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澜归的脸色几乎是在瞬间就变了。
“阿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旦开了这个口子——”
“我知道。”晏南看着他，“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这件事就再也关不上门。可是虞澜归,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是同你一样？”
“你看看这件事情,我在白塔一步不出都能让人传到我的耳朵里，更别说其他的隐患了。我相信木哥肯定劝过你了,那你就该知道如果叫天堑的人知道这件事，你的世外桃源也就建不成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天堑的人都由我的精神力控制,他们背叛不了我。”虞澜归的声音冰冷非常。
“精神力又控制不住人心。”晏南直接反驳，“你现在人人爱戴尊崇,天堑一片勃勃生机，这大好的局面都不要了吗？”
“那让我看着你在我眼前出事吗？”
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已经表现出虞澜归的情绪有些不稳了。
晏南抬手抚上他的面颊,“我不会出事，绝对不会。”
“你忘记了吗？预的预言说华斯年是最后的契机。他虽然一直不跟我说倒数第二次的预言内容,但我也能猜得到，左不过是因我的血造成的死局。”
“可我，不会接受安排好的命运。”晏南站在虞澜归面前,他的个子不低，但在虞澜归面前还是要稍微仰视他。可此时他眼神里迸发的光芒,让虞澜归觉得对方占据的高度已经在他之上了。
“我不是圣母或者救世主,说我的血能救人我就要去救？真是可笑。”他放下手,重新看着下面无意识嘶吼的丧尸,“我救，我死,我不救，人类死。多么荒诞的选择，我偏一个都不选。”
“预很清楚我的想法，他提起华斯年，就说明他能带给我这两种选择之外的第三条路。所以，我们各退一步，我决不会不告诉你为任何人主动提供我的血，你也暂且停下你的安排，留着这些丧尸。等华斯年到来之后让我们再做决定，好吗？”
虞澜归听着他说完，从身后缓缓抱住人，轻轻叹了口气，“阿南，我做好的决定，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改变的。”
晏南笑了笑，“我很荣幸。”
虞澜归低头吻了吻他的耳尖，忽然道：“另外，以后在我面前少提那个人。”
“你知道的，我又小气又不善良。”
“……”
木覃湫得到计划暂停的命令时，几乎想把晏南抱住狠狠亲上两口。天知道他拐弯抹角怎么劝虞澜归对方都不听的时候，有多崩溃，小晏真是他名副其实的救命稻草。
当然，虞澜归在旁边站着，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那小月一家，还有季程安怎么处理？”季程安就是小月哥哥的好友，天堑卫成员。
晏南看向虞澜归，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不要做受人诟病的事情。
虞澜归轻轻笑了笑，“翟小月的家人知道此事吗？”
木覃湫摇头，“我审问过那丫头，她没敢告诉父母。也派人去试探了翟老师和宋老师，二人应该是不知情的。”
“那就把翟小月和季程安调到白塔，对外说是提拔他们。在华斯年解决问题之前，不要让他们出去。”
能入白塔的都是城主亲信，等闲不可与外人交流，这样的说法翟小月父母应当不会起疑。
木覃湫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
南渡基地由于地势问题，各种建筑占地面积都偏窄，店铺也是同样。
某个店铺的二楼里间，卫燚拿着串葡萄高高举起，正往嘴里送。在听到有人找他时，奇道：“我这才到南渡基地不久，谁消息这么灵通？”
“……好像是萧首长。”
萧岳生和易连城一起走上来的时候，卫燚半天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组合。
“二位，这是来拆我的摊子？”
萧岳生哈哈大笑，“哪敢哪敢？阁下靠着天堑，能在我这南渡基地扎个根那是我的荣幸。我这次只是送易局长过来，纯属带路的。”
“当然了。顺便也是像虞城主买个好。”
就在一段时间之前，白鲟状似无疑地提起天堑城主是他外甥，然后这事很快就传遍华夏了。
而南渡基地集权程度奇高，几乎是萧岳生的一言堂，加上不好活动的地势，基本上基地范围内的所有情况他都了如指掌。
所以卫燚倒不奇怪对方知道这店铺背后的人，对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他便也将就着开下去了。
