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柒杨走了。
只留下一句,“晚安。”
回到房间以后,季旬只觉得身心俱疲。
搬了两天书,都没有对方这一下子来得心累。
只是。
骆柒杨是怎么知道这儿的,具体位置他连尤放都没有明说。
不过也不奇怪。
以对方的手腕,能让一家公司轰然倒塌,还有什么事做不了。
就在这时。
手机响了,是秦槿。
两人这一年极少联系,也就偶尔发些过节慰问短信,毕竟时间一久,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小旬,你在江城过得好吗,我听说你开了间书屋?”
“嗯。”季旬躺在床上,“生意还行,反正小成本投资,没什么压力。”
“那挺好啊。”秦槿似乎很高兴,“正好,我这两天休假可以去看看你,顺便也去瞧瞧那间书屋。”
“看看有没有你吹地那么好。”
季旬皱皱眉。
自骆柒杨来了以后,秦槿怎么也要过来。
虽说这也不奇怪,但从时间上来看是不是太巧了。
“秦大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季旬直接道。
那边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华西集团涉嫌走私,吴总和他两个女儿已经被收监审查。”
走私?
季旬有些惊讶。
近两年上面一直在大力整顿进出口,不少贸易公司纷纷撤离国内。
这个节骨眼上走私。
吴振江还真是胆大妄为。
“小旬,骆柒杨是不是去找你了。”
季旬没吭声。
对面就继续道:“你最好别跟他扯上关系,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手腕,将自己和这件事摘得一干二净,就连警方都没有办法。”
“别和他接触,我怕他会连累到你。”秦槿语速飞快,却是真的在担心。
屋内亮堂一片。
此刻却没法让人觉得心安。
“好,我知道了,谢谢秦大哥。”
挂了电话后。
顺着窗户往下看去。
外面漆黑一片,不时会有几只野狗从路上跑过。
幸亏。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事已至此,自己是不是又得跑路了。
季旬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一边洗一边在手机里翻,看看有哪里偏僻,不易被人发现。
反正一大老爷们去哪不是去啊。
实在不行就跑塔里木。
守着一群骆驼,都比对着骆柒杨要好。
想到这。
季旬负气地买了一张飞机票,用力把手机搁在池子上。
热水顺着头顶往下,洗去一身汗渍,心境也跟着冷静下来。
直到躺回床上。
才觉得有哪不对劲。
等等。
凭什么要躲啊。
好不容易在这扎根下来,有事业,有朋友,也不是真能说放就放。
骆柒杨来就来了。
跟对方比,自己也算是半个地头蛇,难道还怕他不成。
就在这时。
手机忽然进来一条短信:“你要去塔里木?”
虽然自己早把对方删了,但这串号码仍然烂熟于心。
可问题是,自己一来江城就换了号码。
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别去,那里气候条件不好,你身体受不了的。”
此时此刻。
季旬差点把手机砸了。
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自己无论去哪,都逃不出对方的手心。
这个晚上。
季旬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到了书屋以后也心不在焉。
差点把人都认错了。
“老板,昨晚是不是喝得太多了,你脸色看上去好差。”负责收银的娜娜道。
“还好。”季旬扶着额头道,“一会你多帮看着点,我要出去一趟。”
这里毗邻学校。
大中午哪家店都挤满了人。
季旬随便吃了碗拉面,接着就去买了手机,连带着把号码也换了。
几人的小群里:
“季老板怎么又换号码了?是再躲债吗?”
“你也真是的,要换号跟我说啊,有熟人能便宜些。”
“害,没事,咱老板要钱,不差这三瓜俩子的。”
群里热热闹闹。
季旬本想装作没看到,就有人过来私聊,“哥,你之所以换号码,是不是因为昨晚那个男人?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啊?”
