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站在顾钰的肩头,尾巴微微弯出一个弧度,侧过头,注视着他,语气坚决:“你会是最出色的指挥官。”

  希望如今的姿态跟神情带着些许傲慢,这让其他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它金属制造的躯体。

  现在的它看起来就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轻巧灵动,野心勃勃,而它的计划也同样野心十足。

  在帝国的时候,哪怕是最了解顾钰的顾景云也从未想过让顾钰担任指挥官。

  他可以是医生,更近一步就是医疗兵,但不能是指挥官。

  之前殷声曾经说过,他觉得顾钰有担任指挥官的潜力,但话语里也带了些惋惜。

  他承认顾钰的心性与心智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言外之意则是顾钰的实力不够,不足以支撑他坐上那个位置。

  这个时代,在每个人的认知当中,指挥官这个角色是必须要一个即强大又理性冷静的人来担任的。

  强大使得他们可以压制住那些大部分脾气暴躁的S级,理性让他们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不至于会被情绪冲昏头脑。

  大家都心知肚明,与其说指挥官的作用是指挥,倒不如说他们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压制加检视。

  而顾钰则是柔软的,弱小的,他甚至连兽形都无法变化。

  谁会让他上战场呢?就算担任医疗兵的任务,都让人胆战心惊的,担心他的安全,如果之后顾钰出现在真正的战场上,仅仅保护他的安全就要分派出一部分战力。

  一个人实力上的弱小很容易让人也忽略掉他在其余方面的能力。

  如果顾钰没有精神力方面的治愈能力的话,他也会泯然众人,那些展露出的温柔也会被称为懦弱。

  而希望在直播画面上看到顾钰的第一眼,还未得到顾钰之前,就已经制定了顾钰作为指挥官的计划。

  既然顾钰的精神力可以安抚S级,治疗血脉暴动,何必要在发生血脉暴动之后再进行补救呢?反正精神力的交融并不需要时间。

  不如干脆一些,直接让顾钰作为指挥官与S级建立精神力链接,他不需要在战场上灭杀敌人,只需要当一个随时随地传达命令跟稳定S级精神的“指挥官”。

  如果说S级的队伍是一个暴力机器,那么希望与顾钰就是这个暴力机器的大脑与心脏。

  希望会计算出最好的那个选择,而顾钰可以让这架机器永不止息地运行下去。

  至于精神力等级,则更不是问题了,比起等级,特性更为重要。

  鸦青跟微蓝对顾钰毫无抵抗心理,而研究所的S级以他们两个为首,无一人对顾钰担任指挥官的事情提出异议。

  鸦青在顾钰面前单膝跪下,低下头去,作出服从的姿态。

  微蓝与他身后的一众S级也跟着一起跪下,以迎接他们新的首领。

  一般来说建立精神力链接的过程都是伴随着痛苦的,双方互相角力,试图让对方臣服。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避免不了下意识的反抗,这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人对于另外一个人的征服。

  但凡征服,总是要伴随着鲜血与苦痛,这避无可避。

  在之前,研究所都是希望来下达命令,鸦青从未被任何人链接过,但他多多少少也知道建立精神链接时的困难与痛苦。

  他在一开始便竭力放松自己,好让链接过程少些挣扎,顾钰可以节省些精力。

  只是生理与心理从来不是统一的,有时还会截然相反,鸦青越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放松,就越是紧张,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的弦。

  顾钰正在朝着他走来,军靴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一声声仿佛踏在心上。

  鸦青垂着头,在视线之内,那双靴子已然站定了。

  他闭上双眼,头越发往下低了低,露出大片脆弱的后颈。

  鸦青极少在外暴露出致命处,他稍稍有些不适应,明知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却仍心如擂鼓。

  感情上的浅薄与无知让他不清楚这心跳加速是因为什么,紧张还是单纯生理上的反应?亦或者是其他的,鸦青现在还不懂的原因。

  他只知道现在他的心跳如擂,无法控制,但不是为即将到来的疼痛。

  鸦青少见地开始忐忑,担心自己的精神力与顾钰的无法契合,会无意识反抗。

  他非常愿意为这未竟的事业,为顾钰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只是身体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无法控制。

