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都是之前同乖仔一起玩的,不怕方子晨,哪怕他现在脸色很不好:“嗯!是的呀,叔叔,你是感冒了吗?”

  方子晨勉强笑了笑:“没有,去玩吧!”

  赵哥儿说,那人自称本少爷,而且······

  他垂下眼眸,视线不经意一扫,前儿刚下雨,地上的车轮印还很清晰。

  他从村口沿着车轮一直走,直到走到自家院门外。

  这不是人贩子。

  人贩子不会自称本少,也不敢如此狂妄猖獗,孩子们一直在村口玩,真是人贩子,怕是都被一锅端了。

  春耕时节,大家都在地里忙,留家里的,多是些孩子和干不了活儿了的老人,之前村里来过马车,见了几次,大家便也都习惯了,只当又是去方家的,听见动静只出来瞄一眼,又进屋去了。

  村长家的老宅挺偏,进了村里还要再拐两个弯,当初杨慕涛来,是问了人才懂的,替吴老送东西的镖局汉子,后来也听村里人说,他那天拦了人,问了两次路,才找到家里。

  满村几十个房子,这‘人贩子’是怎么认得他家的?

  在岔路口车轮拐的也很自然,没有马蹄乱踏的痕迹,这就代表对方在岔路口没有停留,直接拐的弯,如此,对方想来是早就知道了路。

  用得起马车,又自称本少,九成是镇上的人,对方言语中,说找了他儿砸很久,还有那个她……

  方子晨只脑子一转,而后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整个人气得像是要炸开了。

  贱人!

  贱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事,真他娘的是贱人。

  方子晨回来时,老大夫正好给赵哥儿包扎完,伤口太深,他怕处理不好留下疤,想着劝他去镇上,可赵哥儿脸色苍白得可怕,又见他一直掉眼泪,还一直捂着肚子,上头明晃晃的鞋印,老大夫兀自猜测,没准是和方子晨吵架被打了。

  但想着前儿碰见时,这两人还在河边一起洗衣裳呢,说说笑笑的,方子晨往日待人礼貌热情,不太像是那种人,可一出门,就见方子晨脸色阴沉沉,直径进了堂屋,拿着根木棍出来了。

  方子晨扫他一眼,停下脚步:“我夫郎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他身上那股戾气太重,老大夫腿不由哆嗦,但出于医德,还是强顶着,道:“不太好,老头我医术不精,我瞧他状态似是不对,想来还受了别的伤,还是去镇上看一下比较好。”

  方子晨点了点头,将小风叫出来,让他去喊刘婶子过来帮忙。

  他只同乖仔相处不过半年,平时遇上事也能做到冷静自制,可今儿却是慌得乱了方寸,赵哥儿同乖仔是亲生父子,朝夕相伴这么些年,感情更是深厚,他都要遭不住,赵哥儿怕是更恐慌更难受了。

  担心赵哥儿不愿去,要去找儿子,方子晨又进去宽慰一番。

  “夫君,”赵哥儿脸色极为不对,似冷汗都从骨子里渗到了表皮,带来阵阵寒冷,致使他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他艰难的抓着方子晨的手,不停哀求:“夫君,我想去找儿子,你扶我去找儿子好不好,你扶我去找儿子,求求你······”

  他从来都是坚强的,自立的,这会会说出这种话,那就证明,他应该是疼得站都站不了了。

  方子晨见他捂着肚子,便大概知道了,赵哥儿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让他头疼的状况愈演愈烈,全身都跟着难受起来。

  他沉着声音,轻轻替赵哥儿抹去眼泪,柔声安慰:“你听话,等会和刘婶去镇上,先让大夫看一下。”

  “······我不去,我要去找儿子。”赵哥儿挣扎着要下床,方子晨按住他:“儿子我会找,你先去看大夫,我跟你保证,我会把儿子带回来。”

  赵哥儿嗓子干哑,希翼的看向他:“真的吗?”

  方子晨心肝跟着剧痛,他合紧手掌,指甲扎进掌心,带来轻微的疼:“嗯!但你先答应我,跟刘婶去镇上看一下大夫,我实在担心你。”

  赵哥儿忙不迗送:“我去······我去。”

  刘婶一来,见赵哥儿走都走不了,路上问小风,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便直接跑去村长家,想借他牛车使,正巧河西在,二话不说,到后院套上车,匆匆赶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王大梅提着锅铲从屋里出来。

  “不晓得,好像是乖仔不见了。”刚才匆忙,刘婶也没说清楚,只道乖仔不见了,赵哥儿出了事,要去镇上看大夫,村长刚从田里回来,一身的泥巴:“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呢?你快点给我打点水来,我过去看看。”

  王大梅要转身去打水,正巧这时有人在外头喊。

  “村长,不好了,不好了。”

  村长眉心一跳:“咋的了?”

