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骆柒杨都没回家。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就跟人间蒸发一样。
怎么回事。
难道是公司出问题了?
季旬皱皱眉,又不想回房间,只好躺在沙发上闭紧眼睛,
许是睡得太浅。
季旬久违地做了场梦。
梦里,自己半个身子被埋进海里,肩膀上踩着一只脚。
那只脚。
是骆柒杨的。
“为什么”季旬痛苦地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对方面无表情。
用力踹下来。
季旬整个身体都栽进水里。
呼吸被夺走,冰凉的液体涌进喉咙,发出“哇啦”的水声,身体越来越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旬瞪大双眼。
猛地坐起来!
自己居然滚到地板上,撞翻茶几上的红酒,身上都湿了。
但实际上,衣服上更多的却是汗。
季旬捂住额头,胸腔上下起伏,不间断地喘气。
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该死。
那又是什么鬼。
季旬不禁安慰自己。
骆柒杨也真是,要加班也不提前说一声。
等回来后得好好教训他!
“叮叮叮叮”
手机里忽然传来一条消息。
季旬拿过来,忍不住挠挠头。
凌晨四点,张特助这是怎么了?
“季总。”
只有这两个字,后面是一条网站链接。
季旬刚一打开,血液瞬间从脚心往上凝固,整个人入坠冰窖。
里面全是自己和骆柒杨的合影。
地点就在西郊林区的旅馆,他们躺在床上,半裸着身体,尺度一张比一张大。
值得一说的是。
骆柒杨的脸上打了码,而自己则却全部暴露在镜头之中。
互联网传播速度很快。
这条新闻已经登上各大版块头条。
底下全是熬夜冲浪的网友:
“我滴个乖乖,这不是季氏集团的老总嘛,口味够重的啊。”
“变天了变天了,地产公司这是要重新洗牌了。”
“走后门的家伙真他妈恶心,亏我之前还想去季氏实习,幸亏没去。”
此时此刻。
季旬已经完全没办法呼吸。
是圈套吗,旅馆里装了摄像头?
可要是真这样,为什么只有骆柒杨的脸打码了,自己却完全露在外面。
如果没记错。
当时住宿的旅馆,全是骆柒杨给安排的。
不。
不会的。
季旬瘫坐在地上。
反复给骆柒杨打电话。
之前还是占线,现在却关机了,再也打不进去。
怔愣良久后,季旬给那边发了条短信,“我不管你在做什么,立马给我回消息。”
紧接着张渠的电话就进来了,声音听着全是疲惫,“季总。”
“是谁发的照片?”季旬声音微抖。
“现在还不能肯定,只是技术部说,发帖IP地址显示在巡洋集团。”
巡洋集团?
季旬只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怎么会是……”
“我也觉得有些怪。”张渠焦头烂额,“总之季总您今天哪里都不要去,为防记者上来堵门,一会公司会派人过来保护您的安全。”
挂了电话后。
季旬给微信里的周先生打的电话。
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为什么。
两个公司从来没合作过。
彼此业务也不重叠,是什么让他们做出这种事。
不过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似乎和骆柒杨无关。
一个下午,季氏股票经历三次大跳水,已经有股民在底下引战,骂出的话不绝于耳。
还有叫嚣着要去季氏堵人。
电视里还放着季氏大楼被拆的画面。
事情愈演愈烈。
季旬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给张渠打电话,对方只叫他躲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砰砰砰!”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尤放的声音。
开门以后,季旬也没心情看他,只是重新坐回沙发上。
“你没事吧,我开车在这附近兜了几圈,等那些记者走了以后才敢过来敲门。”尤放把一提啤酒放在桌上。
他身上衣服皱巴巴的,这些天显然也没休息好。
“联系上骆柒杨了?”
“没有。”季旬看向天花板。
这些天,他能联系的都联系了,其中还包括齐明轩和苏岚岚。
但他们都无法打通骆柒杨的电话。
“我真搞不懂,那些照片是怎么流出来的。”尤放叹了口气,“但我觉得这件事不会跟骆柒杨有关。”
“你还记得三年前帮过你的巡洋公司吗,就是那小子创办出来,说是要在未来送给你的。”
“你说什么?”
