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咸鱼魔尊,在线救人[穿书]>第一百三十五章 与魔共枕

  最恶心的,还是明知封霄阳秉性如何,却义无反顾、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的自己。

  那日各门各派的修士齐聚逍遥门,本是想为那绝代炉鼎之体争上一争,却是踢上了块名为封霄阳的铁板,疼的呲牙咧嘴。

  好在这向来杀心重的魔尊此次不知为何,竟未开杀戒,只出言警告了几句。满山修士足有几千之数,唯一被伤的便是那已然昏迷了三日、尚未有着醒转之意的星机阁老。

  多数修士们是想不通封霄阳此举为何的,却都从他那日急急离去的身形中看出了些蹊跷,只大多以为是魔界那突然出世的强横魔人惹的祸,而这位闭关近十年、不知为何会在凡间现身的魔尊急着要走,也是为了将那胆大包天的魔人诛杀。

  只有少数阅历广的,看出了封霄阳强横外表下的色厉内荏,隐隐猜出那绝代炉鼎的体质似乎影响到了他的修为,却探不出这位魔尊的修为究竟跌成了什么样子,便也只是暗中派人打探消息,不敢与封霄阳正面对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封霄阳即便是跌了修为,也是当世顶尖的化神期修士,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对付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忌惮,在场修士并未将那绝代炉鼎便是魔尊封霄阳一事走漏出去,甚至于连那日在逍遥门上打伤了清虚派掌门的究竟是什么人,也成了个不可为人道的秘密。

  封霄阳自那日离去后便没了踪迹,修士们不甘就此收手,索性将山上另外两个生灵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梧九杳这千年里一直藏在灵兽峰,查不出多的,而那李致典,却是个家中被屠了个干净、孤苦伶仃的小儿。

  这二位在尘世间的缘分早就断了个干净,想寻仇都没的人替代。

  修士们不查还好,一查便更是郁闷了几分,只觉得像是一记重拳打上了棉花,满心的郁气没处生发,憋得胸闷气短。

  修士们各怀心思,在逍遥门上又守了几天,眼见着山上灵力散尽,也知道自己这守株待兔的行为并不多明智,慢慢都散了去,只剩了些实在气不过的,对山上那木屋流水竹林兽圈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索性留了下来,将逍遥门中的护佑阵法逐一破解,各色设施也拆了大半,大有将整座山都剃成个秃瓢的趋势。

  程渺赶到山上的时候,正好看见院中那张染了些烟熏火燎印记的石桌在灵力轰击下化为齑粉。

  他先是微微怔了下,紧接着心中便腾起了股滔天的怒气,几步走到那手中又攒了一团灵力、眼见着就要拍出的灵修身边,手成爪状,生生将那团灵力捏散了,怒声道:“你是哪家的弟子?怎可随意……随意毁坏凡人道观?”

  那灵修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被吓的向后猛然一个大跳,看清面前人不过是个面容平庸的剑修后才放下心来,望着程渺那张带了些薄怒的脸,又似明白了什么,抚着胸口道:“我滴个亲娘嘞吓死小子咯……这位道友有所不知啊,这地方可不是什么凡人道观!”

  程渺心中一个咯噔,面上却不显,只道:“哦?”

  “你凑过来些,我同你说……”那灵修生的憨厚老实,心眼也是个不大密实的,见程渺不信,便瞪圆了眼低声道,“前些日这地方青光乍现,像是有异宝出世,我便急急赶来,废了好些力气才解开外围的阵法。”

  “我满心以为这其中必有秘宝,可待到最后一道阵法轰开、这门中物事现于众人面前,却是令我吃了大大一惊!”

  那灵修面带得意,刻意停住了话头,想诱的程渺主动询问接下来都发生了些什么,却见眼前这剑修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连个回应都吝的给,便泄了气般垮下双肩,有气无力道:“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就是那阵中只有一个年岁尚未弱冠的小娃儿,与一只长相奇怪的小鸟,分明只是两个不大强横的魔修,却是硬生生在清……在我的攻击下撑了许多时候,后来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

  当日封霄阳走后,在场修士便定下契约,不得将逍遥门上之事外传,这灵修自然也立了那契约,却是个脑子愚笨的,说一句漏半句,短短几句描绘出的情形与山上这紊乱的气息相结合,已足够程渺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想来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惹来了修士围攻,李致典与小青鸾狼狈出逃,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

  程渺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便觉得有何处不对——封霄阳呢?他竟是没带着那只多嘴的鸟儿一同离去?