  “方小子不知怎么了,突然上你妹家闹去了,你快去看看吧!我瞧他很不对,晚了怕是要出人命了。”

  这会正值中午,大家都刚从地里回来,方子晨拖着木棍,气势汹汹的往河家去,大家伙都瞧见了,只是没来得及问,刚跟上去,就见方子晨来到河家外,二话不说抬起木棍,一棍子砸到了河家院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河家家底不错,村里人大多是篱笆围的院子,他家是土建的,院门也做的结实,可被这么一砸,竟直接倒了。

  大家从未见他这般过,他刚来时马家闹上门去,又或者他去找刘赖子时,也从未如此气愤。

  他眼里仿佛都冒着嗜血般的红,冰冷又阴沉,眉眼间流露出很浓重的戾气。

  同往日所有模样都判若两人。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大家顿时不敢上前。

  河婶子一家正在堂屋里吃饭,外头动静大,皆搁下碗跑出来。

  河铁柱扫了横倒在院里的大门一眼,拧着眉:“方小子,你这是干什么?”

  河婶家里人简单,她当家的叫河铁柱,还有一儿子河理,一儿媳,两个小孙子,家里两老人同河铁柱他大哥住。

  这会所有人都在,却是独独不见河慧慧。

  河婶基因是强大的,河理和河慧慧面部轮廓像她,两个孙子,眉眼间竟也像他。

  喜欢的各不相同,讨厌的却都是一副嘴脸。

  方子晨冷眼扫了他们一圈:“河慧慧那贱人呢?在哪里?让她给我滚出来。”

  这话实在扫面子,虽是知道河慧慧和河婶在外头做的破事,河铁柱和河理都觉得有些对不住方子晨和赵哥儿,可对方闹上门,当着自个的面这般喊自个女儿,委实不给他们丝毫面子。

  “方小子······哎,你要干嘛?这可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

  方子晨举着棍子抬脚往左边走,河铁柱张开手拦他,方子晨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甩到一边。

  “这不是我随便撒野的地?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讲话。”方子晨朝左边房门走去,踹了门,见里头没人,他也不直接退出来,而是朝着木柜桌椅狂砸一通,待得满地狼藉,又往隔壁走。

  “河慧慧,有本事你别出来,我一间间的找,找不到,我就砸了你家,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

  方子晨在说这话时,语气并不快,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甚至说得上冷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说话不是说说的,他真的做得到。

  河婶拍着腿,哭喊:“你这是干什么,造孽啊!造孽啊!”

  两孩子也哭了起来,乱哄哄的,河理要上前阻拦,被他媳妇给拉住了。

  方子晨这模样看着都可怕,她如何还能让自个当家的上去送死。

  河家四间房,方子晨一间一间砸,河家尚且没人敢上前阻拦,外头的更是不敢了。

  “这是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有人朝院子里看了下,见着河家被砸得稀巴烂,方子晨正要往最后一间房走,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河婶和慧慧说了赵哥儿坏话,方小子才这般的?”

  “应当不是,这事儿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当时都没打上门,现在更不至于,应当是慧慧又做了什么事儿了。”

  最后一间房门被踹开,终于找到了河慧慧。

  从方子晨砸院门开始,河慧慧就吓坏了,又或者说,从早上开始,她便一直都在忐忑,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怕得饭都吃不下,躲在屋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方子晨一见着她,心底就窜起一阵暴躁,体内的怒火升腾翻卷,汹涌得厉害,让他恨不得活剐了这贱人。

  理智全无,对方是男是女都已经不重要了,方子晨二话不说,冲过去一把掐住河慧慧的脖子将人举离地面,而后抵到身后的墙上,咬着后槽牙,问:“我儿子在哪?”

  他沉着脸,眼里满是阴霾,声音寒沉,像带了刺,虽是刻意压着怒火,可还是显得很阴寒。

  河慧慧都没来得及跑,喉咙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扼住了,使劲掰却怎么都掰不开,那只手臂牢牢的勒着她的脖子,加上被方子晨赤红的双目盯着,她心里不由恐慌,害怕到大脑无法正常思考,在一片空白中,支吾着: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方子晨被这话激怒到,胸膛几欲燃火,似乎都要把眼睛烧红,暴戾的情绪不再刻意控制,手上一使劲,河慧慧脸色骤然涨红,闷哼一声。

  那畜生能知道他家,定是有人指路,或者事先被人告知过,村里能同镇上人认识的,不用多想,只河慧慧一个。

  她嫁进吴家,住在镇上好些年,当是认得些人。

  村里同他有仇的,只马家,刘赖子还有一个周家,可这三家,多是能在村里横,到了外头,便同那乌龟一样,缩头缩脑的,更是不会认识那坐得起马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