季旬抬起头,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张渠那句:“帖子的IP地址,就是来自巡洋集团。”
瞬间。
宛如一盆凉水倒灌下来。
从头到脚。
只剩肋骨还能感觉到疼。
隔日。
季旬带着口罩帽子,走进季氏大楼。
往常忙碌的公司变得空空如也。
员工已经走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人注意到他,都忍不住指指点点。
季旬已经看淡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从头到尾都怨不得其他人。
“季总。”张渠看到人以后站起来。
胡子拉喳,西服领子飞到一边,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显然也快被这残局折腾疯了。
“没事。”季旬冲他挥手道道:“走吧,事情是我犯下的,就该由我来承担。”
因为这件事,几乎所有项目提出解约,唯有西郊林区那个项目,看在秦槿的面子上不敢轻举妄动。
他这些天压力也很大,每天忙得连轴转,只能给季旬发些安慰短信,外加两百万的打款。
这钱虽不能解燃眉之急,但已经是十分难得。
季旬回复了个“谢”字。
他知道,自己欠秦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后面一个月。
季旬带着几个人全国各地到处飞。
四处求人想办法,受尽了无数的白眼和委屈。
经历了这些打击。
将公司的资金全部拿来偿还违约金,还要欠七千多万。
资不抵债的场景就在眼前。
短短数日。
季氏集团轰然倒塌。
墙倒众人推,那些之前支持他们的人纷纷倒戈。
季旬求助国外的几个亲戚,却都遭到闭门羹:
“小季呀,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主要是你玩太花了,这事说出去实在没有脸面。”
“我们虽然有点钱,但国外成本高,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抱歉了,小季,季氏这些年也都是你在管,现在出了事也该你自己想办法。”
这些天。
季旬都住在公司。
他已经找了人去了家里,将手里那几套房产全部卖掉。
这些天张渠也没日没夜地在公司守着。
头发半白。
看模样像是老了十岁。
季旬有时候看着这人,就会想起原书里,张渠为了救活公司,生生熬出了一身的病。
“张特助,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跟我爸是不是有过命的交情,为什么对他留下来的东西那么珍惜。”季旬禁不住问道。
张渠愣了一下。
表情微微松动,坐在靠门的沙发上,“季总,您父亲对我有知育之恩。”
季旬从来没听对方说过这么多话。
原来万能的张特助,刚进公司时也跟大多数人一样,没背景,没人脉,还保有学校里那套思维。
好在季建国看中他,也从未歧视他的农村背景。
一直在给机会,给资源,才让他拥有现在的一切。
张渠说这话的时候眼眶有些红。
这家公司于他,更像是另一个家,亦是他的心血和依仗。
季旬盯着他。
忽然开口道:“抱歉,都被我给毁了。”
“不,其实我很高兴。”张渠看过来,眼底难得的有了温度,“季总走后,其实我一开始是有些担心,但您一直做得很好,甚至大大超乎我的预期。”
这是张特助第一次夸他。
季旬有些惊讶,却还忍不住苦笑一声。
就算做得好又怎么样。
很多东西马上就要结束了。
破产清算这天。
季旬作出决定,先把钱拿出来,补偿所有员工和股民,其余的在用来偿还债务。
好在。
季氏这几年有些积累。
不少地产公司也愿意卖季建国一个面子,将违约金金额进行缩减。
把所有都还清以后的,季旬手里还剩下十几万存款。
这比他预想当中要好上太多。
起码梦里的事没有发生。
他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有一笔暂且能帮他度日的备用金。
这期间,他每天都会给骆柒杨打电话,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对方给个说法。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要遭到他这样对待。
如果可以。
季旬真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耳光。
骆柒杨就是个神经病。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
几天以后。
季旬和秦槿约在外面见面。
“秦大哥,两百万我已经给你汇过去了,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这么着急做什么,你手里现钱不多,完全可以等到宽裕点再还给我。”秦槿看着对方,眼底难掩情绪,“小旬,你和骆柒杨还……”
“别提他了。”季旬直接打断,喝了口面前的酥茶。
好苦。
苦到骨子里。
“那小旬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秦槿继续道。
“我想换个地方生活。”
“那等定下来以后就告诉我吧。”秦槿顿了一下,看向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知道你一切都好。”
“嗯。”季旬为微微点头。
他本身就不是个向往大城市的人。
现在刚好是个机会,好好跟这里的一切告别。
只不过再此之前。
有件事还需要搞清楚。
【作者有话说】:如果说之前那次是被迫,那么这次就是真的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