只是重要消息是绝不会通过这里的暗箭传递的，连店铺名字都是随便起的，同暗箭看不出任何关联。他这次也就是歇歇脚，借个路过两日去天堑。
他只是惊奇易连城的出现。
“易局长这是？”
易连城耸耸肩膀，“来给你们城主送人。怕我大喇喇出现被大夜弥天发现，然后你们城主耍赖，这才拐了个弯。”
卫燚想到之前接到的消息，了然，“那易局长现在这儿住两天吧，过两日同我一起。”
至于两天之后会如何，卫燚没说，萧岳生和易连城对视了一眼，也没有问。
两日后，淄墨河对岸的大夜弥天余下几十个进化者，在收到一则消息之后，不过一个小时就撤退了个干干净净。
易连城很是惊奇，“他们这是怎么了？”
卫燚摆摆手，“大概是欽沙洲快要成为丧尸乐园了，他们急着回去呗。”
思绪飞转间，易连城几乎是瞬时变了脸色，“这段时间各个基地的乱象，是虞澜归出的手。”
“哎哎哎，易局长，您可不能污蔑我们城主啊。”
易连城左右走了几步，破罐破摔似的开口，“罢，都上贼船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带我去见你们城主，还有他要的人。”
卫燚回头瞥了两眼，看到两个被套着黑布袋蒙住头的人，显然也是被堵住了嘴的，“怎么有两个？”
“买一送一。”易连城勾着嘴角邪邪一笑，“中央基地计算天才，梁颂，你觉得你们城主要不要？”
卫燚眼睛一亮，急忙扯开袋子看了两眼，然后重新盖回去，竖起了大拇指，“易局长，您真不愧是能和我们城主谈得来的人。”
他感叹完也不再废话，拿起脖子里挂的哨子，对着河对岸吹了几声，长短不一，显然是暗号。
尖锐异常的声音让易连城皱起了眉头。
这哨子不知是怎么改造的，穿透力极强，很快对面就回应了几声哨。
卫燚只带了一个手下，此时那人从包中取出几捆钢索扔到地上。
“下吧，易局长。”
易连城挑眉，“不是说淄墨河有去无回吗？我们就这样下去？”
卫燚：“有去无回是因为他们不请自来。易局长尽管放心，河里的人和机关都是有眼睛的，不会乱杀人。”
卫燚的手下在上面看着不下去，易连城三人加卫燚，一落到河里差点没被直接冲走，尤其是被绑着手还套头捂嘴的两个。
几乎是没人察觉的情况下，河里突然冒出几个穿着紧身黑衣的人，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见到卫燚冲他点点头。然后过来解易连城三人身上的绳子。
卫燚自己一边解一边在轰鸣的水流声中大喊，“易局长，让他们解开，待会儿他们带我们上去！”
易连城很不喜欢这种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但人在屋檐下，只能如此了。
这些人腰上绑着比他们更粗的钢绳，此时一人背着一个，顺着峭壁往上爬时，也看不出什么吃力的感觉。
在峭壁上接应他们的是小楼。
他冲卫燚点点头，然后对易连城道：“进入天堑需要遮蔽视线和五感，易局长，得罪了。”
他手里拿出制成的喷管药水，“这是木系进化者收复的植物毒粉，能短暂麻痹人的五感，包括视线，不过没有后遗症。”
都到这一步了，易连城也没什么好说的，示意对方直接喷。
等他再次恢复视线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头顶的照明灯，然后是坐在圈椅好整以暇的虞澜归。
“你这个天堑，来一趟真的是要折腾掉半条命。”
他没好气地开口。
这是一件暗室，虽然灯光明亮，但没有窗户，易连城也就不指望能观察点什么了。
“人我带来了，还给你打包了个赠品。我为了你的要求东奔西跑，算是彻底得罪了银河联盟，说说吧，怎么补偿。”
虞澜归坐在桌子对面，撑住下巴悠悠然开口，“你和白鲟不是早就撕破脸了吗？再说，你带上梁颂纯粹是因为不想给他留个人才吧？自己又保不住，所以只能寄存到我这儿了。”
易连城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看得透透彻彻，深吸一口气，“行，你说得都对，那我把华斯年千里迢迢送过来这个人情，你总得承吧？”
“还有。”他的表情严肃了些，“当时在中央基地，你承诺过日后在我有危机时，需要无条件帮我一次。现在，我来兑换这个承诺，顺便加上这次的人情。”
虞澜归抬眼：“全部用上？”
“全部用上。”
“换什么？”
易连城起身，双手撑住桌子，身体微微前倾，“中央基地我待不下去了。”
虞澜归轻轻一笑，“所以你要我在天堑给你一角安身？”
“你觉得可能吗？”对方也笑，“如果你将天堑城主让给我做，说不定可以。”
易连城同虞澜归一样，不是个会屈居人下的人，这点他自己清楚，虞澜归也清楚。
“所以？”
“所以——”易连城看着虞澜归。
“我要西南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