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晨正站在义庄门口,见着赵哥儿牵着乖仔回来,装没看到他手拿着的东西,也像忘了方才的事一样,迎上前。

  “哎呀,你回来了。”

  方子晨走在他身后,给他捏肩,又赶紧铺好竹席。

  “赵哥儿,快坐快坐,辛苦了辛苦了。”

  赵哥儿不动声色的看他。

  方子晨笑呵呵的:“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腿。”他看起来很乖,很听话,殷勤得过分,往常他这般,总是没好事。

  赵哥儿笑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方子晨蹙起眉,严肃道:“瞧你这话说的,我给我的亲亲小夫郎捶捶腿,犒劳犒劳他,能打什么主意,我方家专出好男儿,会疼老婆得紧。”

  赵哥儿强忍着:“是吗?”

  “那必须的啊!”方子晨手上动作不停,捶完左腿捶右腿,狗腿十足。

  “亲爱的赵哥儿,这力度可以吗?”

  “还行。”赵哥儿看他修长白皙,即使干过粗活,依旧是光滑细腻的,很矜贵的手一下一下按在自己大腿上,被按压的地方,有一瞬间的酥麻感,他露出带着笑意和满意的神情,轻轻朝方子晨肩膀处踢了一下。

  方子晨侧过头,顺势在他脚裸处落下一个吻,温热的气息拂过,有些痒,赵哥儿脚缩了一下,方子晨一手牢牢按住,刚要扭回头,余光里,一只鸡蛋大的脚丫朝他嘴边伸了过来,差点擦到他嘴巴上。

  乖仔屁股坐在竹席上,两手撑在身后,抬着脚一直往方子晨嘴边递:“父亲,乖仔也要亲亲。”

  方子晨:“······”

  他又不是狗!

  先时玩游戏还行,真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哥儿看他青着脸,都笑了。

  方子晨趁着赵哥儿不注意,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木棍奋力的朝远处扔。

  赵哥儿挑了下眉。

  方子晨从竹席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赵哥儿,冷笑一声。

  “小哥儿,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举起手来:“看见我这巴掌了吗?它又大又有力,来,听话,把裤子脱下来,哎呦,你不动,怎么,是觉得你还能逃吗?这荒郊野岭的,可是叫破了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赵哥儿笑了一声。

  方子晨道:“不过,你越叫我越兴奋,快点的,把裤子脱下来,今儿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男子气概。”

  乖仔滚在席子上笑的直打铁。

  “父亲好变态哟~”

  方子晨额头青筋直跳,捡过一边的薄被将他整个人盖住卷了起来。

  这个小电灯泡,着实亮了些。

  赵哥儿依旧是不为所动。

  方子晨要扑过去时,就见他缓缓的把手伸进兜里,然后······

  方子晨转身就想跑,被赵哥儿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将人扭过来。

  见着那蚯蚓就在自个跟前晃动,方子晨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哆嗦着:“大爷,饶命啊!”

  赵哥儿举着手,拇指和食指中间正捏着一只左右蠕动的小蚯蚓。

  赵哥儿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似笑非笑的道:“你刚不是很嚣张?”

  方子晨立即道:“哎呦我的大爷啊!都是误会啊!你快把它扔了吧!扔了它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啊,不过我有点穷,还有夫郎儿子要养,家里已经好些天没米下锅了,你要是觉得我顺眼的话就把我托进林子里劫色吧!我绝不反抗,躺平了任你骑。”

  赵哥儿听得脸都红了,他夫君竟然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骚扰人。

  赵哥儿晓得他怕,吓唬他一下,就把蚯蚓扔了。

  方子晨见着没了威胁,直接朝他扑了过去,坐在赵哥儿的小腿上,举着巴掌扬言要揍他屁股。

  赵哥儿笑的脸都红了,两手护着屁股,左右扭,就是不给他揍。

  乖仔好不容易从被子里窜出来,又过爬来了,说要帮忙。

  三个人在竹席上闹成一团。

  玩了好些会儿才睡,隔天回去,方子晨把做好的画画笔和画册送给乖仔,乖仔可高兴了,激动得不停的跳着脚,围着屋里的书桌转了好几圈,才爬到方子晨身上,抱着他的脖子,送他一个亲亲。

  他非常宝贝的把画画笔和画册装进书包,赵哥儿喊他出来吃早餐,他还要带着,生怕扭头了就不见了。

  下午卖完雪糕,赵哥儿同谢肖宇还有周哥儿要一起出去,赵哥儿想着方子晨呆在家活儿也不太会干,而且他们许久未一起逛街了,便到屋里喊方子晨问他去不去。

  方子晨忙着要给小风他们画画册,哪里有空,而且三个哥儿去逛街,他跟着,肯定是他们买买买,然后他扛扛扛,才不去呢!

