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艾德里安低头，又解释了一句：“纳什多阁下，我还想再奋斗奋斗。”
有的是时间和这只雄虫周旋。
“好吧。”秦溢堂莫名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伸手扯了扯衣领。
这时，他晚上的终端稍微震动了几下。
秦溢堂眼睛一亮。
方才他在星网直播平台上提交了成为主播申请，现在应该是审核消息出来了。
就和D站一样，星网直播前期只要想申请都可以成为主播，有创作激励计划，以及推广计划。
至于主播的经济来源嘛，主要靠视频的浏览量、广告推广，以及观众的打赏。
秦溢堂看消息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艾德里安。相反，他看完后略有些羞涩地喊了雌虫的名字。
“艾尔……”
艾德里安：？
秦溢堂斗志昂扬：“我等会儿要做场直播，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他推开了工作室的房门。
艾德里安顺势点头答应了，安安静静地跟在雄虫后面，不动声色打量里面的布局。
秦溢堂把光脑从腕上取下，开启飞行摄像和录屏模式。
首先是要给本次直播起个名字，越夸张越吸睛。
秦溢堂直接打下“还在想买？教你如何用垃圾做出元帅同款星舰”。
镜头只拍下他的双手和整齐的桌面。
当直播开始的时候，秦溢堂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首先映入屏幕的是他捡回来的垃圾，已经处理干净，但还是原材料状态。
一旁的艾德里安完全不知道雄虫把镜头对着这堆垃圾干嘛，满头疑惑。
晚上是直播的黄金时间。
秦溢堂等了会，直播间里瞬间有了300+在线观看。
【什么东西？我居然看到有主播要碰瓷元帅？！】
【被直播标题吸引进来的。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虫这么大言不惭】
【快看，这里有傻子！】
【哈哈哈，说个笑话。上一只想碰瓷元帅、结果弄了个虚假直播的虫，已经在监狱里蹲了三年。主播是雌虫还是雄虫？雌虫进去后再出来都缺胳膊少腿了】
【灯泡、废铁皮、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的电线，主播……真是一团垃圾啊】
【我已经准备好举报了，给主播点根蜡烛】
【别开玩笑了，元帅的星舰可是军部改造过的，主播要是能用这堆垃圾做出东西来，我直播绕中央星跑三十圈】
【在这里顿住了，就等开主播出丑】
……
秦溢堂瞅了眼弹幕，早有所料。
在直播这一行，流量才是王道。
弹幕骂得越狠，转折的效果越好。
秦溢堂不紧不慢地从左手边的草稿图纸中取出一张星舰头部部分图纸。
已经是晚上了，他并不准备做多少活。
说是草稿，但他更改的部分很整洁，条理明晰，比例、角度、长度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删除的部分用斜线划过。
星舰头部有一段圆弧形，需要的材料面积较大。
秦溢堂在一堆铁皮边角料里翻找了会，终于找出一块近似水滴型的废料。
“欢迎大家来到直播间，我是新虫主播‘小秦’。今天直播的是手工制作，在家也能拥有元帅同款星舰模型。”
“现在做的是材料准备阶段。我们先按照图纸上的标注，将铁片钳成对应的大小……”
【放个屁股】
【呵呵，我倒要看看主播怎么扯】
【这个标题……】
弹幕上一片沸反盈天。
在线观看人数不断上升，很快便突破了3000+
秦溢堂默默地准备材料，柔和的侧脸在灯光下非常平静。
艾德里安看不懂他选择的直播内容。如果有自己想要的模型，星网上很多机器定制厂商，完全不用自己动手。
他没有出声，站在秦溢堂身后两步的距离，顺势地给他递了把破破烂烂的高温离子枪。
按照磨损程度，这把枪只能喷射高温，无法达到应有的穿透性高伤害。
秦溢堂正好要找它，眼睛亮晶晶的：“谢谢～”
就差这把焊枪了。
他不知道这把枪原本的用途，但在这它能发挥焊枪的功能，那它就是焊枪。
秦溢堂刚刚又钳了些三角形的贴片。
他把高温离子枪平放在桌面，戴好面罩和皮革手套，小心翼翼地用火钳把要接合的面凑进橙黄色的火焰。
