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帝王剑眉微蹙,凤眸低垂,长睫遮住了眼底大部分情绪,只露出一丝幽暗晦涩的眸光,如同锁定猎物一般,牢牢钉在丞相公子身上,分毫不移。
秦晟的反应越是压抑、越是忍耐,沈亦轩越清楚地知道一点:
山雨欲来风满楼。
突如其来的恐惧席卷了全身,沈亦轩下意识地想逃——
秦晟却没有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他还被剪断了羽翼,囚在这一方天地。
金链哗哗作响,牵连得金铃聒噪不休。退无可退时,便听得一声响动,震得笼柱微微颤抖,铮铮悲鸣。
秦晟只是捡起脚边的金链一拽——
人就撞到了怀里。
一双杏眼湿漉漉的,一如在榻上被自己欺负到承受不住那般——
让人想狠狠蹂躏。
秦晟挑起了怀中青年的下颌。
一颗滴泪兀地滚落,在秦晟手背溅起一朵滚烫水花。
一瞬间,秦晟仿佛听见自己内心在疯狂咆哮:
留住他、留住他。
强烈的情绪仿佛快要从心脏喷薄而出。
青年帝王隔着衣衫,死死攥住自己心脏所在:
但,怎么留?
压抑不住的疯狂想法仿佛就要破土而出,逼得秦晟连连败退,连指尖也扣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忽的,青年帝王眼神一暗,薄唇缓缓勾起一抹病态的弧度:
又何须问?
十数年内宫挣扎,只教给了他一种方法:
占有。
疯狂地占有。
天崩地裂,日月坠落。
只剩下彼此,疯狂纠缠。
惟有将欲望深埋在这具身体,才能感到一丝安宁。
……
涛浪翻滚,一叶扁舟在浪间浮浮沉沉,不知归处。
……
风停雨霁,秦晟在怀中人苍白的唇上怜惜地印下一吻。
——我心悦你,子轩哥哥。
——你为什么,感受不到……
大兴三年秋,先帝大选。世家公府,各择秀色。
一时之间,储秀宫内,莺雀环绕,切喳不休。
未几,先帝设宴,群臣在座。君臣共饮,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帝微醺,两侧丝竹之声渐起。是夜,月色朦胧,宫灯飘摇,美人踏月而来,身段婀娜。双臂一展,若惊鸿之掠影;回眸一笑,若芙蓉之盛放。丝竹转急,水袖轻扬,忽而一跃,纱幔翻飞,似隐似现间,若仙子落凡尘。
帝大喜,幸之。
数月后,封为柔妃,赐住惊鸿宫。一时之间,盛宠在身,风光无两。不久,诞下皇子,取名为晟。
彼时,皇长子五岁。
大兴九年秋,帝设家宴。嫔妃皇子,各入其座。
月色朦胧,宫灯飘摇,酒酣耳热,此情此景,一如从前。帝兴起,宣五皇子近前。考其诗文,皆一一应答,无遗漏者。
帝大喜,赐绫罗。赞曰:“早五载,必立为太子。”
皇后大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句戏言,地覆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