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旬刚想说什么,钟医生却冲他们摆摆手,“没事儿,那这样吧,我开个方子,季先生您陪他去拿药。”
“哦,好。”
季旬赶紧接过来,却发现病例里夹着一张名片,他目光微滞,悄悄将名片塞进袖子里。
“走了。”
骆柒杨朝钟医生点点头,拉着季旬往外面走。
医院不管什么时候人都很多。
季旬不敢表现得太亲密,始终和人保持点距离,“你刚才怎么走那么快,好歹让我多问几句啊。”语气压得很低。
“没什么可说的,哥哥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问你什么呀问你,每次什么都不说,就连这次来看医生都是我逼你来的。”满是嫌弃,攥紧袖子里的名片。
骆柒杨瞟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角,拽着哥哥的袖子快速向前。
这里好吵。
他现在就想赶紧把人藏回家,谁都不许见。
汽车一路飞驰。
季旬先给陆小铭打了个电话,那头照例是关机状态,连带着齐明轩的也没人接。
不禁揉揉眉心。
哎。
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哥哥别担心,会找到的。”骆柒杨转过来,握住他的手。
“是因为陆小铭的家人吗?”
“嗯,他姑姑闹到他工作的学校,后来陆小铭因为作风不良被校方开除了。”
季旬不理解。
听陆小铭说这个姑姑家情况并不好,既如此不是更应该和侄子搞好关系吗,何必闹得那么僵呢。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想办法找人,但陆小铭应该是铁了心想离开,查身份证都查不到。”
“这样……”
季旬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眼身上衣袋。
里面有只小家伙正在酣睡。
回到家里。
他先偷偷给钟医生发了条消息,接着就拿出份香蕉馅饼揣兜里。
“事情就是这样,能查到吗。”季旬点了点里面的小脑袋。
龙猫翘起二郎腿,再次咬了口怀里的馅饼,优雅道,“不能。”
“好歹我也喂了你那么久,陆小铭只是这本书里的一个配角,帮忙查一下位置不过分吧。”季旬不大高兴。
像什么系统文学不都是金手指吗,怎么轮到他就只剩下吃吃吃。
“那次是特殊情况。”龙猫抹抹嘴,“不然这样,宿主你赶紧想起剧情点,想起来了我就帮你查。”
又来了。
季旬瞟了眼这只贪吃猫,费劲地叹出声。
就在这时,手机闪了一下,是钟医生发来的消息。
两人也就骆柒杨的问题简单交流了几句。
按照他的说法,骆柒杨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有遗传因素,季旬记得,他的母亲张芯爱就需要靠卡马西平维持平静。
另一方面其实是内心某种执念感太强,造成过度的情感创伤。
钟医生说,他每次来,谈论的都是季旬。
也就是说,根节都在他这里。
这点季旬并不奇怪,但自己现在一直在他身边,理论上应该能抚平掉那些伤痛,为什么反而还更严重了。
-季先生,您是否给过他什么暗示,暗示自己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会离开。
-又或者,有很多事情也没告诉他。
对方用了“也”这个字,
季旬确定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但也知道分别是早晚的事。
这些年的每次争吵,似乎都是季旬执着着要一句真话,但实际上自己对他也有所隐瞒,甚至还哄骗对方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
照这样看,他们还真是半斤八两。
嗓眼涌起一阵苦涩,如果可以,他真想在临走前把一切都告诉骆柒杨。
比如他不是这个世界的。
比如骆柒杨本来就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哥哥。”外面传来敲门声。
自昨晚争吵后,季旬就下了条规矩,不让人随便闯厕所了。
从里面出来后,骆柒杨像往常那样牵起他的手,柔声道,“怎么在里面待那么久。”
男人现在是离了季旬就不行。
这句话听上去是关心,却更像是控制,要搁以前季旬可能会怪他偏执,但现在更多的却是担忧。
“拉肚子了……”蹩脚地撒谎,指着电脑道,“你今天没活吧,陪我玩把游戏吧。”
现在心情不好,刚好能靠它转移注意力。
“好。”骆柒杨对他的要求向来不能拒绝。
然后就连输十六把……
看着身边人越来越丧,骆柒杨尝试建议,“哥哥,巡洋公司出了个新游戏,是两个小人闯关的,咱们要不要试试?”
“行啊。”季旬来了点兴趣,“我还没玩过你开发出来的游戏呢。”
可游戏一开始就愣住了。
这两个小人。
一个穿着白色卫衣,手里捧着本书,另一个黑色西装,满脸写着生人勿扰。
分明就是他和骆柒杨。
而这款游戏对他们的定位是情侣。
“这……你就不怕被他们看出来吗?”