  顾钰抬起手,指尖抚上鸦青的后颈,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犹如蜻蜓水面一点,波纹荡开来。

  顾钰的精神力毫无侵略性,甚至与之相反,就像一阵细雨,落在了干枯的大地上,润物细无声一般将存在于精神力海的程序解禁——一同解禁的还有力量。

  闸门打开,力量如同澎湃的浪,汹涌而出,却又在即将狂暴的边缘逐渐平息,最后平静。

  这一刻,鸦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各大势力不择手段地想要夺取顾钰了,消除血脉暴动的负面影响,意味着顾钰可以随意极大幅度提高S级的破坏力,而不必付出代价。

  如果说一个暴走的S级便是一头让周围的人忌惮的凶兽,那么换成无数头清醒的凶兽呢?

  有顾钰在后方掠阵,他们甚至能跨越血统的压制,直接向如今S级的王——利未安森发起挑战。

  顾钰的精神力顺着那张无形的网络四处蔓延,直到将链接上的所有S级全部解禁。

  身体内涌动着的力量让他们感到新奇以及不适应。

  也没有新奇多久,那股情绪便转化为了兴奋,现场变得躁动不安,甚至有一个S级已经变幻成了野兽的竖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周围的S级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围绕着那个竖瞳的S级形成了一个圈,为下一步的攻击做准备。

  只是他们刚刚露出警惕的模样就被鸦青一个眼神制止了。

  也不怪他们太过风声鹤唳,按照以前的标准,这就是极其标准的S级暴走的前兆。

  被阻止之后,S级们面面相觑,看向了中间的顾钰跟希望,等待着他们下达指令。

  顾钰神情冷漠,连眼皮也未曾抬起,仿佛没有注意到这场冲突,只是低下头跟希望交谈。

  倒是那个兴奋过头的S级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差点被同伴围攻,连忙将竖瞳变了回去,嘿嘿笑了几声,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不是天快黑了,我兽形又是狼嘛,一时心痒痒就……”叫了两声。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一个姑娘不满地敲了一下头,他也没表露出任何不满,反而挠着后脑赔笑道,“天性嘛天性,桑椹你别生气。”

  被叫桑椹的姑娘哼了一声,抱着胸,扭过头去故意不去看他。

  倒是周围的其他S级幸灾乐祸地纷纷叫好,“活该,叫你吓我们,刚刚我还以为你终于到暴走的时候了。”

  “还是铁头你小子运气好,在临近暴走前赶上了指挥官过来,不然哪有现在你小子活蹦乱跳的份。”

  “铁头,看你这回怎么哄桑椹,刚刚我看到她眼圈都红了。”

  铁头一句话都不反驳,光是笑,只是笑着笑着,眼尾也悄悄红了,他紧紧靠着桑椹站着,两人手在背后十指交握。

  鸦青倒是没阻止下面这些S级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打闹。

  虽然他行事作风雷厉风行,不近人情,手段甚至狠辣到了在黑市之中悄悄被人编排兽形其实是蛇蝎一类的冷血动物,但鸦青实际上却算是个心软的人,面对研究所里的孩子从不大声说话,对待属下也宽厚。

  S级们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底下说小话,只是他们也清楚,哪怕鸦青是个心软的人,这心软也只限于他那美好愿景之外。

  在一片吵闹声之中,鸦青一点不为所动,仿若听不到一样,笔直地站在前面,一如旁人口中那个研究所的凶犬,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情绪,只要得到了扑咬的命令,便会一往无前,死死咬住敌人。

  桑椹侧过头,偷偷用余光看向他,胡思乱想着。

  为了他心中那美好的未来,鸦青什么事都会做,什么人都肯杀,若只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倒也痛快,生死都快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自己一死,可若挡在路上的是自己的爱人呢?

  他当真甘心看着自己爱的人变成那副机械的、冰冷的样子吗?