  “这阵中当真只有个小儿与那只鸟?又是如何抵的住修士围攻的?”

  灵修并未察觉出他话中的陷阱,无奈道:“那二位似是不要钱般的吞了无数灵丹妙药,灵石都敢往肚里塞,硬生生在上千修士的合围中将这山上的结界撑了几日……不对啊,你怎么知道当时有许多修士合围了这逍遥门,连清虚派都来了?”

  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了不对,一张圆脸涨的通红,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上下打量着程渺,巴望着这位冷冰冰的剑修并未听见他方才多的那句嘴。

  可程渺非但听见了,还听了个清清楚楚,当下脸色便黑沉了下来:“清虚派?他们来干什么?”

  自知晓星机阁老暗中所做的腌臜事后,他便对清虚派上下没了好感,如今一听,只觉得万分晦气。

  “上边人的事,哪里是我这些小修士能知道的?”灵修摊了摊手,“或许也是为了这山上的至宝而来的,听说那小儿修为虽是不高,手中却握了样好东西,能助人修行一日千里……”

  程渺眉头越皱越紧——李致典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那天阶术法和逸霄剑虽都是奇物,却并不能助人修行。

  除非……是封霄阳给了他什么东西。

  他能感觉到这灵修口中所说并无虚言,山上也察觉不到属于封霄阳的一丝气息,看来确实如他所说,逍遥门上只留了李致典与梧九杳两人。

  程渺虽隐隐觉出了奇怪,却被满腔的怒气冲昏了头脑,下意识便接受了封霄阳抛下李致典与梧九杳,只身离去的事实。

  他并未想到,若是山上当真只留了他们二人,又有着后来脱逃的能力,为何要在山上多守了那些日子,而不是在修士合围之前早早离去呢?

  脑中被混乱思绪所占据,程渺面上虽仍是冷静自持的,却早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意识到李致典与梧九杳与他一样都被那人抛弃了个彻底,竟是轻轻“呵”了声。

  那魔人比他所想的还要冷情些,想断便能断的干净,只留下旁人依旧在这份虚假的温情里走不脱。

  可……封霄阳如今又在何处呢?

  “封霄阳?什么封霄阳?听起来怪耳熟的……”耳旁响起灵修困惑不已的声音,程渺这才发觉自己竟是一时不查,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神色顿时一肃,便听那灵修思索了许久,忽的瞪圆了眼,震声道:“可是当代魔尊封霄阳?不对,这世间还能有哪个封霄阳……”

  灵修顿了顿,眼中露出几缕恨色:“那个该杀千刀的东西,如今自然是在他那魔宫之中纵情声色,看着下属们将修真界的一座座城池屠的干净,或许还要自己上阵喂喂刀!”

  魔界之中如今作乱的不是封霄阳,而是个新生的强横魔人,这件事在魔界之中都算的上是秘密,在修真界中自然也是只有少数人才能掌握的信息,更多的人都以为,那位魔尊是玩腻了闷闲了,想再挑起一次仙魔大战玩玩。

  仙尊被囚在魔宫之中,是全修真界心知肚明的事,可当年以仙尊一命换仙魔两界之间太平的条约,却并没有那么多人知晓。

  是以,修真界中许多修士在察觉到魔界异动后,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恼怒,而是如释重负——终于又开始打了,还以为是那位魔尊转了性要当菩萨呢。

  “魔界半年中一路扩张,自西山往东三千里,连同那燕云十四州,全部沦陷,成了魔域!”

  “其麾下四将,更是在这半年之中将修真界各大门派砸了个遍,新上位的‘魔狼将’修为莫测,将清虚派、朝天门全部打的抬不起头来,前些日子更是冲上了虚怀宗,逼的那位闭关多年的乘风道人出了关!”

  “听说那一仗打的天昏地暗,最后魔狼将虽是全身而退,却折了不少手下进去,而虚怀宗自那日起便关了山门,再不许任何人出入!”

  “有小道消息说……是那位修为已臻化神期的乘风道人,要不好了。”

  程渺身躯剧震!

  怎会如此……难怪据小青鸾所说,这半年中并未得到虞清道的一丝消息,连他也再联络不到小师叔……

  战局竟是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连虚怀宗都差些失守么?!

