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咸鱼魔尊,在线救人[穿书]>第一百零七章 魔龙醒转

  某条一睡千年的龙: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那灵兽直直撞向了仙气缥缈的清虚道观,好似是共工触了不周山,发出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响,一时间乱石四散、残木横飞,腥臭血液自崩塌山上甩落,铺成更为密集的血帘,一时间竟将那天穹中的耀眼日光都遮了些去。

  黑蛟紧随其后,几乎在灵兽撞上道观后的一瞬间缠上了灵兽那细长的脖颈,猛然绞紧,将灵兽最后的一丝生机抹去,整个身子盘踞在道观的废墟之上,蛇瞳竖起,居高临下般俯瞰着山下的无数凡人,发出声穷凶极恶的怒吼。

  封霄阳通兽语,听明白了它话里的意思,顿时有些好笑——那只黑蛟看似吼的凶恶,口中吐出的话语却算得上温声软语,甚至还是带了点委屈味儿的:“峰主,这被抹了灵智的东西差点把我捅个对穿,你居然只是在一边看着?”

  小青鸾也听懂了,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发出啾啾声:“这没骨气的东西怎么去了虚怀宗?还长得比我大了啾!老大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那没骨头的大长虫揪下来,让它看见老大不行礼!”

  “……你可歇歇吧。”封霄阳瞥了眼小青鸾那与黑蛟差距悬殊的身形,一手将气愤的浑身都炸了毛的小青鸾压下。

  就小青鸾这身段,填那黑蛟的牙缝都艰难。

  不过,听这黑蛟说出的话,那位消失了许久的小师叔怕是也到了出场的时候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昏暗天色突生变化,云层被生生撕开一处开口,泄下天光数道,隐有圣音缥缈、仙鹤清鸣,一道青色身影手持柳枝,面容慈悲、隐有神相,自云层中飘然而下,步步生莲,带起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融融暖风,似是池上荷香。

  封霄阳手势几变,改了改施出的阵法,远远望见了虞清道那清丽恢弘的法相,不由得轻啧一声。

  虞清道修的道法偏向度化,战力不高,法相却是一等一的好看、一等一的震撼人心,步步生莲、面带慈悲,比起程渺那放出来不但伤人而且伤己的法相不知好了多少,完美符合凡人们对那救苦救难的上仙的所有幻想。

  他本着欣赏的原则瞧了几眼,见虞清道将一根柳枝挥的优雅随意、黑蛟节节败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些有些微妙的神色。

  这样的场景,本该是极为震撼人心、足以令人在转瞬间对那行云流水般降服大魔的仙人产生无比的敬仰之感的,可耳旁充斥着黑蛟气急败坏、委屈万分的碎嘴唠叨,当真是很难令人产生什么危机感。

  “峰主啊你可算是来了,你看我身上的鳞片都毁了……哎哎哎你还真打??不是说好的假打就好了么?”

  “临时改变策略也得跟我说一声啊,我还体虚着呢!!”

  “叫我别说话?我这不是在配合峰主么,再者山上最碎嘴的可不就是你……哎呦我知道错了!别打别打,别甩你那玉柳枝!你知道那根万年柳条对一只还没过千岁生日的小黑蛟来讲,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血雨渐小,虞清道挥舞柳枝的同时,也特地抛了些带有净化之能的灵气出来,清除血气的同时,也将封霄阳那术法解了大半。

  封霄阳见此情形,便也不再费力气维持那大阵,停了术法,脸色古怪万分的转头问小青鸾:“你确定从前认识这条黑蛟?我怎么瞧着这长虫的样子,多半是脑子里面缺根弦……”

  小青鸾早就不想看那黑蛟连滚带爬闪躲的狼狈样,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正在山上打的不可开交着的两人,将头埋进了翅膀之中,冷漠无比的出声:“认错了啾,之前的那条长虫没有这么蠢。”

  也不会突然犯病,在明知老大为什么会失踪的同时,主动离开、再次回到虚怀宗上。

  明明他们都是老大救回来的,虚怀宗只是一个住处,还差点就逼死了老大……那只黑蛟究竟在想什么?!

  封霄阳没听出它话里那恩断义绝的意味,只当是黑蛟实在太蠢,小青鸾羞于面子不愿相认,撤干净了术法,撑着伞在山下兴致勃勃的看那仙人降魔的场景,然而没看多久就烦了。

  仙人降魔固然好看,也固然是少见的奇景,可那条正淹着被“降服”的戏的黑蛟实在是太过多话了些,吵的他脑瓜子嗡嗡响。

  小青鸾那老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连如此碎嘴且唠叨的东西都能收为手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封霄阳被吵的头疼,耐着性子又看了些时候,实在是受不住,扯了程渺就往马车上逃,将满脸茫然的李致典与柳青儿二人留在当场,让他们继续维持阵法、疏导人群,以免出现踩踏情况。