  桑椹对情绪的变化很敏感,她注意到,鸦青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顾钰身上。

  希望将混乱区域的地图调了出来,让顾钰在精神力海当中将整个区域都建模完毕,目前正在收尾阶段。

  谁也没有注意到鸦青那边的情况,桑椹也很快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顾钰已经听完了希望的计划,快速且精准地在精神力海之中将几个位置标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每个S级都收到了属于自己的作战指令。

  希望居高临下地命令道:“我们该准备迎战了。”

  “让那群傲慢的帝国人吃到足够的教训,让混乱区域那些小虫子恐惧于我们的强大。”

  “围捕他们,制服他们,杀死他们。”

  S级们压抑着兴奋,齐声应下,有条不紊地离开房间,或独自或结伴,按照顾钰下达的指令,化为兽形各自奔赴自己该去的地方。

  人数繁多,路线错杂,却因为命令精准正确,路线规划合理而显得井然有序,如同一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内部,齿轮精确地咬合。

  鸦青也得到了自己的指令,只是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他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顾钰。

  顾钰站在房间的最中间,侧脸微微垂首看向希望,什么表情都没有,毫无波动。

  鸦青心里空了那么一下,没有缘由的。

  其实顾钰在独自一人或者专心工作的时候经常没有表情,可那时候他的气质与现在截然不同。

  或许是察觉到鸦青的注视,顾钰侧头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相交,像极了对峙。

  鸦青试图在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里找到顾钰以前的影子,哪怕是一星半点也好。

  可他到底是没找到。

  顾钰身上那些原本柔软的东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冷漠。

  仿佛躯体里换了一个灵魂,那个温柔的顾钰被封存于那片琥珀之后,窥探不得。

  最终是鸦青率先收回了视线,近乎狼狈地走出了房间。

  硝烟无声,这场较量之中落败的人不是鸦青,可顾钰也没获胜。

  志得意满的才算是胜利者,可顾钰没有这样的情绪,自然也无从谈起胜利一词。

  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顾钰漠然地想,希望给了他一个目标,他内心便只有那个目标。

  除此之外,脑海之中一切无关紧要的事物跟人都被抹去,只余下本能跟那些铭刻于心的规则。

  这就是那段程序的本质作用。

  希望对现在的顾钰很满意。

  剔除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之后,他再也不会说出那些让它很难理解的话,也不再让它感到困惑跟纠结。

  希望坐在顾钰肩头,它的尾巴有规律地甩来甩去,其实无论是之前的顾钰还是现在的顾钰它都不讨厌,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就像诗歌对于希望来说只是占用内存的垃圾,感情跟多余的记忆对顾钰来说也是累赘。

  他只是回归了最初的自己,与此同时变得更加精确也更加优秀。

  ……

  “共二百六十七个S级,已全部就位。”

  顾钰跟希望处于最中心,S级们则是在外围零散分布,分为五队,每队驻守监视一个方位。

  希望则将它从信息流中截取的信息进行筛选,然后反馈给顾钰,事实上它对帝国跟混乱区域另外几个势力的动向都一清二楚,毕竟有网络的地方就有希望的眼睛,所有链接到网络的机器都是它的手脚。

  希望计算过无数次,模拟了上万次,最终的推演结果几乎都是胜利。

  哪怕是对习惯精确用词的人工智能而言,这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必胜的战役。

  希望睁开眼睛,忽然开口,“看来我们要迎接的客人换了个顺序。”

  它将帝国战舰的位置标注了出来,“你对他们的重要性似乎比我预想的要高许多,即使我在背后牵绊,也还是选择了向我们这边前进。”

  ……

  军舰之中,已经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每个人都被调动了起来,行色匆匆,脚步不停。

  副官门也没敲,直接小跑到顾景云身边,“这是第二军区那边发来的报告,他们想要知道前线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他们想要邀请顾钰医生参加这一届S级的成年礼。”

  顾景云头也不抬,“回复他们,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准时出席的,其他的不必多说。”

