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板下有一箩筐,平时剔除干净的骨头都放在里面,李艳梅挑了两根出来:“小公子,这两根够了吗?”

  方子晨盯着案板上的筒骨有点说不出话。

  这什么刀工啊?!

  还是这筒骨你们之前啃过了,咋地这般干净?

  筒骨上干干净净,苍蝇腿大的肉丝都没有。

  “······够了。”

  李艳梅用两根稻草帮他绑起来,问:“小公子拿回去喂狗的吗?”

  “······”感觉有被内涵到,方子晨指着乖仔:“喂我儿子,想熬点汤给他喝。”

  李艳梅讪讪的,不过她脸皮厚,讪了半秒,转头夸起乖仔来,先问他几岁了,然后说方子晨年纪轻轻的儿子这般大,厉害,说乖仔模样可爱,乖巧,夸着夸着,又开始不说人话。

  方子晨正听得通体舒畅,她就来了这么一句。

  “就是矮了点。”

  方子晨:“······”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乖仔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撅着嘴巴,说:“乖仔不系矮,系小孩几,小孩几小,等乖仔长大鸟,变成男仁,乖仔就会高高滴。”

  他小豆丁儿,李艳梅听了这话笑得不行,正要开口逗他两句,后院传来声音,一个小女孩捧着两个包子跑出来,乖乖站在她身边。

  李艳梅拍拍她的头,对方子晨说:“我女儿,娇娇,跟你儿子差不多,三岁多一点。”

  方子晨有点儿不信。

  这小女娃······嗯,他都不太好意思形容,把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这等词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虽然有点残忍,但真的很贴切,李大梅若说她九岁他都是信的。

  娇娇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包子,这包子应该是自家做的,比包子铺那儿卖的都要大,像盘一样,她雨露均沾,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两句话的空挡,两个大包子就要被啃完了。

  她吃得多,看着就有亿点点胖。

  人家胖,看起来会软乎乎,一戳一个坑,可娇娇不一样,她是实在人,胖得也是真材实料,看着就四字:“结实,威猛”。

  方子晨说不出话来,硬要说,只能来一句‘他奶奶个腿’。

  以为没怎么注意,今儿别人一说乖仔矮,他上了心,结果身边出现的就尽是三岁小孩,且个个都比乖仔高。

  娇娇包子吃得香,吃完了还要舔一下手指,李艳梅一旁看着是愁得不行。

  当下男人以女孩子娇小玲珑为美,比汉子都要壮的姑娘,实在是有点承受不来。

  以前左邻右舍见了娇娇,总是一脸嫌弃一脸惋惜,说她女儿怎么长这德性,怕是投错了胎,以后难嫁人咯。

  寻常汉子谁敢要她?

  三岁就这般体型,长大后岂不是像座小山一样?平常拌个嘴,她一巴掌扇过来,怕是得直接去阎王爷那儿找列祖列宗了。

  娇娇仰头,声音也粗:“娘,我还想再吃两个包子。”

  李艳梅:“······”

  方子晨:“······”

  方子晨真是服了这小姑娘了。那么大的包子,他要一次性干掉两个都够呛呢!

  他摸了摸乖仔的脑瓜子,李艳梅见自娇娇出来后他就一直沉默,只以为他跟那些人一样,是瞧不起她女儿,定眼一看,却发现方子晨眼里没半分嫌弃,相反的,好像还有点羡慕和嫉妒。

  羡慕嫉妒?

  羡慕啥子咧?

  李艳梅问:“小公子还要点什么吗?”

  “再给我来一斤排骨吧!”方子晨刚说完,突然视线一暗。

  “我来。”有道比娇娇粗十倍的声音插进来。

  “父亲。”娇娇高兴的喊了一声。

  李艳梅像骂人,又像似羞还迎:“死鬼,你怎么来了?”

  “······”方子晨看过去,正巧撞上对方的视线。

  那人咧开一口大白牙,接过李大梅递过来的刀,顺势问方子晨:“小公子,要帮你砍吗?”

  真不愧是娇娇的父亲,虎父无犬女。

  这人实在太壮了,胸膛鼓囊囊的,一张国字脸,眉毛像两条肥肥的毛毛虫。

  这身高,目测得有一米九九。

  扶安镇少有这般人,方子晨反应过来了,这人怕是武松他老表。

  “你是那个打虎英雄?”

  “嗯!”打虎英雄说:“小公子不用这么叫我,怪不好意的,我叫林小侠。”

  方子晨怔了怔,问:“哪个小?”