  虞清道消失了那么久,是做足了准备要演一出清虚无能,大典引来魔物却又无法降服,正值危机之时,突降仙人、降妖除魔的大戏,为展现自己的威势,定然要黑蛟演上些临死反扑又反扑、穷凶极恶到了极点的情节,想来也知,这事儿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封霄阳本想等虞清道演完了这场戏,再将手上的那两样至宝交给他保管,却被碎嘴又唠叨的黑蛟吵的实在扛不住,决定打道回府,待情势明朗些,再去找虞清道。

  他上了马车,耳畔瞬间便静了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忽的想起了个被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的人,赶忙闭了眼感受起自己放出的魔息来。

  程渺不知封霄阳究竟在做些什么,却也看见了他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黑沉的脸色,不由得出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那清虚道观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封霄阳长出一口气,脸色差到了极点,“慕风欲死了,我下在陈凡身上的魔息也断了。”

  程渺一怔,下意识皱起了眉,飞快的掐算起来:“不对。这二人命数均未尽,不该死在此处……这命数怎么会在一日之内突然生出这般大的变化呢?”

  封霄阳轻啧一声,一道丝线般的魔息自马车外窜入,缠绕在他手指之上,衬得他本就白皙的指节越发的白。

  他望着手上缓缓蠕动着的魔息,沉吟许久,并未出言,眸色沉的像是汪浓稠的墨。

  二人命数未尽,封霄阳是知道的——系统面板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二位少说还得再纠缠那么百年,之间的感情才会有些起色。

  今日突生异变,或许与他的一时兴起,脱不开关系。

  若是他没有一时不慎、失手放走胡点芳,便不会出现后面的一系列事,更不会引出那枚要命的金珠,也不会使这两个藏惯了自己心思的人,忽然将内心深藏的欲念亮于人前。

  封霄阳不觉得那位心机深重的陈修士会如此轻易的死,却也不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行为都做的没错,捻弄着手上的魔息,心绪一时间烦乱到无法言说,胸口像是闷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正正卡在心口。

  他改变了太多人的未来,动了太多的剧情,并因此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可这些,真的是对的吗?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按着剧情走,不去动心不去心软,才是对这个界面的人来讲,最好的结局?

  鲜红的寿数倒计时现在永久挂在了他眼前,封霄阳日日夜夜盯着那一串不断减少的数字看,慢慢品出了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意味。

  说不后悔是假的,说后悔又不尽然,更重要的是,他也没了重来的机会。

  前尘过往已成定数,封霄阳无法回头,只能按着目前的局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车帘被风掀起,一道披了红袍的冷峻身影纵马经过,半张脸都被包裹在银铠之中,浑身上下透出股沙场磨砺出的血气来,倒提了一杆缠了红缨的银枪,直直向着缠斗之处奔去。

  是那位铁血公主陈沛岚,身后跟着的官兵,也都是公主府中的熟面孔。

  车帘一起,周围的闹声瞬间便大了起来,与仓皇四散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支离破碎的议论声:

  “……国教无能,上仙天降……”

  “皇上好似是驾崩了……”

  “公主为何来此?”

  “……牝鸡司晨!”

  封霄阳将车帘掀起了些,瞧见那些仓皇逃命的凡人,没来由的心悸了下,平素总带着笑意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些凝重神色,望着四周的一片乱象,忽的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皇帝驾崩、上仙天降,这朝廷是该乱上些时候,却怎么想都乱不到封霄阳这个当代魔尊身上。

  他本该顺杆儿往上爬,借着这机会给逍遥门多要上些权利,却是没来由的恐惧起来,伸手抚上眼下,竟是触到了忽然滚烫起来的魔纹。

  程渺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异常,微微皱了眉,伸手抓住封霄阳下意识想要抓挠魔纹的手:“这是怎么了?”

  封霄阳惊的浑身一颤,下意识拍开程渺的手,涣散的目光好一会才对上了焦,看清了眼前淡淡注视着他、眼底满是焦急与担心的人。

  他垂了眸子,隐去瞳孔中压不下的几丝血红,轻声道:“……没事,可能是最近太过操劳了些。”

  魔纹异常亮起,是魔界将有大魔降世的预兆。

  而能让封霄阳这个当代魔尊打心底里感到忌惮、甚至亮起魔纹预警的魔人,全三界怕是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位半步成神、身具古龙血脉的前代魔尊,苍景曜。

  ——

  万里之外,魔界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万年冰封,层层冰雪蜿蜒成流动的水纹,却纹丝不动,与此地那被封入冰中的万千生灵一般,诡异而又寂静。

  千丈冰层之下,一条沉睡许久的巨龙缓缓将眼皮掀开了条小小的缝隙。

  它的双眸均为重瞳,竖成两道细细的黑线,衬着近乎苍白的瞳色,像是碎出裂痕的冰湖。

  那双眸子透着无机质般的光泽,好看的不像是活物,过了许久的时间,才微微一颤。

  冰窟之中,响起声沙哑苍凉、似在叹息般的龙吟:

  “……竟已千年了。”

  作者有话说:

  慕风欲陈凡部分:

  传送法术是提前设下的,全不以主人的意志为转移,亮的无情、灭的也无情。

  陈凡眼前一亮一暗,便到了处小小的屋子里。

  四周陈设极为简单,榻上放了条极薄的锦被,如今乱成一团,展示着屋中人走时的匆忙。

  这是慕风欲受罚的地方,陈凡将传送落点设在此处,是想着一旦成功脱逃,便来此将慕风欲身上清虚派的东西取下,再带着他一同离去。

  可他没料到,慕风欲居然再次违反了他命令,居然直直冲到了道观之上,居然替他挡下了那本在计划之中的一撞。

  陈凡在传送前下意识扯住了眼前人的衣物,却只撕下了一片带着血痕的衣襟。

  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在传送之中做了太多的挣扎,本来便被冲击的不太清醒的神智如今更是乱成一团,紧紧攥着手中那片碎布,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腰上少了一大块肉,是因他在传送途中的挣扎所致,陈凡却全然感觉不到痛,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将碎布攥出了些新鲜的血迹,艰难无比地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咬破了舌尖,拿精血御起法宝,直直朝着皇城飞去。

  他本就不擅修炼,那替身之术更是耗尽了全身的灵力,丹田被彻底耗空,在陈凡不要命的用法下,甚至传来了些危险的疼痛感,他却全然顾不上了。

  陈凡咬紧了牙关,将涌上喉间的血液强行咽下,单手按在法器之上,血液早已将整个灵器浸透,甚至淅淅沥沥的滴落下去。

  他明白自己现在不该耗费灵力,更不该回皇城,最不该的就是被情绪牵动、抛弃后续的所有谋划于不顾,甚至连身上清虚派的痕迹都没处理干净。

  野心、谋划,步步为营算来的、老谋深算挣来的,花了数年时间夺来的抢来的所有东西,在如今的陈凡眼中,忽然就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啊……

  怎么敢违背他的命令,怎么就敢拿着自己的命如此消遣呢。

  大脑因失血而有些恍惚,他咬紧了舌尖,在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与错乱里想,自己兢兢业业算了这一辈子,算出了一切,甚至将当代魔尊这样的人物都算了进去,为何偏偏没有算到,会对养出的凶狗动心,这件本该清晰无比的事呢。

  为何偏偏想不清楚,若是在这世上连个想要护着的人都没了,那纵使有着再多至宝,也都没了用处。

  为何现在才明白,他有那仿佛永远填不满的胃口,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的人,担心会失去,便恨不得将天下都塞进自己的囊中,可直到最后才发觉,手中纵有天地之阔,睡处也不过三尺,魂牵梦萦的,也只有那么一条魂。

  无论是多么激烈多么痛苦的情感,都被失血的眩晕压住,陈凡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着什么,只知道要将法器催动的快些再快些。

  即便是明明知道,就算他能一瞬间就传送回那破碎的道观,也再看不见那个人了。

  那朵灼眼无比的血花,像是一场盛典后浩大而又单薄的落幕,在漫天兽血的浇灌下显得无比微弱,却在陈凡的脑中无限次的重复、无限次的盛开。

  慕风欲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决绝,狠厉,一如两人初见时,那被陈凡记了无数年的第一眼。

  偏偏又带了化不开的怅然与遗憾,携了挥不去的温柔与爱意,最后归于释然。

  像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战场,忽的下起了场安静又浩荡的雪,埋没了无数脏污,只余下温柔又孤寂的苍白。

  陈凡忽的就怕了。

  他面上多了些热度,却不知道是血还是泪,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法器之上,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浑身上下被血雨沾湿的地方慢慢流出血液,将整个法器浸透。

  陈凡不知道自己飞了多少时候,甚至连那条被完全压制住的黑蛟也看不见,跌跌撞撞地从法器上摔下来,滚落在满地的血污之中,浑身的皮肉一紧又一松,再站起身时便看见了块缓缓脱落的皮肉,牵连着些血管,岌岌可危的摇晃着。

  可能是极疼的,他却全然察觉不到了。

  周围灵风搅劲风,将他本就流的快干了的血带走更多,陈凡眼前的黑影越来越重,两条腿像是要浮起来般的轻,却怎么也抬不起,甚至失衡的向前倒去。

  他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没了用处,想拿手抠住地面向前爬行,伸手一抓,却摸了个空,抬眼一看,好似是被蚀的只剩下了骨头。

  耳旁风声渐近又渐远,陈凡咬住眼前的不知什么东西,尝到了股极为特别的腥气,料想是自己的舌头也被蚀掉了些,却咬紧了口中的硬物,强行将身体向前拖了一寸。

  可也就只拖动了一寸。

  他再也没了继续挣动的力气。

  他周围像是围了股无形的力场,将他与外界的混乱隔离开来,周身三寸之内的风声始终轻柔,像是叹息,又像是谁拿未尽的执念,要再护他一段。

  风声最终还是停了。

  “主子,来世不见。”

  这是陈凡在被黑暗彻底吞没之前,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

  ——

  到这里,他俩就算是彻底落幕啦。

  遗憾肯定是会有的,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遗憾,最缺的才是圆满嘛。

  (后面会暗示一些他们相关的剧情,陈凡是必然要继续强求的,但是会比这一世更加理智、更加懂得如何去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