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身边的几个人围过来, 叽叽喳喳的围着她的腿议论了半天,声音逐渐控制不住,又把其他的人引了过来。

  米来紧紧攥着路婳浓的手, 恐她走了留自己一个人来面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路婳浓站在米来身后,空着的手兜在米来的下巴上, 有的时候会帮她遮遮眼睛。

  小智作为刚从庭上下来的重点新闻人物,更是被围起来关心。

  孜然和辣椒面一撒上, 烤肉的味道就更加具体浓郁。

  金浩拍了拍手,挨个分发了一次性餐盘儿后手里拿着剔肉小刀等人们排队分肉。

  站在最前头的大哥, 指着身后的几个人说:“先给英雄先给英雄,老板,英雄们在这儿呆几天啊?”

  金浩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李强, 笑着回:“明儿就走了,咋?您有事?”

  “诶呀,这不是俺们家也有个姑娘嘛?才六七岁儿, 我当时在手机上看到那新闻,恨不得手撕了那几个混账。

  我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给英雄们一点儿我个人的感谢。诶,这一晚英雄们的所有开销, 全算我账上。”

  大哥应该是提前喝了,话说的虽然很顺畅,但还是能听出一些醉意。

  金浩朝他摆手:“这事不用大哥你,我还能收他们钱吗?”

  李强是那种一被陌生人关注,就会先摆起自己凶狠脸色的人。他不管那是善意还是恶意, 总归是对过分关注自己的人群有些恐惧, 虎着脸默默的站到了人群最外围。

  大哥拿了两个带肉的餐盘, 先是递给小智,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单手举着餐盘蹲在米来面前,“孩子,你听叔说,人吧都得经过几个坎儿,这坎儿来的早了,你就能早点儿成熟。来的晚了,”

  还没等他说完,跟着他一起的阿姨从他手里抢过那餐盘,小心的放到米来的腿上后揪着大哥的耳朵拍打他:

  “喝点儿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人家用你教育?还在那儿跟人大言不惭的谈人生呢,你自己活明白了?”

  米来本来不是个社恐的人,冷不丁的被一大群人热情对待后,莫名的有些社恐,她转身求助性的看向路婳浓。

  路婳浓笑着帮她把餐盘拿起来,又用手虚虚的放在米来脸的正前方遮挡,自己则是凑过去小声问:“不舒服了?要不要我领你回帐篷?我们在帐篷里面偷偷吃。”

  米来在路婳浓手的「保护」下,朝她小幅度点头又委屈巴巴的看她。

  路婳浓顺手摸了下米来的刘海儿,又拽了拽坐在身边的周州,轻声说:“我带米来先回去了,她有点儿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了?腿疼?”周州仰起头问。

  “间歇性社恐,麻烦你和舅舅他们说一声。”路婳浓笑着回。

  周州了然,“那你们吃完去我屋里洗澡,我等你们洗完再睡。”

  路婳浓伸出手帮米来把腿重新放到脚踏上,又起身去推她的轮椅。

  半山腰上有徐徐的山风,和医院里的风特别不一样。伴着清新的树叶味道吹在身上,像能吹走人所有的烦躁和焦虑。

  顺着有灯带的小路慢慢往回走,轮椅碰到小路上突出的石子会突然咯噔一下,路婳浓小声和她闲聊:“你期末回不回去考啊?”

  米来摇头,又怕路婳浓没看见,她说:“不回去,学校说派老师来医院给我监考,我甚至觉得我的成绩配不上给那老师的一天工资。”

  路婳浓轻笑,“你们这事好像市里挺重视的,市里重视学校就得重视。就算你那天交白卷儿,学校这面子工程都是要做的。”

  米来伸出手,闭着眼睛去感受夜晚风的速度。

  快到帐篷区的时候,她回头问路婳浓:“我们能不能再逛逛?在医院我都憋那么多天了,暂时还不想回去。”

  路婳浓弯腰摸了摸米来的腿,又把烤肉放回到米来的腿上,“尝尝吧,热心群众的善意。”

  米来朝她笑的自然,“好呀,你也尝尝。”她低下头,在盘子里翻了一会儿,然后叉给路婳浓一块儿最瘦的肉。

  路婳浓看了一眼,弯了眼睛问她:“你这么喜欢我啊?”

  “什么?”米来维持着举叉子的姿势问她。

  路婳浓伸出手把刘海儿并到耳后,头凑到米来的手边,轻轻张嘴把叉子上的肉咬了下来。

  她满意的「嗯」了一声,说:“你把最瘦的那块儿给我了,真的好吃。”

  米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耳垂儿。

  路婳浓又把轮椅转了个方向,绕过摆着篝火的小广场,走去了建筑后面。

  纯白色的楼体倚在翠绿的树林里,她们意外的发现,楼体后面有一个不小的人造湖。

  月亮的倒影在湖里随着风轻轻的摇,米来回身拍了下路婳浓的手。

  路婳浓不解的看她。

  米来用那条好腿儿踏到地上,然后手拄着轮椅借力整个人站了起来。

  路婳浓忙去扶她。

  米来人靠在路婳浓身上,手往上比了比,差不多十公分的距离后停住,对路婳浓说:

  “我练习时,最好的成绩是一米八五,市中会跳一米八应该不成问题。如果我真的跳到了的话,应该能拿到冠军。”

  路婳浓抿唇看她,看她眼里炙热的火。

  然后那火灭了,重新回归寂静。

  “我用李强的手机查了,今年市中会的冠军是一米七九。差一点点,就是我了。”米来笑着说。

  路婳浓不忍看她这样,稍微偏了下头。

  米来却用手重新把她的头固定了回来,前头的热闹已经达到了最高峰。有很大声的音乐,也有很大声的笑。

  歌词里面唱:追不到的梦想,换一个不就得了。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为爱涂上喜欢的颜色,笑一个吧。

  路婳浓问她:“怎么了?”

