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实话。他起初以为经历清洗空间R级别格式化记忆后，梁驰不会再对尉然有半分感情，他只要随便设计梁驰身边一个人的离开或背叛，譬如被他错当成尉然的季言，就能获取到他的BE能量。
但他错了，他轻视了梁驰对尉然的感情。
这两个人似乎只需要互相看一眼，就能跨越千山万水重新相爱，他们的感情竟是如此固若金汤，难以消弭。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时，张硕让001帮忙查看梁驰的记忆库，发现了人在高强度清洗下仍然努力储存在了一段记忆bug。
那时，他就明白，这个bug迟早会被尉然发现，两个人也会重新走到一起。
着急之下，他只得先按照原计划勾搭上季言，当着梁驰的面和季言出了轨。
梁驰却并没有伤心难过或愤怒，产生半点的BE能量。
但张硕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他知道，无论梁驰有没有失忆，最大的软肋是且只会是尉然了。
“所以，前辈，我只能杀了你。”
此刻已经凌晨一点多，夜色漆黑，乌云压天，血红的月亮挂在天角。
张硕宣布：“时间快到了。”
尉然心里产生极度不详的预感。
张硕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去了定位，几分钟后，电话铃声暴躁的响彻了起来，他没管，直接把手机扔在后座上，静静的看着车窗外昏沉的路灯。
尉然知道，梁驰要来了，神色严肃起来。
张硕不是太想说话了，整个人神经紧绷，面上不动声色。
两个人静默的等了二十分钟，突然的，不远处出现一辆熟悉的轿车，车轮子跟路面接触的位置，打出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花。
车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撞向他们。
尉然条件反射性的紧闭双眼，张硕迅速重新把宾利打着了火，试图避开下一秒的惨烈撞击。
然而，对面车子在触碰到宾利车头的一瞬间，调换方向，及时刹在了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车门拉开，夜色里出现一张俊美青年的脸，他的嘴角和眉梢位置破开了一道口子，渗出点点血丝，一双眼睛红的骇人。
“下车。”他对着宾利里的张硕说，眼睛却一分不落的缠在了尉然身上，担忧，万幸，急切。
尉然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冷静。
梁驰敏锐的捕捉到他的意思，眼神重新恢复冷冽。
一把刀随即抵在了尉然的脖子上，紧接着，他的双手被一副冰冷的手铐拷在副驾驶座位置，张硕靠近他，拿过来手机，拨通。
梁驰神情猛的一顿，接通，语气森冷：“张硕，你想做什么？！”
刀刃没入尉然白皙的皮肤，紧靠着经脉位置，一寸寸切进去，血一点点浸透刀锋，“吧嗒吧嗒”的滴在尉然的白色衬衫上。
梁驰声音开始颤抖：“你想让我做什么？！”
“往后退。”
梁驰照做。
“继续。”
梁驰再退。
一分钟后，他按照张瀚景的吩咐退到了巷子的某个拐角处。
尉然知道今天自己必死无疑了，但他不能让梁驰再陷入危险之中。
001要的是BE能量，且受空间法限制，他不能对任务世界外的梁驰做出任何伤害行为。
可是……他抬眸看了看张硕，眸光幽暗下去，张硕就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了，尉然根本猜不出他想从梁驰那里得到什么。
他不想伤害张硕，一点都不想，哪怕张硕要杀了他。但他不能让张硕有机会威胁到梁驰，必要时候，尉然在心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大不了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他对身子突然前倾，因为太过用力，抵在脖子上的刀锋更深的嵌进皮肉，浓稠的鲜血“嘀嗒”落在张硕的手背上。
张硕仿佛被这鲜血烫到，迅速缩了手，匕首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车子里。
在尉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动作麻利的撕下自衬衫的一角，系在了尉然伤了经脉不停留血的脖子上，愤怒道：“你他妈疯了吗？！”
尉然本意想撞开他，不让他继续开车，现在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弄懵了，然后，他的眼角余光从后视镜里突然瞥到车子外梁驰站着的地方，瞳孔骤然放大，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张硕想杀的人不是他！
“你……”尉然张了张嘴，“你想杀了梁驰！！”
另一边，梁驰双眼猩红的看着车里的尉然，嘴角扯开一个笑容，悲壮又依恋。