  最后刘小文跟着去了。

  今儿赵哥儿是想着陪周哥儿出去置办些家具,来时虽是能带的都带了,但像床铺桌椅这些,是想带也带不了。

  而且他们不像方子晨和赵哥儿,以后都可能不会再回去住了,可是刘叔刘婶老了总是要回去的,倒时也能用的着。

  赵哥儿来源州不算得太久,除了先头置办些材料跑了几次,其后都在店里忙,没怎么得逛,谢肖宇本地人,比较他们两个,算是熟些,哪家买的家具好,他都晓得。

  周哥儿出门前刘婶子塞了十三两银子给他,这里头有她先头自个赚的工钱,也有刘叔给醉宵楼送菜的钱,来的时候刘婶子把地租给了村里两户较为穷苦的人家,他们凑了些银子拿来给刘婶。

  有七百多文,不算得太多,若是租给河大愣这般人家,按正常的‘市价’,刘家那些田地全租出去,两年怎么的也得有八/九百文。

  河大愣家的田多,一家人堪堪忙活得过来,知道刘家要来源州,倒也有好几家上门,说想租他家的地,不过刘婶子婉拒了。

  都是同个村的,来的几户人家为人如何,她都晓得,不算得太好,田地租出去,一是无故留着空,得交罚银,二便是家里若是没了人,田地不得常去照看,到时野草丛生,肥田也要变荒地,而且也会有那些心思不好的,偷偷挖了田界,占它个半来米的,主家的不在,人种久了,回去怕是要说不清。

  刘婶选的那两户人家,都是老实本分的,种她家的田地,定是会好好护理。

  源州的物价确实是比扶安镇上的贵不少。

  同样的木料,打造的同样的木床,扶安镇卖一百二十多文,这儿却要一百五。

  周哥儿都想立马掉头去扶安镇买。

  不过到底是不现实,最后还是买了,一下要了两张床,外加几个凳子,砍价时三个哥儿轮番上阵,最后店家给他们抹了四十多文的零头。

  刘小文觉得,这趟应该把方子晨拖来,要是他出马,怎么的都能砍个八/九十文,他那砍价如砍人的气势,赵哥儿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铺子傍晚会送货上门,如此倒是省事儿了。

  这会九月,难得出来一趟,买好了床,三个哥儿又开始朝布行前进,这会买多是便宜些,到天气转凉了再去买,怕是又要贵上几文钱。

  刘小文跟在他们身后,布行里多是姑娘哥儿,他也不好进去,便守在外头,好不容易等人出来了,谢肖宇又说要去胭脂铺看看。

  赵哥儿和周哥儿是不用那些个玩意儿的,以前是用不起,一睁眼想的便是活儿和怎么填饱肚子,哪还有旁的心思,素着惯了,如今兜里有银子,但也是不舍得,不过到底是哥儿,不用也不妨碍他们瞅瞅看看的心。

  刘小文只觉累得慌,早晓得就留店里了。

  赵哥儿一直不回来,眼看着就要到傍晚,方子晨想着今儿把画册都画好,明儿送给几个小家伙,见着林小侠空闲下来了,便让他帮着去接一下乖仔。

  林小侠去的快,回的也快。

  乖仔背着书包进到房里,额头上冒着些汗,许是回来路上累的,见着方子晨在忙,他书包都不放,只从背后拿下来抱在怀里,然后紧紧的挨在方子晨腿边,不说话也不打扰,像流浪在外多年的狗子,受多了打骂和驱赶,突然回了家,留恋着主人的气息,又似是终于安了心,不想再离开半步。

  方子晨正在画只小灰狼,见他这样,察觉到不对,立马搁了笔将他抱到腿上,两手捧着他的小脸儿,让他同自己对视。

  这一看可要紧了,方子晨声音大了起来。

  “我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

  乖仔垂下眼睑,眼眶红红的,委屈的撇着嘴,像是要哭了,他吸了吸鼻子:“父亲,爷爷家有个哥哥老系欺负乖仔。”

  “又有人欺负你?”方子晨眼睛微眯,问道:“他怎么欺负你了?他打你了吗?”

  乖仔点头,拉起袖子,小臂上的淤青甚是明显,他语气闷闷的说:“嗯,他打鸟,打得痛痛滴!”

  真是艹了。

  方子晨肚里似乎装着满腹油,一火星落下,那股火一下就蹿到了喉咙口,他把乖仔放下来:“他揍你,你不知道揍回去吗?”

  “父亲~”乖仔无措的站立着,垂着脑袋,一副可怜又不知该怎么办的样,他是孩子,受了委屈和欺负,方子晨和赵哥儿不问,他可以忍,但他们要是一问,他便会控制不住的委屈:“可系,打架不对,而且乖仔有点怕。”

  方子晨尽量缓着语气:“怕什么?”

  乖仔抬手比划:“那个哥哥很高,而且很大很大。”

  陈伟东说是十岁,可他又高又壮,满脸横肉,乖仔不敢打架,他知道对方同吴家是亲戚,他自己则跟吴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来求学的,不能给父亲和爹爹惹祸。当初面对刘狗子,他可以直接跳起来一脚飞过去,所以他不怕。

  不能还手,人家打他,恐吓他,不准他告诉老爷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陈伟东弄了他两次,每次都很疼,孩子总会下意识害怕让他疼的东西。

  方子晨问他,人为什么打你。

  乖仔像犯了错正被罚站的孩子,他两腿紧紧并拢在一起,两手贴在腿侧,垂着头,眼底泛着红,眼泪就快要溢出来,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

  他依赖方子晨和赵哥儿,他也不擅长说谎,于是他们问什么,他总是事无巨细的。

  中午他在课室里画画,兴致勃勃的样,吴佳乐见他没像往日里那般巴巴的蹲在门口看他哥哥姐姐们玩,便好奇的过来看他在做什么。

  吴佳乐性子有些闷,话不算得多,同乖仔也不怎么说话,但乖仔看得出来,他不像其他哥哥姐姐对他有敌意,因此吴佳乐见他拿着画画笔在做画时,问他,他就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