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众人开车回到了山院,南荣温书将怨灵羁押在坛子里面,用道法加封,贴上符咒,压上镇物,放置在专门羁押鬼怪的地方。
师江则去找自己师父询问兵马一事。
厉老先生喝茶的手一顿,“收到兵马了?”
“是啊。”
“你怎么做到的?”
师江摸了摸鼻子:“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厉老先生瞪大了眼睛,“有这种好事我怎么遇不到?”
“可能,我和他有机缘在吧……”
闻言,厉老先生点了点头,胡子也翘了起来,“是好事。走,我带你授箓,你才能名登天曹,有道位神职!”
师江嘴角一抽,“那我之前还算不上正式的道士吧?”
“当然。”
“我需要提前准备好什么吗?”
厉老先生神采奕奕,大步迈了出去,“准备与师父我去天师府!”
……
天师府大殿。
古代建筑群,红柱红墙,庄严肃立的两尊雕像,中央的地面一个极大的八卦图赫然在目。举行传度法会颁发度牒、传度证、传度法器。
一系列的繁琐的活动,他们来至大殿之中。
师江恭敬地跪在天师府的大殿,领他入教是他的师父,厉老先生。
师江的眼角却一直注意着身旁的天师大人,也就是他的父亲,师念冷。
师念冷的表情严峻稳重,并没有给师江任何一个眼神交流。
待上了一炷香,他抬眸沉声叙述:“《正一威仪经》云:经戒符箓,不诣师受,行之不神,反得偷盗之罪。须诣师受,依法修行……”
师江亦是严肃,不敢懈怠。
……
待结束后,已经是临近中午,师念冷这才看向师江,“听你师父说了,你收了兵马。”
师江站了起身,点了点头:“没错。”
“枉死的指女性格乖张暴戾,五通神行事懒散,要驱使他,必须给够条件作为交换。”师念冷说道,“指女并不适合你。”
师江想了想,说:“目前需要他的时候不多,想来问题不大。”
“我会给你物色其他好的兵马,供你差使。”
他们走了出去,师江说:“谢谢爸。”
“在天师府,叫我天师大人。”
师江嘴角一抽,附身恭敬行了一礼,“多谢天师大人。”
师念冷一身精工裁剪的玄黑纹绣大褂,衬得气宇非凡,沉稳成熟。他半抬起身为家主波澜不惊的眼眸,兀自看向远方的天空,神色静然,似在眺望远方看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师念冷才像猛然回过神般看向师江,“江儿,对于你来说,‘天师’的定位究竟是什么?”
师江谨慎地说:“领袖?受人尊敬?”
师念冷叹气:“责任很大,也很重。实力很重要,这才是受人尊敬的前提。”他看着师江的眼睛,表情严肃,“江儿,父亲希望你快速成长起来,将来落在你身上的担子,才不会让你觉得棘手难做。”
师江心里一沉,他爸的意思,这是要将他往天师上培养?
“你的母亲不希望你做道士,可我却不这么想,这是你的命,你必须走下去的路。”
“为什么?”师江问道。
师念冷转身便走,“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师江上前几步,跟上。
“什么时候回家吃个饭,你母亲想你了。”
师江想了想:“这几日不行,我和南荣接了个活,明天需要去起坛做法。”
“那就后天。”师念冷挑眉,“南荣家那小子成你师哥了。他怎么样,长得还是够迷你的眼吧。”
师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自然是知道他爸在打趣他小时候非要娶南荣温书这件事。
“他现在长得不像小时候了,不、不怎么像女孩了。”
要是让他爸知道他的大儿子和僵尸好上了,一定扒了自己的皮!
“后天带他一起回家吧。”
“行,没问题。”
师念冷还有事,将师江带回厉老先生那儿,他就回去了。
师江和自己师父打道回府。
厉老先生眼睛一眯,胡子翘了起来,他用手捋了几把,“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入道了!”
师江点了点头,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师父,明天我和南荣下趟山,有场法事要做,可能会回来得晚些。”
“去吧。以后这种事不用跟我说,我们这一派没那么严,只要不耽误修行,去哪儿不用提前报备。”
“好!”
也许是人逢好事精神爽,晚上这一觉,师江睡得极其舒爽。
早晨例行念经打拳,吃过早饭之后,他们也闲了下来。
沈子明挑起桀骜的眉角,“小丝弟,听说出门一趟还收了个兵马。”
师江笑着拱拱手,“运气好,都是运气。”对于大师哥唤他“小丝弟”,他已经认了,并且隐隐有习以为常的架势。
他不想过于吹嘘,转头看着打从回来就冷着脸的南荣温书,嘴角一抽,“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鱼幼薇抬眸看来:“去哪儿?”
“下山替南荣的朋友简单做个法。”
南荣温书几欲开口,都被他吞了下去。
师江一直默默注意着南荣温书的表情,现下看到南荣温书的表情像是如吞了苍蝇,他叹了口气。
“南荣,我有事要跟你说,你跟我来。”
听师江这么说,沈子明瞬间耳朵一立,下一秒师江警告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沈子明讪讪转过视线,看来小师弟已经起了防备心,毕竟上次他和鱼幼薇听墙角,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他突然狡黠地摸了摸下巴。
他是君子吗?
不是!
