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点头算是肯定了沈青云的话。
冷飞白在一旁有些踌躇:“那现在……”
我安抚道:“不必担心你族人的安危,我先去见见三皇子,尽量拖住他。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皇位,其次才是复活族人。况且……若没了神力,他几乎什么也做不成。”
冷飞白大喜:“多谢月宗主!”
我道:“那你先回宫里去吧。”
冷飞白道:“其实我……”
“怎么了?”
“其实现在宫里的国师……已经是三皇子了。”
我愣了愣,想笑又笑不出来。
沈青云,你是做国师上瘾了?
将冷飞白安顿在月华宗内,暗中嘱咐姚长老多加看管他,我同沈青云在后山散步。
后山有一块禁地是姚长老的私人领域,连我也不能踏足。我便带着沈青云绕过了那里。远远地我看到似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附近,便用力咳嗽了两声。那道白色身影被我惊到,慌乱地往这边看。
是萤千雪。
她怎么会在那里?姚长老明明特意吩咐过不能让人来打扰,难道她不知道这里不能来么?还是说,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萤千雪走过来,低声叫了声掌门。
我好心提醒:“此处是禁地,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萤千雪应了声,向我们告别后便迅速离开。沈青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
我知道他的担忧,但人既然已经走了,我便不顾忌什么:“三皇子变成国师,估计是想慢慢渗透岚国现在的政权。”
沈青云“嗯”了一声,有些出神。
“对了,说起国师。你有沈轻的记忆么?”
我提起另一个“他”,沈青云竟是反应了一会儿:“……有。”
见他这般,我也迟疑了,但还是想要解答心中疑问,便问出了口:“沈轻他,真的是你历劫时的身份吗?”
沈青云道:“他是,也不是。”
“你说清楚点。”
沈青云微微叹气,似是不情愿:“他是三皇子夺走我记忆时,逃走的一部分。”
“逃走?”我惊讶不已,“难怪当时明明连你都没恢复记忆,他却能想起一些。”
沈青云点头:“……嗯。”
我见他依旧心不在焉,便状似无意地提起:“他向我表明心意的那些记忆,你也看到了吗?当时真是把我吓得不轻。”
沈青云转头看我,表情有些许凝重:“……他吓到师父了?”
我轻笑:“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我与他相识时间短暂,也没经历什么出生入死的事,他突然说很喜欢我,我觉得惊讶罢了。”
沈青云没说话了,我感觉他因为我这番话,竟是更添了几分忧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索性不再跟他装:“你跟我老实说吧,沈轻到底是什么身份?”
“师父,我没骗你。”沈青云有些无奈,“当初我这部分记忆逃走后,恰好撞见下凡的云梧,才与他结成一段缘。后来……”
我虽有点想听,却也无情地打断他:“我问的是沈轻的身份,谁要听你讲这些有的没的,别想给我岔开话题。”
沈青云轻叹一口气,终是妥协:“沈轻……他是我的,‘爱意’。”
说完这句话,沈青云的步履加快了些许,不一会儿就将思考这句话含义的我甩在身后。我一时有些懵懂,琢磨了一会儿,方才醒神。
难怪他不敢直接告诉我。
是担心我不喜欢“沈轻”,不喜欢他的……‘爱’么?
我快步追上去:“其实我挺喜欢他的。他完全就是十五六岁的你啊。”
沈青云突然停下了脚步,我猝不及防撞在他背后,被他回身拥住。
“但是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沈青云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现在是我在这里。”
“记好了,师父。”
我任沈青云抱着我,在广袤无人的冰雪之中,亦是轻声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我记住了。”
我们互相抱着久久无言,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重物掉落的声音,那东西在雪地里扑腾了两下,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打喷嚏的声音都有点耳熟……我立刻转身,看到一只几乎要和雪地融为一体的……白毛凤凰。
我惊讶出声:“云梧?”
云梧扑腾好了,坐在雪地上有点发抖。看到我和沈青云还相互拥着,他掩饰性地用翅膀遮住眼睛:“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无奈上前两步把他拉起:“你怎么来了?不是还在瑶池温养着吗?这地方不比燕国,还会有吃灵兽的怪物,你不怕么?”
云梧道:“我不怕,娘娘给了我护身灵咒。她让我下来,或许能帮到你们的忙。”
他说着说着,眼神不自觉往沈青云那边瞟。
云梧凑近我,低声道:“那个就是你徒儿吗?果然跟我想象中轻儿长大的样子差不多。”
我点了点头。
云梧化成人形,摸了摸脑袋:“嘿嘿……你、你好,我是云梧。”
我道:“他记得你。”
本以为这样云梧会不那么拘谨,没想到他直接后退一步,躲在了我身后,扒着我的衣服,声音都有些抖:“真、真的吗?”
我有些惊奇:“你怕他?”沈轻不是云梧养大的吗??
沈青云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我俩。
“别提了,那十四年是我最不想回忆的过去。”云梧道,“简直是惨无人道的精神虐待。”
我心中一动:“他……很不听话?”