火星四溅。
如此重复了几遍，星舰的头部大致有了模样。
它平放在桌面上，接口处氧化的黑色暴露在空气中。
……有点丑。
下播后得打磨一下。
算算时间，秦溢堂对镜头说：“本次直播结束了，下回直播星舰的拼装和成分展示！”
【结束了？】
【就这？我等着看后面的东西】
【别啊再播会儿，我想看主播翻车呢】
【主播这时心虚了？做不出来，下回是不是就用别的东西来糊弄我们？】
【虫屎！你说的下次直播拼装，我就住你直播间了！别以为我们好骗】
……
密密麻麻的弹幕直接挡住了整个光屏，可见屏幕那端虫们的激动。
面对这么多“挽留”，秦溢堂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毫不留情地点击结束直播。
先用标题把虫骗进来杀，再在最关键的部分停下，悬念就有了。
光脑收回悬浮用的小翅膀，变回普通状态。录屏被放到了平台上。
秦溢堂舒了口气，摸了把头上的汗，心跳有些微微过速。
这时他想到，艾尔就在旁边呢，他应该没有犯错吧。
秦溢堂快速转头瞅了眼雌虫的神色，然后又转回来开始收拾桌面。
嗯！看起来没问题。
艾德里安心中有些好笑。
雄虫小动作实在是有点多。
他上前一步，指着圈出他名字的那张纸，状似不经意地问：“纳什多阁下，你选择的直播对象是元帅？像那些新闻账号，直播和元帅相关的东西动向？”
“不算吧。我其实就是想蹭蹭热点嘛，星网上谁虫不知‘艾德里安’元帅？我不做狗仔的……”
秦溢堂摸摸脑袋，露出八颗漂亮的白牙。
艾德里安垂头，心中衡量这话的真实性，表面另起话题：“这些都是你画的图纸？”
“是的。”
墙面是一大块木板，秦溢堂拆分的模型图案都分成不同的部分，用图钉钉在上面。
除却有些陌生的符号和字体，艾德里安几乎都能看懂。
很基础的模型拆解，部件的设置也很常规。
雄虫想做他的星舰模型。
出乎意料的是，雄虫居然连核心发动机、座椅、内置空气交换装置都想做出来。
他瞅了眼一旁的“星舰头部”，半个手掌大小。这些属于内部装饰的东西，按比例缩放不会超过一个指节。
不得不说，有些地方设计得很有巧思，但这不是不学无术的“纳什多”能够想到和付出实践的。
大概是艾德里安看得有些仔细，秦溢堂突然想到：
一只本土的虫就在面前诶，怎么说对星舰的了解也比他这个“外星人”强。
而且，能够去军队工作的雌虫，对军事武器肯定都有些研究。
秦溢堂下定决定，问：“艾尔，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有哪些地方存在问题吗？”
雄虫的呼吸近在咫尺，艾德里安略一转头，就看到了雄虫闪亮亮的眼睛。
盛满了热情和求知欲。
艾德里安手指头蜷了蜷，沉默片刻，在图纸上点了点：“这里，还有这里，比例要稍微改一下，后面会组装不上。这个结构星网上的说法不准确，缺少一根轴承……”
秦溢堂立刻把他点到的图纸都取了下来，当场开始改图。
时间过得很快。一共110张图纸，有纰漏的地方有32处。
直到艾尔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后，秦溢堂才把铅笔和直尺丢到了一边。
“还好有你，艾尔！你可帮了我大忙！”
秦溢堂甚至想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实在太唐突了点。
对待这种热情充沛的感谢，艾德里安有些无所适从。
桌面上留了些碎屑，秦溢堂稍微调整情绪，拖了个纸箱过来，把碎屑全扫了进去，皮鞋在老旧的地板上走得嘎嘎作响。
艾德里安疑惑：“这些还要留着，不丢吗？”
秦溢堂：“后面还能熔了做些别的小玩意。”
比如星舰上探照灯的底座，比如里面的操作台手动杆。
角落里还有些别的零零碎碎，秦溢堂心中已经有了草图。
小灯泡可以做放到驾驶室里，红纸可以做椅靠。
艾德里安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走动。
不到十平的小房间里，堆了一个特别显眼的木箱，旁边还散落着不同体积的纸箱。
简直就像是去垃圾场进货了。
他有些好奇，雄虫说的赚钱养家，难道是去垃圾桶里捡破烂，然后卖给垃圾场？
直播大概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
艾德里安：“阁下为何要做模型？制作过程看起来非常繁琐。星网上没有买不到的。”