师江拉着不情愿的南荣温书回到自己房间,临关门的时候还特意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才关紧了房门。
“南荣……”师江转身看着南荣温书。
南荣温书转过一张阴柔却很男性的脸,不去看师江,哽着声音说道:“不用跟我解释,反正你也不往心里去。”
师江叹了口气,“你都看出来了吧。”
“是,没错。”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真到了这一步,师江反而松了一口气。
南荣并没有选择告诉任何人,一心只希望他能好,是他认识的南荣,充满义气。
南荣温书发出一声轻笑,“我说有用么?你已经把自己交出去了。”
“我又不是大姑娘,什么交出去的。”师江尴尬地摸了摸额头,欲哭不得。
“要不你还是发表什么意见吧,你什么都不说,我还挺不习惯的。”
南荣温书重重叹了一口气,“师江,我希望你好。但在这件事上,你太草率了。”
“怎么说?”
“伯父知道吗?你有想过伯父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吗?”
师江心口一沉,南荣心中的考虑,他的确没想过。
他的父亲是一代天师,更是现如今的家主大人,如果被世人知道当代天师的儿子和僵尸搞在一起,轰动的场面,不亚于任何一件事。
南荣温书在心中思量了片刻,还是说道:“你和僵尸在一起,就好比狼爱上了羊,黄鼠狼爱上了鸡。”
“你们天生不对付,是敌对对峙的关系,传出去了会被人笑话死!而且伯父不会允许你和一个邪物拉扯不清,届时不止你会受到惩罚。”
“…还会什么?”
“你是他的儿子,他不会对你真正做什么,但是萧承颜呢?”
师江嘴角僵住,他感觉到浑身都僵了。
南荣说得对,比喻得也对。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个人荣辱,可他的父亲母亲,家族……
萧承颜能斗得过“天敌”吗…?
“我…我没考虑这么多。”
南荣温书定定地看着一脸空白的师江:“现在考虑也不迟。”他握紧师江的肩膀,“趁所有人都不知道,和那邪物分开,于你于他,对谁都好。”
师江僵硬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南荣温书,他心中顿感烦躁不安。
“我不想和他分开……”
南荣温书心中一沉,师江在不知不觉之中,陷入的太深!
“那就别被任何人知道,除了我们三个,谁也不能知道!”
“我会的…!”师江的心中彻底乱了,呼吸急促,脸色空白,一种强烈的不安顿时充满胸膛,压得他喘气费力,呼吸不畅。
望见师江愈发苍白的脸色,南荣温书的眼底闪过心疼之色,他抬头看了眼时间,说道:“时间快到了,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不要轻易被人看出你的情绪,你必须做到这点!”
师江愣怔在原地。
南荣温书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耳边嗡鸣:“出了这个门,就把一切未知的恐惧收回五脏六腑……”
“我们准备下山了……”
“当当当。”
“你们在屋里吗?”楚南星找了过来。
师江被叩门声惊醒,猛地看向房门,眼前是南荣温书的一脸警告,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走吧,该下山了。”
“把东西都带全了,这就走。”
下山这一路,三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讲话,车内的寂静似乎已经成为常态,直到走进仲绍一早就打点好的酒厂,他们这才像恍然若失地回过神来。
“需要我们配合吗?”仲绍暧昧的视线落在师江身上,轻声问道。
“不用。”南荣温书拿出一系列接下来需要的物什,摆好桌子,便开始了。
师江长呼气,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仔细看着南荣温书的动作。
楚南星和他在一旁打下手,没用多大功夫就结束了。
师江也渐渐安了心神,重新回到状态。
仲绍搂住南荣温书的肩膀,“都完事了吧!”南荣温书的脸上闪过疲累,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道:“餐厅一早就定好了,我们这就去?”
“好。”
他们四人决定开两辆车,往回返比较方便。
师江瞥了一眼正冲他露出期待眼神的仲绍,走向了南荣温书的车。
楚南星盯了一眼仲绍,沉默着上了仲绍的车。
等上了车,师江烦躁地搓了搓头发,手臂搭在车窗上,闷声说道:“真不想去。”
南荣温书瞥了一眼师江的脸色,“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
师江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看他想当我男朋友。”
“有什么不好吗?跟人交往,比未知要好得多。”
“南荣,你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打萧承颜出现,他就不自觉吸引我的眼球,我像疯了一样。”
南荣温书的桃花眼里闪过光芒,“什么意思?”
师江望着前方的风景,左侧时不时过往车辆,“太离谱了,有时候回想起,我也会觉得离了大谱!”他突然起了话茬,“你知道不,当初我卡被我爸冻结了,手里没多少钱了,宁可自己少花,没钱买吃的,竟然舍得花大一万给萧承颜买棺材。你说操不操蛋?”
南荣温书嘴角一抽,同时因为师江下流粗鄙的话,心中堵着的桔梗瞬间通了。
“…这就叫一棺定情?”
师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师江往座椅后靠了靠,舒适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你刚才的话,我在心底已经有考量了。”
“你怎么想的?”
“我之所以会害怕世人对我的声音,是因为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如果我成为家主或者天师之后,谁管他们的劳什子想法!”
“你还挺敢想。”南荣温书手握方向盘,同时嘴角猛地一抽。
成为天师?
现在他连在驱魔圈的名号都没打响,就已经想到那么远的事了!
想通了一切,心里不再浮躁,师江懒洋洋地笑了,“怎么,想想都不行了?”
南荣温书看向左侧车镜,低低“嗯”了一声。
“不做努力,你就痴心妄想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努力。”师江轻哼一声,阖目休息。
南荣温书想笑,用极其乖张浮夸的语气调侃:“沉睡的东方雄狮,是时候苏醒了,届时天地也会为之颤抖,引来众人垂头膜拜!”
师江嘴角勾起,笑着骂道:“南疯,你现在骂人可厉害。”
师江下意识这句“南疯”一出,就看见南荣温书的嘴角霎时间僵了起来,桃花眼一眯,气氛瞬间不对了。
他平时经常勾起的嘴角已经平缓,再无半分笑容,“你说什么?南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