  米来摇头,“没怎么,总结前半生,展望未来。”

  她慢慢放开路婳浓,自己则是摊回到轮椅上。

  路婳浓蹲下身问她:“那,你的未来是什么?”

  米来想了想,“和你在一起吧。”她笑着说。

  路婳浓也朝她笑,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重新把米来的腿放回到踏板,静静地推米来去看没去过的湖对面。

  对面的湖岸拴着一个需要脚踏才能出发的天鹅小船,船上有斑驳的锈迹。

  米来问路婳浓:“你猜,这天鹅平时有生意吗?这湖也没那么大够她飞的。”

  “存在即合理。”路婳浓说。

  等她们从湖对面绕回来时,才恍然不知不觉间,竟走出去那么久。

  前面的烤全羊已经接近尾声,路过小广场时,周州迎过来,问米来:“腿感觉怎么样?还行吗?”

  米来窝在轮椅里朝她点头:“好着呢,咱不是有路老师嘛。”

  周州暧昧的看了眼路婳浓,又拍了拍米来的肩:“那上去洗澡吧。舅舅和小白早走了,就留小智在那儿和老板学搭帐篷呢。”

  米来点头。

  洗浴间里有所有的洗浴用品,路婳浓坚持要进去帮米来洗澡,米来抵死不从。

  最后她说:“我腿不能洗,我洗脸刷牙,行了吧?”

  路婳浓点头:“行,那我扶着你。”

  米来用最快的速度在路婳浓眼皮子底下洗漱完之后,单腿儿蹦出去把浴室让给了路婳浓。

  出去时,她和周州抱怨,“路老师有点儿像我妈。”

  周州抬眼问她:“你知道妈是啥样的吗?”

  米来摇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周州大笑。

  等路婳浓穿着浴袍手拿着自己的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米来立刻从床上站起身,脱了身上的病号服挡在路婳浓胸前,嘴里还在抱怨:“这浴袍领子怎么开这么大啊?太不合理了。”

  路婳浓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浴袍,向米来解释:“浴袍基本都这样吧。”

  又垫起脚贴着米来的耳边悄悄说:“刚洗过澡,我不想穿那个。”

  米来红着脸打她的手臂。

  眼睛似有似无的往那个地方瞟,瞟到了又去打路婳浓的手臂。

  路婳浓问:“怎么了?不想我穿这样?我进去换?”

  米来别扭的举着手里的病号服,想了一会儿还是朝她摇头:“不用,但你自己要捂着,咱们回去。”

  周州手机连着充电器,她连着手机,整个人都被游戏吸引,实在没空管她俩。

  “别在我这打情骂俏的,赶紧走。”周州说。

  米来转回去狠狠瞪她。

  她自己手拎着轮椅,单腿蹦着跟在路婳浓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她胸口上的病号服。

  进电梯的时候,路婳浓回头劝她:“你放松一点儿吧,外头天都黑了,也没人。”

  米来皱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她手比了一个托篮球的姿势问她:“是吧?”

  路婳浓羞的面红耳赤。

  在房间内她没觉得啥,但是在只有她和米来的电梯里,她不自觉的用手里的病号服捂紧了自己的胸口。

  整个人紧紧贴着电梯壁,在反光的电梯壁上发现米来偷看她的时候,路婳浓转过去狠狠瞪她。

  米来不自在的伸出手锤了锤自己的肩膀。

  出了电梯,米来自己打开轮椅,又自己转轮椅,根本不用路婳浓搭手。

  进了帐篷区,小路铺着一根一根的竹板,小灯泡尽数亮了起来。有人坐在帐篷前的天幕下,点一盏超酷的燃油灯,聚在一起喝酒唱歌。

  但米来没时间欣赏,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路婳浓的胸口,恐路婳浓放松一点儿让别人看了去。

  进了她们自己的帐篷,米来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说:“你,你下次,在外面可不能这样了啊。”

  路婳浓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过身问她:“哪样?”

  “就,就这样啊。”米来单腿儿站在两个睡袋中间,用手从上到下的比了下路婳浓的身体。

  路婳浓走到米来面前,大大方方的问她:“哪样?”

  来了,又来了,复读机路婳浓。

  米来坐在睡袋上,扭头不去看她。

  路婳浓更过分,她直接坐在米来身边,一手按着她的手腕把她扑倒在睡袋上,一字一顿的问她:“哪,样?”

  米来小心的抻着自己的伤腿儿,头躲了一下后说:“你别太得瑟了,反正吃亏的不是我,有能耐你就一直抱着我。”

  路婳浓挑眉,鼻尖儿贴着米来的问:“怎么?我们阿来要姐姐抱着睡才睡得着啊?”

  米来一气之下,手顺着路婳浓的浴袍直接伸进去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腰。

  但路婳浓没想象中的暴怒,而是整个人趴在她身上闷哼了一声。

  米来转头问她:“你怎么了?太疼了?”

  路婳浓半天没说话,然后她恨恨的开口:“把你狗爪子给我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