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梁世民死了,少将想见你。”

  横躺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江淮简直难以相信的自己耳朵,他将震惊的表情埋在书页中,一时都没缓过神来。

  “这不是挺好的吗,为这种事少将见我干什么?不怕我去给他通风报信吗?”

  他很快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了下来,放下杂志缓慢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从容地看过去。

  “上次的事少将只是一时情急,并没有怀疑二少爷的意思,您就别在生气了吧?”

  江淮凝着眉,“这话是你说的,还是修睿说的?”

  “少将从来没跟人低过头,但是对二少爷是百般讨好,这几个月我们都看在眼里。”

  “那就不是他说的了?”

  江淮却没吃这套,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副官又露出为难的表情。

  “行,那我就亲口听他说吧。”

  副官很急,但江淮更急,虽然脸上演得无所谓,但是心里急得就跟油煎一样,即便他不提,自己也恨不得马上冲过去问个清楚。

  梁世民怎么会死,肖战怎么样了?

  换完衣服跟着副官前往修睿的办公室,修睿的脸色很明显比上次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江淮看得心口猛沉,不用猜就知道梁世民的死跟着家伙脱不了关系。

  “淮淮,坐。”

  江淮心里憋着气,一扭脸,“不敢,不知道少将找我有什么事。”

  修睿知道他肯定还在生上次的气,江淮的性子从小娇养惯了,是出奇的倔强和要强,修睿只能耐着性子率先低头。

  “别生气了,上次是我不好。”

  修睿一挥手,副官面带微笑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江淮也没客气,越过对方朝自己伸来的手,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梁世民死了,现在你可高兴了,我身上的疑点也分明了,少将打算什么时候把布控在我家附近的人都撤了?”

  “淮淮……”修睿不悦地皱着眉,走到他身边坐了下去,“我这也是为你好。”

  “有事的事情就是我嫌疑最大,没事的事情就是为我好,你可以啊,怎么说都是你对。”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前几天在平川发生了一场大暴乱,据说是有一群刁民暴徒因为不满政府的管控冲进了市委办公厅,混乱之中梁世民被误伤,送进医院后不治而亡。”

  修睿说得平静,江淮却隐忍着跳动的眉心。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在昨天傍晚。”

  江淮算了算时间,心觉有些太快了,“你的消息准确吗?除了梁世民还有别的人死了吗?”

  修睿轻摇着头,胳膊搭在江淮的肩上,想搂他却被挡了回去。

  “死了几个不知名的士兵,其他的倒是没听说。”

  江淮听完勾了勾唇,“动作真快。”

  虽然没有明指是谁,但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你以为是我做的?”

  “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既然你不听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静观后变吧。”

  修睿听完表情变了,“你什么意思,之前让我注意梁世民可是你提出来的,三番两次让我按兵不动又不告诉我原因,眼看着他前脚都要迈进南平了,我就不能做得保险点吗?”

  也许是对江淮态度的转变疑心太大,修睿也急迫地想要查明情况,最终还是承认了这件事。

  江淮早就猜到,所以并不意外,他唯一心里堵得慌的,是刚才的那句’死了几个士兵‘这句话。

  “我说得还不够具体吗?梁世民现在还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节外生枝!”

  “哪个节骨眼?他可是马上就要到南平了!”

  江淮冷眼一瞥,“你认为他威胁到了你的地位?那好,那是不是就表示你暗地里做了什么心虚的事?生怕被他跳出来?”

  修睿哑然,屏息停了那么一寸。

  “没有。”

  他有没有,江淮还能不知道吗?

  手握剧本开了天眼,江淮只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挑到明面上来罢了。

  “周琛和月苏红跑了,画押的口供也没了,在这个节骨眼虽然走私贩私的活动暂时停了下来,但仍然存在危机,你这个时候杀了本该赴南平任职的梁世民,无疑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你好好想想,这对你来说,和对你暗地里做的心虚事来说,是好事吗?”