很显然，他也知道张硕想杀的人其实是他自己。这是一个局，结果只有一个，梁驰今夜必须死。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拿尉然的生命来冒险，哪怕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把握张硕不会真的伤害尉然，可尉然只要有那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会陷入危险当中，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消除掉。
如001所言，张瀚景想得到尉然，也只是想，存在权衡和淘汰，可梁驰的世界全由尉然一个人构成，那是他的人间星辰，他的全部，他唯一的选择。
这短暂的对视里，尉然明白梁驰的想法了，他知道青年今天来到这里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尉然眼底颜色变得沉重痛苦起来，用冰冷的声音问张硕：“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
“001阴险狡诈，和他合作，你未必有讨得了好果子吃。”
张瀚景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无所谓，反正梁驰都得死。”
问过了，劝过了，没有用，尉然知道他不会再改变主意了，他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企图喊醒一个装睡的人。
车子已经打着火，张瀚景目不斜视，眼睛定在前方梁驰的身上。
梁驰没有动弹分毫，怕自己动一分，张硕就把怒火牵制到尉然身上——哪怕万一，万一呢。
他说了，他不敢赌。
车子的引擎声刺耳的响了起来，张硕紧紧握着方向盘，径直朝巷子的拐角处飞速撞了过去。
这一幕和一个多月前的那场车祸严丝合缝的重合。
梁驰闭上眼睛，纹丝不动。
宾利里突然“咔嚓”脆响，尉然生生折断自己的骨头，强忍着疼痛把手腕从铁拷里抽出来，不等张硕作出任何反应，使出浑身力气，握住他的手，猛朝左边打了一把方向盘。
车轮在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车头调转，朝着与之前相反的方向急速驶去。
梁驰眼睛充了血，暴吼出声：“尉然哥——”
同一时间，穿梭空间内。
888满目失望的看着001，气愤，隐忍，决绝。
001由他这样看着，不怒，反而悠然自得，饶有兴趣，不屑一顾的问道：“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888眼睛迸射出危险的精光：“阻止你。”几秒钟的寂静后，补充：“用尽一切方法。”
“蠢货，就凭你。”001眸光幽暗，声音严寒：“别忘了，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毁掉你。”
888不置可否，坚定道：“你最好今天就毁掉我。”
语毕，他收回看向001的目光，干脆利索的转身，走到闪烁着蓝紫光相间的大门口，伸出手企图打开门。
001周身的杀意迅速聚拢。
888不为所动，继续开门，然而，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焊上了，紧密沉重，他使劲浑身力气也没能打开，且越是暴力开门，他身体的能量越是快速流失。
鲜血顺着他的掌纹“吧嗒吧嗒”坠在了地上。
001的眼睛也随之变得血红，他举起手，指尖萦绕着一团紫色的流光。
888还在努力的开门，身体开始变得一点点透明。
“松手。”001冰冷的声音从他后背响起。
888充耳不闻。
001只需微微抬动一下胳膊，888就能粉碎在这个空间消失掉。
永远的消失。
气氛瞬间僵硬，箭拔弩张。
“咔哒”，刺耳的开门音打破空间里的沉寂，888整条胳膊都在涓涓冒着血，他大跨一步，走出了穿梭空间。
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秒钟里，巨大的暴击热浪冲击的他双膝跪倒在了地上，一口浓稠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
众分系统被这道惊雷吓到，纷纷抬头往穿梭空间看去。
他们看到半透明形态，伤痕累累的888从地上艰难站起，画地为门，走进去，消失在了空气中。
另一边，穿梭门破出一个焦黑的大洞，001面容沉静的扫视了众分系统一眼，冷冷的说：“滚。”
众分系统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麻溜的散开了。
001发火了。
太可怕了。
再晚半秒钟，门板的黑洞就出现在888身上了。
空间再度恢复平静后，001淡漠的转过身子，脸上仍然一派镇定平和。
但突然的，他一挥手，窗外盛开正灿的凤凰花顷刻间灰飞烟灭。
“去死吧。”他嘴角扯开一抹阴狠的邪笑，胸膛的怒火却越燃越旺。
突然的，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红色的凤凰花海里，面容俊朗的年轻男人看着眼前邪魅的黑火。
“你想杀我？”
“当然。”黑火里走出另一个美艳阴柔的男人，“我是恶魔呀。”
“恶魔不都以杀神明为乐吗，难道你就不想杀了我？”
神明摇头。
“哦，这样啊”，鬼魅男人低声呵笑：“可我想杀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