  “他们态度很急切,一直在向我们施压,如果不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跟我们的计划,就要强行召开军区总会议,这对我们会很不利。”

  顾景云:“那就让他们召开。”

  副官低低道:“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失去了顾钰,恐怕会揪着这点不放,对于您的政治前途会……”

  顾景云抬起头,径直打断了他,“你应该知道的,一切都以面前的战役为优先,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的语气跟态度总让我觉得似乎已经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了。”

  前线的消息一向都是牢牢封锁住的,除了即将开战的两方之外,谁也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通过军队的动向来推测猜想。

  而第二军区就像嗅到远方传来的血腥味的鬣狗,它们闻风而至,已经做好了从双方的争斗之中争抢猎物的准备。

  “他们说,倘若我们不以实情告知,将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后派出军队过来查看。”

  “恐怕他们现在已经派遣军队过来了,组织军队到赶过来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二十四小时左右,而且他们的目的肯定也并非是帮助我们。”

  其他军区倒还好,总有几分情谊在,还能站在统一战线上,而第二军区的作风则完全不同,它的首领虽已垂垂老矣,却越发血腥残暴,行事毫无章法,是个疯子一样的人,不直接开战就是好的。

  顾景云仍然冷静,一丝慌乱都没有,语调丝毫未变,“那就在他们到来之前结束这一切。”

  他转换了话题,“S级的队伍已经整合好了吗?”

  “目前军舰上总共四个S级小队,除了利未安森跟阿斯莫德的队伍以外,还有两个队伍分别是阿莱克斯跟尤金的队伍,已经让他们熟悉彼此,穿戴好作战装备了,使用的是最新研制出的轻型机甲。”

  “只是……总指挥官还没确定。”

  副官看向顾景云,“所以过来问问您。”

  顾景云:“不必确认了,这次由我亲自来担任总指挥官。”

  另外两个队伍还好,利未安森跟阿斯莫德这两个人没几个指挥官可以压制得住。

  “除了S级之外,另外还要组织其他小队吗?”

  顾景云道:“对方既然千方百计抢走了顾钰,就注定了这是一场属于S级的战役,其余的人再多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道歉先写在前面。

  非常对不起。我接受一切因为我断更而产生的负分评论,这是我犯下的错误,我愿意,也理应为此承担责任,感谢那些愿意原谅我的过错,仍在等待我的读者,也无需维护我替我说话,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后面就是乱七八糟的失序碎话,看完其实算是浪费时间,不想看的读者建议屏蔽作话。

  写这段的时候一直在想要写些什么,从断更以来没敢看过评论,虽然有拜托过朋友几次帮我看看评论区怎么样了,转达过来的情况也是不大好。

  断更这段时间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试图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情,中间有想过要不要挂请假条,最终还是没挂。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坏习惯,一碰到点困难就往后缩,选择逃避,试图忘掉,不想也不敢去正面面对,现在想来其实逃避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我来正面面对了,断更是很多种因素叠加的。

  首先是自身能力问题,笔力不足。

  其实写到后面我是知道自己节奏乱了的,我知道我写的东西有很多缺点,我知道评论区提出的批评跟问题都是对的,但我不知道怎么改。

  我很清楚我的短板在剧情,我一写东西就很容易沉浸在对主角的心理剖析上,还容易剖错方向,但我真的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写心理其实比剧情要慢很多,我写的时候也通常意识不到哪一部分过多,甚至有时候沾沾自喜自以为觉得写的很好,但得到的反馈却截然相反。

  问了很多人要怎么改,得到的回复基本都是硬着头皮写下去,一边写一边改。

  但我没能写下去,我这个人本身心态非常不好,一直很玻璃心,接收评论区里的负面情绪让我感到痛苦,其实大部分评论都是很好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看不好的那一点。

  而后就是现实生活里的各种琐碎了。

  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家里人有那么多的架吵,跟妈妈吵完又跟妹妹吵,一直吵不完的架。