  林小侠下刀如有神,切了一根排骨,砍了一点出来,剩下那边一秤,不多不少,正好一斤,他说:“大小的小。”

  方子晨:“······”

  你们一家真是好会取名字的。

  一个赛一个的壮,一个叫娇娇,一个叫小侠。

  服了服了。

  这两人身份浮出水面,是住杨掌柜隔壁那对夫妻。

  方子晨想起正事,问:“李叔在不在?我想找他谈点事儿。”

  李艳梅说:“我爹去我二叔公他儿子的表哥的闺女家喝喜酒去了。”

  倒也不必说得这般详细。

  方子晨‘哦’了一声。

  李艳梅笑道:“有什么事儿,你可以跟我说。”

  方子晨也赖得再跑一趟了,把事儿一说,李艳梅拍着胸脯:“这不是什么事儿,猪血大肠这东西平时也不常有人买,你想要,就都给你留着。”

  “那行。”方子晨想回去了,排骨之前买过,比肉便宜一些,十文钱一斤,虽然两根筒骨上光滑如丝,但应该也要几文钱,他开口问,要给银子,李艳梅说不用。

  方子晨拧起眉:“这怎么行。”

  李艳笑笑:“这大骨头我们平儿都是不卖的,也没人买,都是直接扔的。”

  住镇上干点啥都要银子。

  拉个屎拉个尿,每个月还得给倒夜香的二三十文钱,柴火这些更不必说。

  谁家银子烧得慌啊买这破玩意儿回去煮。

  啃又啃不动,狗都不吃的。

  她这般说,方子晨打算掏十文钱给她,谁知道李艳梅又开始不干人事了。

  “而且你这般俊,别说几根骨头,就是肉姐姐都想白送你,以后有空常来家里坐啊,我最近都会在这儿帮我爹卖肉,他中午爱去老冯家下棋儿,你可以那个点来。”

  这赤裸裸的暗示让方子晨掏荷包的手徒地顿住了。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在你相公面前,你要让我陷入这般不仁不义之地。

  心好像跃到耳边,砰砰砰的跳,震耳发聋般,他脖子有些僵硬的往后转,林小侠排骨已经砍好了,油纸包着放在案板上,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块磨刀石,这会儿正在嚯嚯地磨刀。

  他一边磨刀,一边对着方子晨笑,手臂上暴起的肌肉似乎要把衣裳给撑破。

  这刀刚刚砍了筒骨和排骨,刀刃上泛着锐利的寒光,看着也还是锋利,这会特意当着他的面磨刀,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在震慑他呢!

  方子晨会怕吗?

  肯定不会。

  他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淡定的递了十文过去,拿了筒骨和排骨,走了。

  李艳梅还追出两步伸头看,似是很不舍:“这小公子真是俊呢!个子高,腿也长,你看他走路,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她嗓音大,方子晨还未走远,听了一耳朵。

  他走路快,不是因为腿长,是因为惜命。

  李艳梅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这小公子,要是搁家里,每顿都看着他,我能多吃两碗。”

  “一男的都长得比你漂亮,”林小侠瞥她一眼,说:“你不觉得羞愧吗?还多吃两碗饭?嫌腰还不够粗?”

  李艳梅自动略过这话,不想当街吵,只道:“当家的,你要是有小公子两分颜色,当初我也不至于要你那么多彩礼。”

  林小侠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又说她:“我要有他两分颜色,当初我他娘的还看得上你?”

  这人蹬鼻子上脸,不怼不行了,李艳梅‘呸’了一声,叉着腰,道:“说得好像老娘有多差劲似的,我十八颜值巅峰那会,想娶我的人能从西街排到东街。”

  “要点脸吧!”林小侠停下动作,毫不客气的拆穿:“我可是听说媒婆说了,只要逢你卖肉,就没有一个小伙子敢来卖,怕你饥渴难耐,霸王硬上弓强了他们,那阵子岳父的猪肉都没卖出去,媒婆来求我,说让我再为民除害一次,不然老子能上你家门,笑话!”

  这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两人当街吵起来了。

  旁边摊贩子见怪不怪,只是叹了一声。

  赵哥儿从菜地回来,也不休息,先洗锅蒸饭,然后拿了买回来的玉米面在院子里开始磨。

  一个人干总归是不方便,推几下又得停一下往磨眼里加面,忙了会儿,外头有人喊。

  “赵,赵叔~”

  赵哥儿一听就知道小风,他有些诧异,来到院门口,小风背着捆柴火站外头。

  “小风,你怎么来了?”赵哥儿纳闷问:“是有事吗?”

  小风结巴道:“我,我捡了柴,柴火,给你送,送来。”

  这会儿热,加之他家周边偏僻,外头没个人,赵哥儿拉他进来,接过柴火放一边,疑惑道:“怎么突然给我送柴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耐们的营养液和评论。

  文还没签约上,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