  程渺如今回想起这半年中在那幻境中与封霄阳相处的时光,只觉得每一张温馨甜蜜的画面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不断凌迟着他的心。

  半年前封霄阳从皇城中走的仓促,路上更是一句解释也无,只一味催动术法,直到进入草原之中,才松了口气……

  按这灵修所说,那魔人的谋划,怕是从许久以前便开始了,而半年前看似惊险的幻境之旅,不过也只是不愿他知道自己早已起了再攻修真界的心思,是谋划的一部分!

  可若是要瞒他,为何不瞒的再久一点,为何不等到无可挽回之时再让他知道,为何非要在今时今日让他明白自己的无力?

  又或者,现在便已到了那无可挽回之时了。

  燕云十六州沦陷、修真界一宗三派被挑的没了锐气、闻鹤才被迫出关、无数生灵涂炭……而他那时却是在幻境之中,浑然不觉外间已然换了人间,还在与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抵死缠绵!

  他先前觉得封霄阳冷情冷性,连这多年的情感都能置之不顾,如今只觉得那还沉浸在儿女情长里的自己像个笑话!

  封霄阳其人,怕是从始至终都未将他放在心里,带着他离开魔界,对外则称闭关不见,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我想当个好人”,而是为了降低修真界的警惕心,为了让魔界在这些年中休养生息,为了挑起更大的战争,将这整个三界拖入战火之中!

  不然他为何要在离开魔界前震慑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魔人,又为何会在这些年中从没断过与魔界的联系?!

  这一盘浩大的局,怕是从八年前封霄阳在温泉中那句“我不愿杀人”便开始了……

  程渺心念电转,一双眸子近似赤红,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额间暴出道道青筋,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你说的,都是真的?”

  “还能有假么?”那灵修叹了口气,“道友,你可知我为何心存愤懑,虽明白如今所做的都是无用功,却仍要毁了这院落?”

  “我是燕州人,家□□三子,如今只留了我一个,余下的全死在了魔族手上。”

  那灵修似是说到了动情之处,眼中淌下热泪:“我恨啊!我恨!我恨那魔族滥杀,更恨自己无能,连家人都护不住,如今沦落到对些草木石铁撒气的地步!”

  “可我又能如何呢?我天赋有限,此生注定突破不了出窍大关,连去大门派中当个洒扫仆侍都不得!”

  憨厚汉子终是再憋不住,泪珠滚滚而落,坐到在一片废墟之中,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哭的茫然又无助。

  程渺立在原地,久久失语。

  良久,他抬起了步子,再不看身后那被毁了大半、他与封霄阳一同建立起来的逍遥门,缓步向山下走去。

  路旁有座八角凉亭,如今已被毁的只余了三根柱子,将头顶的琉璃瓦撑的颤颤巍巍,眼见着就要跌落下去。

  程渺缓缓抬起头,淡漠目光扫过雕梁上刻着的拙劣小人,微微定住。

  那小人是携了魔息刻上的,如今仍带着鲜艳到有些灼目的色泽,旁边还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小字:

  丙申年甲午日,成功摸上程石头床榻,并未被一脚踹下,可喜可贺……

  后面的字程渺没看清——他在看见那小人的一瞬间,周身灵力便将整座亭子绞成了木石残片。

  他程渺输了。

  在这场近十年的较量里,输得彻底。

  他什么也不想再想,他什么也不敢再想。

  只是觉得这整座山、所有和封霄阳有关的一切都让他恶心,莲纹中传来的魔息也令他恶心,恶心的头晕目眩、恶心的不知道剑该怎么御术该怎么施。

  最恶心的,还是明知封霄阳秉性如何,却义无反顾、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的自己。

  程渺喉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一半喷在手中光芒已然黯淡到似乎下一刻便会熄灭的霜落上,另一半呛进了气管,咳的昏天黑地。

  那位大嘴的灵修刚刚哭的停住,好容易才将脱力的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便看见那位冷冰冰的剑修忽然弯下了如剑一般笔直的身子,低低伏在地上,连咳带笑,活似个癫狂的疯子。

  他看着,只觉得苦。

  战事一起,天下全是已亡未亡的苦命人,全是理不清剪不断的各样债,每个人都活的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命系何方,只是尚有要还要送的情、要杀要救的人,因而撑着一口气不散,连滚带爬的活着。

  这剑修,又是承了谁的情、背了谁的债呢。

  作者有话说:

  剧情加速ing

  魔界异动的暗线很早就埋下啦,只不过两位主角当时都不在其中而已~

  如今的他们身不由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