这小孩。
年纪不大问题还挺多。
“不是,你好好学习。”季旬给那边回信息。
当年和骆柒杨之间本来就不光彩。
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去路上,季旬顺道去了其他几家书店“打探敌情”。
自从典典书屋出名,不少人也看准这条门路,纷纷效仿起来。
但逛了几圈下来。
只觉得是照本宣科。
这些书店不是价格定的高,就是服务态度不好,稍微待久一点就要过来赶人。
心思太小,做什么都难成大器。
回到典典书屋。
季旬刚进来就被人叫到一边。
“季老板,店里来了个帅哥,说是您朋友。”
顺着手指方向。
身穿夹克的男人坐在窗边。
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季旬浑身就跟脱力了一般。
顿时觉得手机和号码都白换了。
穿书这事到底有没有人管,能不能现在就把自己传送回去。
深吸一大口气,坐到男人对面。
“哥哥。”男人似乎早就注意到,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我给你点好了。”
一杯热牛奶。
光看着就会惹来无数回忆。
“我已经好久不喝这个了。”季旬低声道,“这里是书屋,有什么事出去说。”
男人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只是把牛奶放在唇边抿上一口,“等我先把这本书看完。”
一整个下午。
男人都坐在书屋里。
竟真是在聚精会神地研读,连晚饭都吃的是店里的简餐。
点的还全是最贵的品类。
“老板,这份芝士卷是那个帅哥要给你的。”娜娜将个餐盘递过来。
季旬全程都在整理书架。
就是想对里面的人眼不见为净。
“你送过去给他,就说我不要。”季旬冷声道。
但没多久娜娜又原封不动地端回来。
表情快是要哭了。
季旬叹了口气,“你吃吧。”
接着就继续整理书上的编号。
麻痹神经。
逼迫自己忘记那尊大佛。
关门之前。
娜娜说,男人刚才就走了,临走前还买了不少珍藏版的书。
那些书动辄五六百。
瞬间就扛起一个月的销售流水。
两人盯着屏幕,娜娜在旁边小声道:“季总,您和那位先生是什么关系呀?”
季旬平时待人随和。
大家都喜欢跟他聊天。
“没什么。”季旬呼出口气,随意在电脑上点点,“弄完以后就早点下班吧。”
接着便走出门去。
理智告诉他那个人还没走远。
果然。
还没几步,就看到男人拎着书屋袋,靠在电线杆上看他。
四目相对。
“哥哥的书屋不错,比我之前见过的都要好。”男人看着他,“不,应该说只要是哥哥,就比所有的一切都要好。”
季旬眉毛动了一下,“骆柒杨,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送哥哥回家。”
“不需要。”季旬再度道。
“那也没关系,哥哥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
后来一刻钟。
两人就这样,保持近三米距离,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直到季旬走进门洞。
身后的人才会自行离开。
后面连续一个月,骆柒杨都是如此。
下午两点准时来到书屋,从白天坐到晚上,临走时照例会买些精装版的书,并一路把季旬送回去。
季旬有很多次想粘人走,对方都会指着面前这杯咖啡,“我付过钱了。”
唯一的变数是。
只要谢闻远一来,他就会出来,站在书架面前挑挑拣拣,不时朝他们的方向看去。
瞬间剑拔弩张。
总有一个要冲上去。
为防止两个人在书屋吵架,季旬只好把小谢赶回去,为这事又不得不编出一大堆理由。
这天晚上。
骆柒杨又拿着书结账。
其中几本还是先前买过的。
季旬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将这些书放回去。
“我们聊聊吧。”
“去你家?”骆柒杨有些高兴。
“不可能。”
季旬将手套摘下来,带着人往外面走去。
一家较为高档的西餐厅。
从餐具到桌布是纯白色,极度洁净,却又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疏离。
这就是季旬不喜欢这里的原因。
菜单被拿上来。
季旬递过去道:“就当是还你这几天的书钱,我不想欠你。”
声音平静。
却明显是在忍耐。
“这句话不对,你从来不欠我什么,倒是我,欠哥哥的这辈子都还不完。”骆柒杨说完后,就叫服务员过来。
点完单以后顺带把账结了,季旬拦都拦不住。
两份牛排端上来,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切着。
肉眼泛着腥味。
一点也不好吃。
季旬早就把刀叉放到桌上,心底的苦闷快要溢出来。
“你到底为什么会……”
“这个答案哥哥应该比我清楚。”
很明显。
就是冲他来的。
季旬没再说话,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一路上。
骆柒杨很快跟上来,“刚才的东西不好吃,下次我去哥哥家做,我很会做饭,这点哥哥应该比谁都清楚。”
言之凿凿。
似乎觉得这件事十分正常。
季旬一直没有接茬。
直至一个路口:“骆柒杨,我们已经结束了,又或者说,早在你离开那天,我们就已经……”
“我不同意。”骆柒杨直接打断,“以前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弥补,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们结束的理由。”
“你想弥补?你拿什么弥补?”季旬往后连退几步,“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啊?还不够惨吗!我他妈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啊!”
他终于喊出来。
夹带着所有的委屈,一瞬间倾泻而出。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骆柒杨语气略急,“全是吴振江的手笔,只要你肯坐下来,我们好好说,你就能明白……”
“我不想跟你说。”季旬盯着他,“就算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也不想再继续了。”
两人情绪快要到达顶点。
完全忘了已经走在马路边缘!
就在这时,一辆卡车忽然向他们驶去!
“哥哥!”
骆柒杨声嘶力竭,像是活生生被劈成两半。
【作者有话说】:追妻路漫漫......骆小杨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