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旬下意识要把人推开。
结果骆柒杨完全失去支点,从里面倒下来,差点跌到地上。
没办法。
季旬只好一手扶着墙,一手将人拖进屋子里。
床塌上。
骆柒杨浑身滚烫,此刻已完全失去意识。
四处看了看。
许是刚搬过来,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和行李,季旬找了半天,只在床头发现有安眠类的药物,卡马西平。
有几个瓶子已经空了,底下压着的,全是季旬的照片。
眼睛匆匆扫过。
季旬装作没看见。
回自己家里拿了退烧药,顺带还有退热贴和体温计。
好家伙。
39.2。
这人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季旬深吸一口气,先给人把药喂进去,又在额头上贴好退热贴。
药效起作用大概是两小时,要是热度降不下来就只能拖去医院了。
看着床上的人。
比一年前又瘦了很多,下颚的鬓角极为锋利,眼睑处的红色却透露出些许憔悴。
哎。
为什么要弄成这样?
本来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非要找过来?
季旬叹了口气。
给人把被子掖好,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窗台上摆着一排恐龙玩偶,全都瞪大眼睛看向这边,桌上摆着几张纸,详细记录着韩式拌饭的做法,似乎真的是在研究。
看了一圈,又把视线放在那几张照片上。
除了几张近一年的,还有那七年,好几个场景连季旬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拍到的。
看着这些东西。
要说一点不动容那肯定是假话。
只是俩人走到这一步,自己也是千疮百孔。
公司没了,被赶到陌生的城市,与朋友分隔两地,一切从零开始。
自己又能找谁说理去。
“水……水……”
床上传来几声低语,
季旬连忙倒了半杯温水,把人扶起来后,慢慢喂进对方嘴里。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骆柒杨喝完以后也不愿放人走,一只手虚虚抓住腕子,整个身子靠在对方身上,任季旬怎么掰都掰不过去。
如果不是双眼紧闭,又高烧不退,真有理由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实在没辙。
季旬半个身子都靠在床边。
让人一手抱住自己,一手抓紧被子,才逐渐平静下来。
好在。
烧终于退了,身上的汗也全发出来。
季旬松了口气,用帕子垫在衣服底下,又帮人换了退烧贴。
接着就起身去厨房,煮了一锅白粥,连带着炒了两个青菜,全部放在锅里温好。
忙来忙去,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季旬又不敢走,就坐在房间门口,盯着天花板出神。
不知过去多久。
王叔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定好江边的酒店,问有没有帮忙把人约到。
担心吵醒骆柒杨。
季旬便走到外面,将门虚掩着。
“饭先别吃了,骆总现在生着病,也没法出来应酬。”
“生病?严不严重啊,哎呀,人家才给我们投资,就生了病,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不用不用。”季旬实在没法说自己就在人家这里,只好道:“王叔你别管了,等找机会我代表书屋过去看他。”
“砰!”
话音刚落。
房间里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季旬连忙冲进去。
只见骆柒杨摔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
“你是不是疯了,都发烧了还不知道躺好,是想要烧死啊!”季旬忍不住吼道。
地上的人却一脸委屈。
抬起头,双眼有些失神,“哥哥,我还以为刚才只是一场梦。”
现在这副模样。
季旬再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弯下身子,将人重新抱回床上,“在睡一会,或者要不要吃点东西,锅里有粥。”
“吃不进去。”骆柒杨低声道。
“那就再睡一会。”
“哥哥会走吗,是不是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骆柒杨嗓音嘶哑,抱住这人的胳膊不放。
“我不走。”季旬叹息一声,“你赶紧睡吧。”
可二十分钟过去。
床上的人还是睁着眼睛。
看模样似是困到昏厥,却还是要坚持盯着他。
“你到底睡不睡。”季旬没好气道。
这人也真是。
都这样了还要瞎折腾。
“我怕哥哥走。”骆柒杨将怀里的手放到脸上,“哥哥这几天对我好冷漠。”
季旬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说是真害怕也好,有私心也罢。
在这样折腾下去,估计后半夜又会烧起来。
事急从权,季旬只好掀开被子,自己钻进去,整个人缩进对方怀里。
“快睡,我抱着你,守着你,绝对不会离开。”
身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
接着就像抱抱枕一样,将怀里的人紧了紧,快速闭紧双眼。
这个怀抱实在太过熟悉。
季旬鼻尖全是檀香,也跟着睡了过去。
在这间出租屋里。
两人紧紧相拥,都从彼此身上感受到令人安心的力量。
次日清晨。