骆柒杨屡屡登上商务周刊,网上也有不少他的颜粉事业粉,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像全世界公开出柜。
“不怕。”骆柒杨握住旁边的手,“因为我想告诉所有人,我已经有人了,这个人很好,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你……”不知该说什么,先前那阵难受再度袭来,花了好大劲才尽数咽下。
“来吧,咱们开始游戏。”
骆柒杨带着人的手开始操作。
这虽然是个闯关游戏,但还有很多人物间的互动,什么抱抱亲亲,还可以一起去逛商铺,补充弹药和压缩饼干。
连闯三关后季旬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总是被敌人发现,而骆柒杨则时刻护在身边,连着几次都被拖住进度。
又一次成功降落后,“季旬”被“骆柒杨”抱着坐上热气球,向遥远的彩虹飞去。
“我饿了……”季旬低下头。
“好,我去做饭。”骆柒杨揉揉他的脑袋。
“别做了。”季旬扯住他,自己现在也是离了人就不行,“‘寻觅’他们家送外卖不?我想吃。”声音小小的。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当然。”
就算没有,他这个老板也应享有为爱人点餐的特权。
没多久四菜一汤就送过来。
餐桌上。
两人对坐着。
季旬神情恍惚地扒饭,连筷子拿反了都没发现,胡萝卜丝和肉圆子撒了一桌。
“哥哥还在担心陆小铭吗。”刚才打游戏就看出人不对劲,但见他玩得认真就没说。
“没有。”季旬摇摇头。
后面问了几次也没个结果,骆柒杨就给他换了副新筷子,结果身边这人刚拿起来,就频繁去戳碗里的狮子头。
眼看好好的肉丸被捣成碎沫。
“哥哥到底怎么了?”骆柒杨掰过季旬的肩,语气终于严肃了一些
此话一出,季旬似是再也憋不住了,扑进他的臂弯,“骆柒杨,我很担心你。”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这人满心满眼都是他,可自己却随时都要走,连再见都没机会说,等到那天骆柒杨该怎么办,会不会彻底疯了。
怀里的人哭声实在太大,
男人明显被惊着了,忽然有些后悔,今天就不该带他去钟医生那里,平白惹他瞎想。
“我没事的。”骆柒杨认真劝道,“真的,哥哥相信我好不好。”
自家哥哥却拼命摇头,“我没法相信你。”
“你每天晚上都不睡觉,只知道盯着我看,第二天还要去上班,你这样会短命的知不知道!”尤,尤其是等我以后离开你,你该怎么办。
吼到后面连打几个哭嗝,不停去打男人的胸膛。
骆柒杨瞳孔微微放大。
他从没见哥哥这样,差点反应不过来,只能连连哄道,“那我答应你,以后好好睡觉,再也不乱想了好不好。”
“真的?”季旬把手放在眼睛上。
骆柒杨不让他揉,拿了纸巾轻擦眼角的泪,“真的,哥哥信我。”
连哄带劝地说了半天。
后来季旬总算肯好好吃饭了,两人吃完以后就带白白出去散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好像哭过以后,骆柒杨眼底的偏执少了许多。
这种猜测一直持续到晚上。
洗完澡后,季旬从浴室里走出来,这人居然抱着他的枕头睡着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真有用。
古人诚不欺我。
季旬坐在旁边,食指划过他的眉角,那些负担和害怕总算散开一些。
次日清晨。
刚睁眼就见男人还在睡觉,鼻尖是带着热气的轻鼾。
这……
早知道哭有用就直接哭了。
季旬微微扶额,到楼下去给两人煮面。
刚端上桌就有人从上面下来。
骆柒杨眼底的红散去一些,看向他的目光清明,就像回到七年前那样。
“怎么不喊我。”从身后抱住。
“有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喊都喊不醒。”季旬轻笑一声,“快吃早餐,一会咱们去商场转转。”
“去商场?”
“嗯,想吃冰淇淋了。”见人恢复,季旬打算趁热打铁。
“冰淇淋让人送来,咱们就在家里……”骆柒杨睡饱后精神不错,在人颈上蹭来蹭去。
被黏得不行,季旬只好缴械,“那不去商场,就去楼下超市逛逛吧。”
“好。”
去超市前。
季旬硬是拉着人坐在楼下晒太阳,不远处几个小孩你追我赶,正在玩滋水枪。
“你要玩吗?”笑着指道。
骆柒杨刚要开口。
忽然一个小孩对准季旬,冲他脸上滋了一“枪”!
一阵凉意瞬间袭来,季旬一个咧镞,被身边的男人稳稳扶住。
耳边全是家长的道歉声。
季旬却一动不动,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关于那天被陈为梁绑架,所忽略的东西。
‘你他妈也是杀人犯的儿子,有什么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作者有话说】:如果知道未来某一天就会离开,你现在会开展一段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