“何止是不听话,”云梧道,“还反过来管我。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西王母娘娘外,还没被人管过呢!不是,还没人敢管我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果然当初幻境中那成熟稳重的样子都是骗人的,这只小凤凰毛都还没长齐,就在想着当别人父亲了。
我按捺住摸他头的冲动,笑容和蔼:“那你来这儿,能帮到我们什么呢?”
云梧道:“你先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吧……我们能进屋说吗?这儿真的好冷哦。”
我也感觉很冷,于是我们便寻了间密不透风的房间坐聊。沈青云打了个响指,张开结界。
茶杯上飘着白色的水汽,云梧有些不安:“这样好像凡人打仗防奸细的样子。”
“和打仗也差不多了。”我道,“还不知道三皇子现在有什么手段,以防万一。”
云梧点了点头。我便开始细细与他说着近来发生的事,略去我和三皇子还有沈青云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本也没什么好说的,云梧很快就了解完了。
“这个三皇子真够狠的,居然亲手把自己家人全杀了。”云梧点评道,“还好轻儿不像他。”
沈青云默默地挑眉。
云梧反应过来:“啊、对不起!我习惯这么叫了……沈神君!”
沈青云开了口:“无事。”
我啜了口茶:“你就这么叫吧,他有沈轻的记忆。”
云梧还是不敢,悄悄看一眼沈青云,见沈青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好吧……所以你们现在是要找到能毁掉招魂的东西?”
我微笑:“见多识广的白凤凰大人,你有什么建议吗?”
云梧:“不是你一个比我活得久的帝君怎么什么也不知道……招魂是冥界的圣物,可以越过冥界直接夺人生死,它代表的是‘毁灭’。既如此,就一定有一个与它对立的东西,就是你们要找的。”
“与‘毁灭’对立的,不就是‘重生’?”
“若将‘毁灭’看做‘死亡’,对立之物也可以是‘长生’。”沈青云淡淡道,“西王母派你下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帮我们这么简单。”
云梧一时没说话,我意识到沈青云竟是猜中了他的真实目的。
我佯怒:“你居然还有别的目的,也不告诉我。”
云梧道:“我我我哪敢说啊!”
我叹气:“这有什么。所以,那个东西你也要找?”
云梧恹恹地:“是啊,谁让娘娘掌管‘长生’呢?那东西本就是她的。”
“到底是什么?”
云梧伸出两根手指:“你知道招魂从何而来吗?”
我点点头。
招魂这把剑,其实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冥界的东西。它在成为剑之前,是从炎狱海里诞生的魔蛟身上的一片逆鳞。
“炎狱海的那条魔蛟作恶被冥王斩杀,留下一片逆鳞。冥王就用鬼火把它炼化成剑。”
“万物相克相生,难道另一样东西也是从那条魔蛟身上取的?”
云梧摇头:“那魔蛟早就灰飞烟灭了。当初留下的也的确只有那一片逆鳞。”
“那是炎狱海中的其它生物?”
“是雪山海。”云梧道,“就在岚国。”
我和沈青云都是一愣。
“鲛人,见过吗?”
我脱口而出:“是鲛珠?”
云梧笑着点了点头:“而且必须是雪山海里诞生的鲛人。”
我砸吧嘴,感觉我之前的年岁都白活了。
“传说中食鲛人血肉可长生不老,这不是假的。”云梧认真道,“鲛人这一族曾立下大功,娘娘赐予他们长生不老,这力量化为鲛珠,每一只鲛人都可以修炼出来。而人类若是吃了他们的血肉——其实应是吃下鲛珠,便也可以长生不老。”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鲛珠……对皇族之人有用吗?”
云梧思考片刻,肯定地点头:“有用的。但……也必须是雪山海中的。”
我问:“鲛人遍布各海域,雪山海到底有什么特别?而且坐落在雪山中的怎么能是海?该是湖吧。”
云梧道:“那的确是湖,但是因为太过深邃辽阔,又坐落在深居陆地的雪山中,所以凡人将它称为海。”
“那鲛人可以在湖里生存?”
“只要满足条件就可以,雪山海的鲛人比较特殊,他们是当初立功的主要一派,鲛珠力量较强。并且吸收了雪山的极寒之气,刚好克制了炎狱海的烈焰。”
“那你打算怎么去雪山海取得鲛珠?鲛人这个种族比较特殊,并不完全属于妖界,也不怎么听从神界管辖,拉关系是不行的吧?也不可能以武制胜。”
云梧挠挠头:“也是,这边的神都挺不好相与的……我都没怎么见过他们。”
我道:“连我都没见过几回,你跟在娘娘身边伺候,说不定见得比我还多。”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看在娘娘的份上,那些鲛人不至于不待见我们吧。”
“还有,你知道雪山海在哪吗?岚国不比别的地方,搜查咒都很难使出,想来是危险至极。”
云梧一拍脑袋:“哎,瞧我这记性,忘记跟你说了。”
“怎么?”
“其实我老家就在岚国雪山……雪山海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