季旬醒来以后,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左顾右盼。
挣扎着起身后,房间门被从外面打开。
骆柒杨一脸神清气爽,脖子上挂着毛巾,似是刚洗完澡出来。
只是……
也没必要什么都不穿吧……
季旬下意识瞥开视线,“你身体好了?刚发完烧最好不要洗澡。”
“我没事了。”骆柒杨嘴角微勾,像是想起什么好事,“哥哥快起来吧,早餐做好了。”
顺手将衣服套在身上。
餐桌上。
鱼片粥,还有几样小菜,看样子比季旬做得要好吃很多。
“你吃过了吗?”季旬忍不住道。
“吃了,哥哥昨天做的,我全吃完了。”骆柒杨看向他,像是在邀功:“非常好吃。”
季旬没有接话。
径自朝门外走去。
“哥哥不吃点再走吗。”
“不了。”季旬回过头,“昨天那只是特殊情况,你好好照顾自己。”
外面仍在下雨。
季旬回家后,换了身衣服就往书屋赶。
投资款到手以后,店里便要招几个员工,今天上午刚好有人要过来面试。
到地方后。
他们全都在那等着。
季旬安排所有人在外面坐着,一个个进到员工区面试。
可连续几天后,都没有遇到合适的。
不是年纪太小,就是没什么工作经验,也不懂书屋的运作流程。
这些天。
季旬白天忙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晚上还要跑到隔壁。
因为骆柒杨总是给人发消息,问这个药怎么吃,还要吃多久,是不能空腹还是别的什么。
季旬原本也没想管。
却又实在禁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只好跑来盯着人吃药。
结果最后。
自己却被“按头”吃了好几次晚餐。
骆柒杨韩式拌饭做得越来越好,还按照季旬的口味进行改良,闻着味道就有些忍不住了。
久而久之。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两人会坐在一起吃饭。
也就是这个时候,骆柒杨把一年前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说出来。
老实说。
听完以后,季旬并没有多惊讶。
如果事情是吴振江做的,那这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要不然骆柒杨也不会特意跑过来,跟前跟后地做这么多事。
再者。
季旬不得不承认,一年前,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骆柒杨,自己心底总有一块地方,是在毫无保留地相信对方。
这一点,他无论怎样都无法欺骗自己。
“哥哥可以原谅我吗。”骆柒杨拉住这人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语气诚恳,眼底的柔情像要将人溺毙其中,“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看着对方真诚的双眼。
季旬还是无法回答。
就算这件事是个误会,但造成的伤害还在,在加上骆柒杨只说了照片,关于几年前那场竞标、华西集团如今的困境,还是其它事,都有所隐瞒。
他们都知道,真相大白之前,所有关系都没法真正得到修复。
后面几天。
季旬就有意无意地躲对方。
问就是在忙员工招聘的事。
这天上午。
季旬坐在店里,继续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
这时,店里出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其中一个好像是骆柒杨的助理。
而他们身后站着几个年轻人,都说要来典典书屋工作。
这些人都经过了培训,无论是对书店运营,还是对内置咖啡厅的模式都十分熟悉,完全可以直接上岗。
这件事。
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谁做的。
季旬给骆柒杨打电话。
那边顿了一下,接着道:“哥哥,我是个商人。”
“既然投资了你的书屋,也是希望它能够盈利,为我们挣钱。”
“当然,如果哥哥觉得不合适,我现在就让他们离开。”
言之凿凿,似是真的在替人着想,但却更像是一个鸟笼,把季旬遮掩地密不透风。
“骆柒杨,你敢说,你叫自己的人来店里,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吗。”季旬一字一句道:“你这样,很难不让我想起,直到现在你都跟踪我,监视我,不允许我身边有一点隐私。”
“哥哥……”
“到此为止吧。”季旬压低声音道:“这笔投资,是你的,但我们签了借款合同,明年六月都会原封不动的全还给你。”
原本并不想说到这一步,但情绪起来了,就没办法再往下压。
季旬即便在心软,都无法接受对方像古代帝王,将眼线放在不信任的人身边。
一瞬间。
两边都沉默了。
在说开以后,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馨全都分崩离析,一切又像是回到原点。
“哥哥说的对,我确实有私心。”骆柒杨深吸一大口气,“那就是不想让哥哥那么累,想让你时刻陪伴在我身边。”
“哥哥,有时候我真觉得,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我在步步紧逼,你在被迫顺从。”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作者有话说】:骆柒杨好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