  在开这本书之前就已经一直在争吵了,其实比起网络世界发生的事情,现实更让我痛苦。

  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又刚好到了瓶颈期,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写出来的东西都很难说服自己。

  加上当时写东西的笔名被三次元的人知道了,其实我身边的人没几个人看小说的,更没几个在这里看小说的,可能他们听到新鲜一阵也就忘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焦虑,我这个人或许过于自我主义,一有点什么事就觉得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看向自己。

  我那时刚刚毕业,工作没确定,不但没存下多少钱,又被网络诈骗走一笔欠款,读书时码字赚到的稿费不算多,但能支付自己的生活费,大二后就不常向父母开口,何况读书时还好,都已经毕业实在很难启齿问家里要钱。

  本来还可以跟妹妹借,但又刚好吵架冷战,于是一边找工作一边码字,工作找不到,码字也到了瓶颈期。

  之后在朋友的劝说跟支持下,破罐子破摔决定开马甲转频道,可以说是她推着我走到今天的,没有她的鼓励跟支持我很可能永远止步不前,不敢尝试。

  说起来,这篇文算是拯救了我,给让我得以从容不迫地面对生活,维持住了我脆弱无用的自尊心。尤瑟纳尔曾说过: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我以前不懂,现在大约懂一些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算是应证了得意之后必失意吧,其实评论区那件事发生之后我自己哭了几天,然后祥林嫂一样跟几个朋友哭了几天就脱敏了,现在想想也挺好笑。

  让我感到最难过最窘迫的其实是现实生活。

  我很少跟妈妈说关于写小说的事情,哭的第一天就跟我妈妈赌气说我很难受,不想继续写了,妈妈说不写怎么行呢?一边写一边找工作,以后写作当工作的调剂多好啊,要不然就试试考研。

  大学时她其实不太支持我考研的,她很想让我去考教资,当老师,不然就去考公,可能是看我太没头绪,状态不好,所以宽容很多。

  我曾经以为我跟妈妈的矛盾其实是我本身的能力不足与她望子成龙的期待产生的碰撞,毕竟我是她的孩子里最落魄的那个,我对此感到很羞愧,所以写文出来一点成绩就告诉了妈妈。

  可是后来妈妈说她对我的唯一期望就是安稳体面,在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结婚的时候结婚,然后生孩子,工作最好在家附近,不要太远,嫁人也一样,写小说在她眼里不算安稳,也不体面。

  但我的人生实在无法按照她的期望进行下去,我不仅没有一边找工作一边码字一边考研的精力,还废物到找不到她眼中既安稳体面又能养活自己又能存下一笔钱的工作,也找不到适合结婚的对象,何况我也不想结婚,更不想生孩子。

  我知道她很爱我,会为我的耳鸣迟迟不好而忧心忡忡,会劝我好好吃饭,会在我状态不好,凌晨失眠出去溜达的时候跟上我,但与此同时她也不愿让我留在她身边,说我必须要嫁人,嫁人之后爱怎样就怎样,嫁人以后她就不必再管我,对我没有任何责任,我也不必对她负责。

  我对于这一点感到很困惑,我对感情持悲观态度,并不打算进入婚姻,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嫁人就像一刀两断,好像我是她在人生中途必须丢掉的一个负重。

  于是每次提到结婚,生育,未来,总是要吵架。

  我说要赚很多钱给她花,带她到处走走看看,她说并不指望我,说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结婚你的人生始终不完整,你是个有缺陷的人。

  我说结婚不会让我过得比现在更好,也不会让我更快乐,她说现在你也不快乐,不试试怎么知道。

  于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只能互相折磨。

  我问过认识的几个朋友,她们与家里的关系比我还复杂,就此谈了很多,感受到了她们与我一样的挣扎跟痛苦,但我也没能从她们那里得到解答。

  其实矛盾也不止这一个,我家是多子女家庭,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写到现在对这些琐碎事情也描述得过于多了,所以就此打住。

