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津寺虽然名字里带个‘荣’，实际上荒凉残破只差类比破庙了。禅房有个角落还在漏水，滴答滴答的，在地面上撞出一串水花。
外间乌云密密麻麻的，刚才刘宽走的时候雨倒是停了一会，这阵子又下起来了。
宋承平就着闪电走进禅房。
他怀里的氅衣是唐安信出门前披的，想来是在厨房怕污了衣服才脱下来。
“邵安衣服还湿着吗？”唐奉澄见他抱着氅衣，随口一问。
“已经干了，劳师叔挂记。”
莫津端着姜汤走进来，后面是一位小僧人，约莫十五六的年纪。
姜汤热气哈着，整个禅房都带了点暖气。宋承平动作快，先端了一碗奉给唐安信。
唐安信接过，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竟然意外的品出了一丝甜。
辛辣滚烫的姜汤竟然加糖？
两者混在一起，是个十分诡异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的注意。唐安信痛苦的咽了几口就放下了。
“小师傅是这荣津寺的人吗？”唐奉澄对着那位僧人说完，又扭头训唐安信：“你也是，还在病中，就不要挑三拣四，快些把姜汤喝完才是。”
“回大人的话，小僧法号园信，是荣津寺的住持。”园信一脸拘谨。
这么小竟然是就是住持了？唐安信挑眉看他。
“园信师傅大才。”唐奉澄喝姜汤的动作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道除了我们这几个人，最近还有别人来过荣津寺吗？”
“并没有。”
听说上一任住持是个年纪大的，不知道怎么换成了园信，年纪太小，估计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唐奉澄客客气气把人送了出去，丝毫没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禅房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老师怎么不喝姜汤？是不和口味吗？”
唐安信从他的态度里觉出不对来。
他一言难尽的喝完了自己的那碗，额间出了点细汗，看着精神好些了。
“喝完了。”唐安信冲宋承平一亮碗，示意碗里什么也没了。他把碗随意一搁，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漱口。”
外边风大，秋雨凛冽的打着半死不活的梨树，很有雨横风斜的意境。
小厨房比起禅房好了不少，起码没有漏雨的。厨具分门别类，洗得干净也摆的整齐。
唐安信注意到锅里的姜汤还有残余，寻了盅盛了点，风轻云淡地抿了一口。
辣的。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不作声的将盛出来的姜汤闷了个干净，又把碗刷干净放回原处。
时岁停凝，物色如旧，大抵再没有比这更澄澈干净的温柔了。
***
荣津寺小，屋子也就那么几间，莫津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些有用的东西。
唐安信拿出钱袋塞给园信，嘱咐他修茸修茸院子。
这会儿雨歇了，路也不怎么好走。好不容易到了府，已经是戌时，几人都没什么围炉座谈的兴致，也就纷纷散去。
小四拿着账本来寻唐安信。
唐安信正要去庆柏村买胡饼，好几日没吃了，有些馋的紧。见他过来，整个人都露出点怏怏来。
这几日应酬多，开销也大。再加上前些日子唐安信小侄女三周岁，他不能过去，只好买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又填上宫里赏的布料器具什么的，包了个大红包聊做新礼。其他很多开销又都是固定的，一来二去的，估摸就是府里没多少银子了。
果然。
小四翻开账本说：“少爷近日花销有些大，需得注意些。”
“我知道了。”唐安信被江南道的帐逼得看见账本就有些晕，说：“先不着急，这几日没什么大的开销，等到我这个月俸禄到了也就好了。先帝早几年不是赏了我京郊一处宅子？若是实在不行，就搜罗搜罗房契卖了吧。”
小四应了声，又道：“晚间恐怕还有雨，少爷还要出去吗？”
“不去了。”
还吃什么饼？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