秦溢堂停下手头的事情，想了会很认真地答道：“我觉得做手工模型，会有种格外的成就感。那么难的部件，我能通过自己的双手还原。影视剧里的、幻想作品里的，就好像把他们从虚拟带进了现实。”
最开始做手工其实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个人爱好。
但一直坚持下来，发现能想的还是很多。
秦溢堂只是个主播，他也没什么特别远大的理想。
后来成了社畜，就只有手工能挽救他受伤的灵魂。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嘹亮的“咕——”。
艾德里安讶异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秦溢堂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忘了吃饭了。”
艾德里安：……
“阁下，补贴物资里有些营养液和水果。”
秦溢堂蹲到地上，拆开了物资箱。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营养液和包装好的水果。
和在地球上精装水果店看到的基本上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奢华。
秦溢堂叼了只营养液，递了个和苹果长得差不多但是紫色的水果给艾尔。
真是过度包装啊。
拆了几层才把果子给拿出来。
艾德里安接过，彷佛不知道自己容貌的杀伤力，歪头轻声说：“谢谢阁下。”
秦溢堂嚼果子都停滞了一下，小声说：“你不用对我客气的，叫我名字就行。”
这时候的他还在想，对好看的人，不，虫，小心翼翼些很合理。
时间不早了，艾德里安看了眼光脑上的办事流程，提醒雄虫。
秦溢堂很配合地量出自己的账户，确定受到雄虫保护协会的每月汇款，确定补贴物资齐全，把艾德里安送到了楼下。
路灯投下昏暗的光影，艾德里安说了声再见后转身就走。
秦溢堂只看到他银色的长发披在后面，莫名有些凌厉而有颓丧的美感。
*
星网直播平台上，各种直播间都开场了，说是争奇斗艳也不为过。
也有些直播已经结束，录屏的回放挂在上面。
此时，有个录屏视频忽然窜上了新人区推广的末位，点击浏览量不断上升，大有超过前一名的趋势。
远在中央星系的某个房间内，军雌布雷曼照例打开了直播，在一众直播间中发现了这个视频。
“教你如何拥有元帅同款星舰？”
布雷曼缓缓读出了视频标题，满头问号。
元帅的星舰axis是军部特制，有针对性的改造，普通虫怎么可能做到？
他有些想知道，主播能玩出什么花样。
抱着这种心态，布雷曼点进了视频。
进去的时候视频卡了一秒，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什么东西？居然敢说做元帅同款星舰？】
【主播桌面上是啥啊？我咋感觉像是一堆垃圾？】
【什么玩意，直播看垃圾吗？】
【Axis舰身用的就是稀有材料，更不用说还用到了空间金属，主播这点破铁……】
【虫虫我啊，还是头一次见蹭热点蹭得这么不要脸的】
【为什么这个视频能飘在首页啊，合理怀疑网站是不是收了钱！】
【+1】
【+10086！】
……
【嘿嘿嘿，主播的手好漂亮，如果能摸到我脸上……嘿嘿嘿】
【？！！】
【混进来了什么脏东西？】
【……其实我也觉得，只要主播长得还过得去，完全可以当个生活主播，没必要在这里玩破烂，哎】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主播他穷得买不起锅碗瓢盆。你们看视频背景，我就没见过怎么寒碜的地方】
【一堆破烂诶，主播是垃圾员工出来冲业绩了吗？】
……
弹幕上吵得沸反盈天，网友的留言越来越多。
布雷曼看到了最后，主播手上的碎铁皮倒是有了个雏形。
别说，还是有点像，丑萌丑萌的。
布雷曼在主播的个人主页上默默点了个关注。
而躺在床上的秦溢堂并不知道这一切。
今天实在是累了，他躺下就直接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中间稍微添加了点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