  江淮的话一语中的,修睿警觉地眯起了眼睛。

  他不知道江淮是怎么知道他做所的那件事,但是目前的局势按照江淮的分析推算下来,的确不能称得上是好的进展。

  “是我太心急了。”

  “不仅心急,还相信了不该信的人,怀疑了不该怀疑的人。”江淮默默叹息一声,“修睿,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当时修睿对他是深信不疑,但这几个月下来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且都不在把控中,他难免着急上火。

  “你说现在怎么办,我都听你的,你别生气,行不行?”

  江淮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月苏红在哪儿?”

  修睿猛地一僵,看着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江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火是你放的,你把他救了是不是?”

  “……”

  江淮艰难地闭了闭眼,“行,修睿,你真行,你不惜放火烧了审讯楼也要救你的老相好,我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倏地站起身抬腿就要走,被修睿一把拉回来搂在怀里。

  “你听我解释,我一开始只是猜测,用了那么多刑,他还是咬死说你居心不良,不管为了什么考虑,我也得把这件事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江淮气得跳脚,可无奈对方的体格跟自己不是一个档次,愣是掰不开他的手。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周琛跑了!?我都怀疑这是月苏红他们俩专门给你设的计!”

  “我知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

  “我看你是对他旧情未了吧!”江淮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人在哪儿?”

  “……不见了。”

  “不见了!?”江淮差点没喊出来,“你再说一遍!?到这个节骨眼你还要守着他是吗!”

  “不,不是的。”修睿急着解释,“一开始我把他安置在城外的平房里,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还特意留了两个士兵,但只过了几天,他跟那几个士兵突然同时都不见了。”

  “我可不相信什么突然同时人间蒸发这样的事情。”

  江淮显然是不信的,但对方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真挚时,他又有点犹豫。

  “真的。”修睿坚定地说。

  江淮默默了良久,深叹一口气拍了拍那只禁锢的手,“松开。”

  “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去了。”江淮摇头道,“梁世民死了,时局委员会主任的位置肯定会有人来接替,你让我回去,我去商会里找人打听打听,想想办法。”

  修睿这才松了手。

  “政府为了避免骚乱已经封锁了消息,新的委员会主任会在原有的上任期限内到南平,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知道。”江淮却奇怪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又开始担心那个接替梁世民的人上任后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又想动手?”

  修睿未置可否,“这次我听你的。”

  “你最好是。”

  门外副官在敲门,声音传了进来。

  “少将,中将那边打电话过来了,现在马上想见你。”

  江淮警惕地眯起了眼,回头正好跟修睿的目光对上,他收回眼神往外走,“我先走了,哦对了,找个人帮我把公寓的电话修一下,上次不小心被老鼠咬断了。”

  从军机处出来,江淮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不知道梁世民的死对既定的结局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至少现在系统还没有发出警报。

  “去商贸总会。”跟司机报出地址。

  他跟修睿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他还真得去打探打探情况。

  如果有必要的话,必须要接触到那个接替时局委员会主任的人,引导他来完成梁世民的重要作用,不然这次的任务恐怕真的会以失败告终。

  进入商贸总会大楼的人身份一般都比较特殊,不是企业家就是政员高官,人多口杂,说不定真能打探出什么。

  “你好,我找一下江会长。”

  江淮从善如流地走到接待处,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要去大哥的办公室得从旁边的楼梯往二楼走。

  但炸药事件之后,这里看守的保安更多了,为了不引起骚动,他还是打算先让人给江殊打个招呼。

  “请问您有预约吗?”

  这个接待员并不是上次接待江淮的那个一个,江淮正要开口说明身份,就看见大厅洗手间的方向,有一个带着绅士帽,高立衣领遮住口鼻的人鬼鬼祟祟地钻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等下再来。”

  江淮心里升起不安,果断地选择跟了上去。

  厕所的隔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江淮小心翼翼地走近,果然看见那人正拿着炸药往蓄水管后面绑。

  真是小鬼见阎王,撞枪口上了。

  江淮从怀里拿出枪,轻轻地拨在保险栓,在对方听到动静回头的瞬间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周先生,我们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