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越来越沉,迷迷糊糊,耳边传来一段对话。
“怎么办啊,我就是打了个盹,没想到剧情居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哎,纪穿委估计要找我们麻烦,为今之计就是要把这个人类送回去,现在剧情已经乱七八糟,还得花很多时修复。”
他们是谁?
什么纪穿委?
季旬用力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存在于一个正方体当中,上下都是白色,四面墙闪动着相同的画面。
画面里,骆柒杨浑身都湿透了,却还是不顾周围阻拦,坚持帮自己按压胸口,嘴里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哭喊。
季旬从未见他这样,一时鼻头也有些酸涩,经不住去触碰墙上男人的脸。
“你醒了?”那道声音传来。
扭过头,居然是只白色的龙猫,边上还跟着一只黑色的。
“你们是?”季旬开口。
他们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互相瞅瞅,抬起头道:“我们是纪穿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每年都会统计一次悲惨主角的排名,挑选合适的穿书者为他们送温暖。”
“骆柒杨很惨吗?”季旬皱皱眉。
虽然童年不幸福,但在最后可是富可敌国的存在。
“额……这就是这次穿书的问题里,因为很多读者还没看完就参与投票了,所以才会把骆柒杨选出来。”白龙猫擦擦头上的汗,“又误打误撞地把你送进去……”
“难怪……”
“其实我看了你的表现,其实一开始还是不错的,也符合给主角送温暖的要求,但后面实在跑得太离谱,我们必须加紧修正。”它说着就拿出一份合同,嘴里叼了只笔,“不过你放心,只要在上面签了字,这里的一切就像场梦,对你的生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季旬顿了顿。
把那份合同接过来,看完以后,又去看墙上的影像。
骆柒杨身边站着几个保镖,正在提醒他,地上这个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但他并不相信,还是坚持在做心肺复苏,即便指缝里开始渗血都不管不顾。
此情此景。
季旬心疼得快要呼之欲出。
“如果我走了,他会怎么样?”
“这……”两只龙猫对视一眼,声音透着不确定,“他能走出来的,毕竟是主角嘛,我们后面也会尽量……”
“我不走。”季旬只盯着墙上男人的脸。
“为什么啊,你就不想你的家人朋友吗?”白龙猫不可置信。
季旬没有接话。
原来的世界虽有家人朋友,但父母感情一直不和,自己从小就是在寄宿学校读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想珍视的感情,根本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可是不行啊。”白龙猫都快哭了,想咬死之前那个打盹的自己,“这个空间理论上是不允许你进来的,但这次……”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合同我是不会签的。”季旬盘腿坐着,索性直接耍赖,“是你们把我带过来,就不能就随随便便把我放回去!”
两猫一人就这么呆坐了好一会。
黑色那只终于发话,“这样吧,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什么都没交代就把你带进来,但是我们能给你的时间不多,毕竟这算是唯一一次破例,后面你肯定是需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具体多久?”
“这个我们不能保证。”黑龙猫走到墙边,爪子轻触画面,回头道,“但你可以多陪他一会,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又过去五分钟。
骆柒杨红着眼睛,不让其他人碰到,双臂死死将爱人抱在怀里。
不可能的。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
怎么会就这样分开?
不会的,哥哥不会走,不会抛下他的。
“哥哥。”
“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咱们还要一起去温泉旅馆,我、你,还有白白,我们要一起去的。”
声音越来越小,临近崩溃的边缘。
咳咳——
季旬上半身抖动了一下,几口水从胸腔里呛出来。
许是太突然,
不止骆柒杨,周围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哥哥……”男人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生怕一不小心人就不见了。
肠胃翻江倒海,季旬实在扛不住,在人怀里转过身,不停往外吐出凉水。
此时此刻。
男人终于分清眼前并非梦境,一边拍着季旬的背,一边冲身后大喊,“把车开过来!”
“是!”
他们也傻了,在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脉搏停了还能起死回生。
许是这边乱作一团,半死不活的陈为梁费力地动了动,想找准机会偷摸逃跑。
结果刚动一下就被拎起来。
“老板,这东西怎么处理。”
骆柒杨背过身,把缓过来的男人打横抱起,语气泛着寒意,“双手废了,沉到江里。”
末了又接道:“别弄死了。”
几乎同时。
季旬身后穿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刚想回头去看,却瞬间被人遮住眼睛。
二十分钟以后。
几人出现在医院。
骆柒杨根本不顾周围,全程让人躺在自己臂弯,就像抱个婴儿那样,整得季老板是头都不敢抬。
好在医生都是见过世面的,全身检查做完后,只是一些皮外伤,胸腔里还有一切残留的液体,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可是他有近半小时的休克。”
“半小时?”
