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温书定定地看着师江,眉宇间形成一条折痕,千言万语的劝说皆随着咽喉吞了下去。
见南荣的态度有所缓和,师江跑过去讨好地奉承着:“我真的不是因为他而失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师江。”南荣温书眉宇愠怒,“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把你自己的感情搭进去。你的前途无量,叫世人知道未来的师家家主与一个邪祟拉扯不清,丢不丢人?”
师江看着南荣温书的一双桃花眼,那双极美的眼睛,透露着浓浓的失望。
他叹气道:“你觉得萧承颜会放弃我么?他不会,萧承颜对我的执念来的莫名其妙,他不会轻易放开我的。”
“总有办法!”南荣温书的牙齿被咬得滋滋作响,“师父可以,如不济,全天下的道士总会有办法。”
“两败俱伤罢了。”
事到如今,他很清楚萧承颜的实力。
萧承颜并不是百年间由喉咙间的不散的“一口气”转变成的僵尸,他的肉体由昂贵绝世草药制作成。萧承颜活在这个世上不是百年,而是千年,甚至是更久。
这种于三界外的存在,足以被世人尊称为“阴神”。
师江大胆的猜测,萧承颜一定可以驱使没有灵智的低阶僵尸,他丝毫不怀疑,萧承颜会不会为他与全世界作对。
答案是肯定的。
萧承颜疯了,他能看出来,萧承颜会为了他发疯。
如果他不……不爱萧承颜,说不定会因为这些日子对他的冒犯,而联合所有人毁灭萧承颜。
但他,似乎真的动心了。
所以,他一定做不到,也不会这样做。
在心中无尽的遐想中,师江豁然回神,他轻启唇畔:“南荣,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语气,不带有任何玩笑。
“不论是给师家蒙羞,还是为了萧承颜,我都不打算放弃。”他看向南荣温书,“已经回不了头了。”
被强制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师家眼底的认真,刺痛了南荣温书的心,“师家有你……”
师江接过话,“一定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只能哭笑连连。
“你最好是能降住他。”南荣温书垂眸说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再想着对抗压制萧承颜,不论是实力,还是为了孤注一掷的师江,都不能了。
世上有神智、会说话,又存有上辈子记忆的僵尸,能有几个?
师江深知此“压制”不是在实力上碾压萧承颜,而是在某种程度上,让萧承颜对他言听计从,从而控制萧承颜的行为,不叫他祸害生灵,酿成大祸。
师江平视着窗外的小院,他真的能做到么?
单不说萧承颜爱他,就算真的爱到骨子里了,萧承颜就不会为了某些东西,舍弃他么?
师江不敢想,也不敢过于自信。
“我,尽力吧。”
萧承颜有事瞒着他,他有时候会在想,自己根本没有萧承颜表现出的对他那么重要。
毕竟,他除了萧承颜的地宫,关于萧承颜的一切,什么都不知道。
萧承颜也从来没打算对他说。
师江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复杂到理不清眼前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是以往,师江一定可以知道,有一部分萧承颜不对他说,是为了他好。而更大一部分,是萧承颜的性格使然。
从不主动透露,从不主动叙述。
沉默,是他千余年来,沉寂后的代价。
南荣温书一直打量着师江的神色,见他脸色并不好,便说道:“我带你下山散散心吧。”
“师父让?”
南荣温书嘴上说的是:“只要跟师父报个行程,允许了就能去。”
心里想的却是:“你是师家的小祖宗,未来的家主大人,爱上哪去上哪去,谁敢拦你?”
师江从南荣提出建议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但碍于之前表现的过于失落,现在并没有在面上表达出兴奋。
但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他从来到书中,就一直没下山玩过。
主宅挨了一顿鞭子,被冻结了资产,回到自家小别墅,又给萧承颜购置了别墅。打那之后就兜里比脸干净,别提下山玩了,就是好好看看周围的景色都没有过!
师江一脸的生无可恋,在心里连连叹息,一时间有感而发:“活着太累了……”没钱也累。
他这话一出,南荣温书的脸色瞬间变了,唯恐师江想不开,“你在这等我,我去与师父请假。”
“好。”
南荣温书前脚刚走,后脚师江的脸上就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挠了挠下巴,果然还是应该“作”一点么?
南荣温书得了许可,回到师江屋里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重新变得生无可恋,目光呆滞,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也没了光亮。
他慢慢地转头看向自家发小:“我们怎么下山?”
南荣温书语气轻柔:“我开车了,坐我车去。”
“想好去哪儿散心了吗?”
南荣温书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去哪儿?”
这边刚问完,师江就沉默了。
他现在有吃有喝,平时在山上只能穿道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
师江偏过头:“我不知道。”一脸的无趣以及对生活丧失希望的态度。
他们往停车的地方走,南荣温书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要不你先跟我走,到哪儿就在哪儿玩。”
师江坐上副驾驶,在心中喜滋滋一笑,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嗯。”
南荣温书下车打了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就回到车里,挂上档就往山下开。
一路上,师江都在那装高深。
余光瞥到南荣时不时从镜子里小心翼翼地瞥他,他登时觉得好笑,有些想要破功。
为了一路上的奉承与净心,他忍了!
很快来到市里,街边车辆层出不穷。南荣温书将车拐进商场的地下车库,刷卡乘着电梯来到三楼。
师江正纳闷要去哪里,却见南荣停在一家清吧门口,转过身正等着他。
师江傻了。
“大白天的,来喝酒?”
