腕露给他看,”朝弋把着他的脸,沉着声,“就这么想让别人看见?”

  郁琰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班台表面又冷又硬,他难受地皱起眉:“把它关了。”

  朝弋却像是没听见他的抗议,底下这人的眼眶发红,微微拧起的眉像是费力地在隐忍着什么,以至于那双勾人的眼里泛出一片藏不住的潋滟、满眼的无辜,好像真对陈颐鸣的龌龊心思毫不知情。

  “陈颐鸣看起来倒是和朝冶差不多大,都一副穷斯文的恶心样,”朝弋的手指用上了力道,掐紧了,在这人的下巴上捏出白痕,然后阴阳怪气地说,“你对他应该也很有好感吧,郁总?”

  听见这个问题,郁琰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很浅,嘲弄的意味更重。

  朝弋恨死了他这双眼,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因为欲|望而失去判断力,哪怕他当下正在自己的“授意”下受着那样的折磨。

  “难说,”他故意慢吞吞地说,“但你要是和他站一起,我一定会选他……唔。”

  朝弋猝不及防地,一口咬在他下巴上,等咬完了,还要细细舔舐着那凹凸不平的伤口,长指往下,掐住那把窄腰,随后隔着衣料拽住了他的欲|望。

  他的眼神相当危险,仿佛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让他失控。

  “十点四十分,”郁琰抓住他的手腕,难耐地喘|息着,“各部门的负责人会上来向我汇报工作,适可而止,朝弋。”

  朝弋不答话,低头暴力地吻他的唇,唇舌长驱直入,堵得他不能再出声,甚至连克制的喘|息声都听不见了。

  然后他觉察到底下这人微微颤抖起来,半身都在痉挛,那对半睁着的桃花眼中的冷漠短暂地消失了,郁琰在那一刻的欢|愉里失了神,连目光都不聚焦了。

  不等他回神,朝弋就再度吻了下来,额发、鬓角、眼尾、面颊、鼻尖……他细细地啄吻着他面上的每一处,如同铺天盖的细密雨珠,密密麻麻地将郁琰牢牢网住。

  等吻够了,朝弋才像是终于听见了郁琰方才说的话,他不以为意地:“那就让他们看着,郁总不是就喜欢让人看么?”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那不薄不厚的面料往下扯。

  郁琰随即只觉得身下一凉,冷冰冰的空气瞬间贴覆上来,逼得他湿漉又狼藉地打了个颤。

  可朝弋却偏偏还要在那一塌糊涂的地方揉搓着,而后又用那只湿淋淋的手,反复摩挲着他的唇颊,让他半张脸都变得莹润发亮。

  “都这样了,”朝弋沉沉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装?”

  紧接着他扯下郁琰的领带,把这人的两只手腕死死缚住了,郁琰挣起来,用那双发湿的眼瞪着朝弋,冷冷地警告:“别在这儿。”

  朝弋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愤怒。

  “我杀了你,朝弋!”

  “回去我就找把刀给你,”朝弋捏着他的下巴,指腹在那慢慢变浅的牙印上轻轻摩挲着,他微微笑,“但现在,郁总得先听我的。”

  *

  十点四十分。

  小刘准时将鑫瑞各部门主管先行领到了外间的等候区:“各位请稍等,郁总里面可能还有客人,我先去问问看。”

  说完他就转身走到了内间门口,然后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提醒道:“郁总,几位部门主管已经到了。”

  等了会儿,也没听见里头有人应答,正当小刘打算再次敲响门框的时候,套间里才终于传出了郁琰的声音:“进来。”

  小刘这才按下了门把手,可进到内间的时候,他发现朝弋似乎已经离开了。方才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就给郁琰发了消息,询问他和朝弋的事谈完了没有,但郁琰没回。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小刘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款室内香薰的气味太过甜腻厚重,他记得郁琰平时不太爱用这个,怎么今天忽然点上了?

  “朝先生已经走了吗?”小刘问道。

  郁琰很轻也很敷衍地“嗯”了一声,很明显是想要回避和这个人有关的话题:“把投影打开,准备好茶水,然后再通知他们进来。”

  朝弋和他们郁总的关系看起来就不怎么样,因此郁琰这样冷淡的态度也并没有让小刘多想。

  “好的,”小刘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郁琰那贴着一张创可贴的下巴上,他抬手点了点自己下巴上相同的位置,关切地,“郁总,您这儿怎么了?”

  郁琰冷冰冰地答:“不小心磕破了。”

  他的办公室很空,除了一套办公桌椅和正对面会客区的茶几沙发,几乎就什么也没有了,空冷的没什么人情味。

  小刘还挺好奇他是在哪儿磕的,这么刁钻的一个位置。但他不敢多问,上司的私事和家事他都管不着,也不该过问。

  不过转身去开投影仪的时候刘助忽然又注意到了郁琰的领口,纯白衬衣的扣子被解到了第二颗的位置,平时小刘从没看见郁琰这么随意地穿过正装。

  而且上午他来公司的时候,郁琰还分明带着条灰蓝色的领带,刚才下楼面签合同的时候,小刘明明也看见他还带着的,这会儿怎么忽然摘掉了?

  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还挺足,可能是太热了吧,小刘单纯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