医生有些不信,又看了眼手里的报告,“你确定是半小时。”
“是。”骆柒杨下意识收紧双臂。
“我想回家了。”季旬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副恹恹欲睡道,
声音极小。
醒过来之前,龙猫们再三提醒,说是绝对不能暴露这次穿书。
良久。
骆柒杨整理了一下对方的碎发,继续抱着人往外走。
回去路上。
车里出奇得安静。
骆柒杨只是抱着他,也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你把陈为梁怎么了?”半天等不到回应,怀里的人只好又问一遍。
“你还有空关心他。”骆柒杨语气不好。
“我那哪是关心他啊,我这是替你着想好吗。”季旬探出脑袋,“现在是法制社会,别真出什么事了。”
“哥哥现在替谁想都没意义。”骆柒杨低下头,和人鼻尖互相顶着,“应该好好琢磨,一会要怎么跟我解释。”
话音刚落,季旬瞬间缩回他怀里,从头到脚都是心虚。
总感觉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汽车停在楼栋口。
骆柒杨抱着人,刚下来就看到了娜娜、王叔,还有典典书屋的其他员工。
“老……老板……”娜娜直接喊出声。
季旬极为尴尬,想从人怀里下去却又被抱得更紧。
瞅着所有人的眼神。
行吧。
这柜出的猝不及防。
“我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季旬定定神道。
男人却没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只是冲这些人点点头,接着就往楼道里面走。
刚一开门。
季旬就被搁到床上,骆柒杨拿了条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接着就从外面牢牢将他抱住。
其实刚才季旬就发现,男人全程看似正常,内里的那根神经早就摇摇欲坠,随时都能崩成两段。
哎。
幸亏刚才讨价还价,跟纪穿委多要了些时间,不然……
只是。
等到自己真正离开的那天,骆柒杨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季旬把那些安慰人的话全咽回去,心里极为难过,便隔着被褥一下下去拍男人的背。
“哥哥。”
“哥哥。”
“哥哥。”
男人反复叫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害怕。
“我在。”季旬轻声道,像哄孩子那样,“对不起杨杨,这次是哥哥不对,不该瞒着你去见陈为梁。”
这个称呼他从没喊过,现下却只想要这样去叫对方。
果然,骆柒杨对此反应很大,直接把他扑倒在被子里,四肢不让动弹,唇瓣贴上去。
与平常不同,这个吻小心翼翼,慢慢吮着,还在发着抖。
没多久,脸上有湿润的触感淌下来,从鼻子开始,慢慢滑动到下巴。
季旬立马睁眼,覆在头顶的脸上全是泪痕,肌肉却又全是紧绷着,青筋微起,可想而知是忍了多久。
见状,季旬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杨杨别哭,哥哥错了,原谅哥哥好不好。”
“没有。”骆柒杨低下头,把脸埋在人肩颈里,“不是哥哥的错,怪我,我没有保护好哥哥。”
嗓音里的哭腔再也隐藏不住。
季旬也不好受,只能抚摸这颗脑袋,道歉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这一晚两人就这样混沌的过去了。
次日清晨。
季旬动了一下,就觉得自己深陷在臂弯当中,刚转个身,就和男人撞个正着。
那双黑瞳布满血丝,却还是执着地睁着,牢牢地盯着他。
这,究竟是刚醒还是根本没睡。
季旬只能装作没发现,捏捏他的脸,“我有些饿,想吃你做的芝士酥饺。”
男人却没立刻起来。
僵了好久。
“或者你教我?”季旬又道,摸摸他的耳朵,“好不好嘛。”
骆柒杨终于有了点反应,“不用,你坐在旁边看就行。”
接下来,季旬无论是洗漱,还是去给白白换狗盘,骆柒杨都呆在不超过半米的位置,问了也不说理由。
呃。
这是要将黏人行动进行到底吗。
就在这时,白白从客厅里走进来,嘴里还叼了个白胖的“活物”。
“不错嘛,都会逮耗子了。”季旬蹲下来轻轻鼓掌,刚想回头叫男人来看,却发现那只“耗子”抬起头。
这!
居然和纪穿委里,那只龙猫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龙猫,其实有点像大型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