“只是来听听音乐,换换心情,你愿意喝的话,少喝点。”
从三楼进来,便是这家清吧,从规格上看,这偌大的商场,整栋三楼都是这家清吧的。
师江孤疑地看着南荣温书,“能喝酒?”
南荣温书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那,搭配清吧内泄露在外的些许灯光,衬得人又高又神秘,尤其是那高贵俊逸的脸庞,让一些刚从清吧出来的人们频频注目。
“为什么不?”他微微蹙了眉,“少喝,不嗜酒,没关系。”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不犯戒律,去坐坐也好。
虽是白天,清吧里的灯光却很阴暗,紫蓝色的灯垂在调酒吧台上方,优雅动听的格调音乐,时尚高端的背景板,叫人心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由于是白天,并没有歌手驻场演出,倒是可以成为吃饭的场所。
店里人不少,皆是三三两两为伴,品酒聊天。
值得一提的是,从他们进来坐下的那一刻,便有许多人或多或少的打量着他们。
南荣温书习以为常,师江却不怎么习惯。
他不怎么喜欢受到大众关注的感觉,为此,眉头皱了皱,倒是没说什么。
他没跟南荣温书客气,点了一大桌子的水果和饭菜。
没一会儿,有位中年男人拎着酒笑着走了过来。
一开口就是热络的语气:“温书,好久不来了啊。”
“是啊。”南荣温书笑着打趣,“最近有事,没空下山。”
两人又是热络了一会儿,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师江的身上,眼睛一亮,“这位是……”
南荣温书的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发小加师弟。”
师江微微一笑,脸上露出适宜的礼貌,“你好,我叫师江。”
眼前的中年男人充满成熟的气息,说话的声音醇厚动听,圆润的眼角,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如沐春风又含蓄礼貌的感觉。
如果忽略掉眸中对他赤裸裸的欲望,师江一定觉得这人很好相处。
男人眸中闪过的惊艳与想法被他压在眼底,“仲绍。我是这家小酒馆的老板,你就叫我仲大哥吧。”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不失礼貌。
师江笑了笑,“仲大哥真是谦虚,这规模还叫‘小酒馆’。”
仲绍起了话茬,就势要坐下,却被南荣温书不经意间挡住了,南荣温书朝他笑了笑,那笑充满了威胁。
“我记得你还有事要外出,赶快去吧。”
仲绍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他一向不在周围的朋友掩饰自己的喜好,所以眼下防南荣温书防他跟防老鹰似的,也没多少意外。
只不过眼前的少年……尤其是那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怎么越看越可口呢?
仲绍朝师江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见仲绍离开,这边的南荣温书还没松口气,师江便转过头,直接问道:“他是gay吧?”
南荣温书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师江皱了皱眉,“…他看我的眼神,很恶心。”
他这话一出,南荣温书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你不也是gay,你还嫌弃他?”
师江瞪了一眼南荣温书,“我不一样。”转过头不看他,垂眸看着那被蓝色酒精制品。
“哪儿不一样?”
师江想了想,“在遇到萧承颜之前,我根本不喜欢男生,如果让我和其他男人亲……我接受不了。”
所以他觉得恶心。
他倒不是因为仲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恶心。相反,仲绍人长得好看,气质也成熟稳重。反而是一想到那道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欲望,是对他有所图,或者是感情,或者单纯是肉体的斯磨,他就觉得难以接受。
“呵。”南荣温书冷笑,“那畜生不在,若是听到你的想法,恐怕要乐出声来。”
师江“啧”的一声,“我说你别总是一口一个‘畜生’唤他,他有名字。”
南荣温书的语气有些不对,略带生硬:“还没嫁过去就维护他,真到有一天,那还得了?”
“我说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什么嫁不嫁,瞎说什么。”师江的脸颊有些红,好在灯光昏暗,这才叫他掩饰了过去。
“你们好……”
头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他们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两名年轻女生站在桌前,略显忐忑面露笑容地注视着他们。
南荣温书浅浅一笑,一双桃花眼自带柔情肆意,“有什么事么?”语气温柔,低沉性感。
师江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来了,面对年轻有姿色的女性,南荣又变得骚包起来了。
打头的女孩眼睛又大又圆,二人皆是身着奢侈却很低调,此刻在南荣温书的低声轻柔询问下,脸蛋噌的红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另一个女孩目光灼灼地看着师江,“没打扰到你们吧?”
南荣温书叹气,“很愿意和你们交朋友,荣幸之至。只不过我的朋友心情不太好,眼下没什么心情聊天,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二人忙不迭地摆手。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女孩们的眼中闪过失落,最终,四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个女孩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桌位。
师江瞥了一眼他,“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南荣应该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能有时间把妹,就一定不会错过。
“怎么了,改吃素了?”师江问道。
南荣温书拿了杯酒,抿了一口,“不能叫她们耽误了事。”
“什么事?”师江一愣。
就在二人对话期间,又来了两个女人。她们手持酒杯,步履生姿,摇曳多情,很难不让男人注目。
师江有些疲累,他只是想单纯的和南荣一起喝喝酒,聊会儿天,没曾想主动搭讪的人太多了。
城里人都这么热情主动的?
女人红唇烈焰,身材有致,性感夺目的红唇微启:“小弟弟,加个联系方式?”
师江正要认命掏出手机,余光人影闪过,脸颊被人飞快地啄了一下。
师江猛地用手捂住脸,震惊地看着南荣温书。
“啊!你他妈疯了?”
南荣温书并没有理会师江的怒气,反而笑着看向女人,“我想和我的男朋友聊会儿天,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