  写的时候删删减减,犹豫要不要写这么一大串,很怕有人说我卖惨,但我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个情况真的不惨,我家境普通但是父母健康,现在也没有负债,上天给予我的已经够多,遇到的也是大家都会遇到的烦恼,都要经历的压力,只是我目光短浅,没有规划,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承受能力不足,让自己这么痛苦狼狈,说来大半是咎由自取。

  我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从来都是哪里碰壁就回避哪里,现实让我感到痛苦,我就避开了现实,当写作让我感到疼痛的时候,我又避开了写作。

  只是到现在避无可避,也不能再避了,逃避的时候麻木了一样,随随便便一天就过去了,也没察觉到时间流逝得这么快,认真算起来浪费掉的日子吓人一跳,断更期间有很多次下决心说要开始码字了,不知为何又一步步拖了下去。

  朋友原本一直劝我码字更新,后来看我实在痛苦,又劝我不要一直停在这里不动,陷在自怨自艾跟空虚里,要继续往前走,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写完这本。

  第一是我想完整地完结这本书,烂尾会形成习惯,完整地写完一本书得到的收获跟进步比写几本烂尾的书要大很多,我在很久前已经吃过苦头了,而且也不想专栏留坑。

  第二是感觉不写完这本书的话,我好像迈不过去那个坎,永远不会提高了,如果不完成这本书,我好像也没法继续走下去,我以前写文很笨,出了问题都从来不会去思考,也不去克服困难,一直就往舒适区写,想不出剧情就不写剧情,也不去学习技巧凭借着本能莽撞继续下去,回看了之前写的东西,只觉得幼稚好笑,也后悔那时不知天高地厚,对待文字也随意,随便动笔随意结局,没能尽力做到最好。

  第三是我目前也承担不太起解V的钱,之前赚的钱还了被诈骗走的欠款,借给了爸爸一些,剩下的也不多了,之前没有解过V,听说要在账户里倒扣。

  中途也想过几次干脆解V之后慢慢填坑,然后再开第二本还上倒扣的钱,这个做法似乎最妥当。但我个人的经济状况并不足以让我这样做,也不知道解V以后再开的第二本能不能写出成绩,填上空缺。事实上,我都摸不太清楚这一本书为什么会受到读者欢迎。

  大概是运气,只是我好像也没来得及抓住零星半点,最后无非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非常对不起,厚着脸皮断更这么久之后还若无其事一样回来。

  我知道写这些东西出来八成会有争议,在发出来之前很犹豫要不要这么写,我知道说多错多,我知道我的语言苍白经常表达不到位。每个阅读者都有不同的理解跟看法,也有朋友劝告过跟读者要保持距离,不要天天唠家常一样说话,这样对双方都好,但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保留下来这些话。

  算是一点浅薄的真诚。

  因此而产生的任何评论我也全盘接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这样梳理情绪,仅此一次,再次抱歉。

  说实话,这本书带给我的很难说是快乐更多还是痛苦更多,但我其实从没后悔过开始,到现在我还是非常感激,因为途中关心帮助我的人要比讨厌我的人多很多很多很多,她们给予我很多力量,这些力量足以令我抵御来自现实生活的琐碎跟网络世界的一切,让我有勇气重整旗鼓继续走下去。

  说来惭愧,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我觉得经历过去这一年我才算是真正长大,做事不再莽撞,情绪也不再那么敏感,钝感给我带来的是平和,不再轻易痛苦,心境也天翻地覆。

  对于写文也不知算不算悟出一点东西,好像模模糊糊抓到点什么,又像没抓住,很想快点写点什么,验证一下。整个人过于钝感也不太好,我没太多写作技巧,全靠情绪跟本能写,现在也没找到什么很好的解决方法,有时候情绪来了,就在便签里写点乱七八糟的,破碎的句子写了很多,但也拼凑不起来个具体的东西。

  我想尽力将这本书完完整整慢慢写完,这段时间随写随发,尽量日更。

  评论区请容我完结再看,我想尽量维持平和的精神状态,中间偶尔会请朋友帮忙看一下,也不想过多劳烦她。

  词不达意,就此搁笔,再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