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天宦>第四十五章

  此话一出,满座惊骇不定,一时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别是个骗子吧?”

  “万一和那帮王。八羔子是一伙的怎么办?”

  “肯定和他们沆瀣一气的!”

  “估计是小毛孩子拿咱们寻开心呢!”

  ……

  段月容默然,灾民们不肯配合,得想个别的法子才行。

  威逼是万万不可行的,很容易破坏自己在李怀玉心里的形象,那就只能靠利诱了。

  对于一群饥肠辘辘,许久没吃过饱饭的灾民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好好吃上一顿饭更具有诱惑力了。

  思及此,段月容朗声道:“诸位,不如这样,凡是在这封联名信上签了名字,或是摁了手印的,便可到城东的悦来客栈吃上一顿饱饭,诸位意下如何?”

  悦来客栈便是方才两人打听消息的客栈。

  无尘给他做的这张人皮面具很具有欺骗性,相貌清秀温和,如玉石一般透着温润,灾民们见他说的诚恳,又生了一张温和无害脸,再加上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态度便开始软化。

  那个小姑娘扯扯段月容的衣摆,满眼期待看着他:“哥哥,真的可以有吃的吗?”

  段月容柔声道:“当然,哥哥不骗人的。”

  “好,”小姑娘道,“哥哥把信给我吧,我不会写字,只能摁个手印了。”

  “没问题,”段月容看一眼李怀玉,李怀玉会意,取出印泥给她,“呐,用手指沾一下这个,再摁到信纸上就可以了。”

  小姑娘依言照做,段月容便让李怀玉带着她去悦来客栈,方才那个中年男人应当是小姑娘的父亲,见李怀玉要带着自己闺女走,忙站起来,李怀玉笑道:“弱势这位大哥不放心,可与我一同前往。”

  李怀玉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往悦来客栈去了,段月容复又高声道:“还有没有想要签字或是摁手印的?”

  有了小姑娘打头,其他人顿时松懈不少,会写字的就签名,不会写字的就摁个手印,不多时便收集了百来十个签名和手印。

  段月容带着浩浩荡荡百十个人,呜呜泱泱往悦来客栈走去,吩咐小二准备了足够的饭菜,付了银子后便与李怀玉回到了知府的府上。

  往后的几日一直如此,收集的签名以及手印差不多有几千个。

  这一天,段月容正与欧阳海在园中赏花,突然听闻户部右侍郎谢阳押送赈灾银和粮食到此,正在前厅等候。

  欧阳海道:“钦差大人,你看这可真是不巧了,说好了陪您逛园子的,结果赈灾银和米粮偏偏今天送来了,下官实在是惭愧啊……”

  段月容笑道:“无妨,我自己一个人在园中随意逛逛便是,欧阳大人尽管忙去吧,不必管我。”

  欧阳海道:“那下官就先谢过钦差大人了!”

  待欧阳海走后,段月容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陛下,咱们去看一场好戏去。”

  段月容和李怀玉屏息凝神,一路尾随欧阳海到了正厅,一路上并无人发现。

  两人纵身一跃,无声无息上了房顶,揭开一片瓦片,窥探着屋内的动静。

  只见谢阳将一本簿子递给欧阳海,道:“今年灾情格外严重,户部拨了五十万石粮食,一百万两白银,全都记在账上了,还请欧阳大人过目。”

  欧阳海打开簿子,随意扫了一眼,拿了厚厚一沓银票给了谢阳,道:“谢侍郎一路运送钱粮,辛苦你了,这些银子就当本官替灾民请谢侍郎喝茶的。”

  谢阳喜得眉开眼笑,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欧阳大人美意,户部事忙,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从知府,到各州县,银两粮食被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就只有一些喂猪的麦麸子,银子更是一钱也没有。

  李怀玉再一次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这些贪墨银粮的狗东西通通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了!

  段月容将手覆在李怀玉手上,示意他息怒。

  李怀玉敛了怒容,与段月容一起悄无声息下了屋顶。

  用了一样的法子搜集了其他官员的罪证,二人便打算回洛阳。

  临行前,欧阳海将上报朝廷的折子交于段月容,笑得一脸讳莫如深,段月容在马车上打开折子,里面赫然夹着三十万两的银票,李怀玉再一次气得七窍生烟。

  回了洛阳,段月容又如法炮制,搜集了谢阳等人贪污受贿的证据。

  李怀玉则命人将名册上的官员尽数抓捕,解押进洛阳,听候发落。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李怀玉阴沉这脸,拾级而上,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殿中的文武百官,一言不发。

  百官察觉到李怀玉的怒火,心中惴惴不安,皆低垂着头,盯着脚下的砖缝看。

  “诸位爱卿,”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李怀玉终于开了口,语气冰冷如同寒冬腊月时指头上累积的白雪,冷意直沁到人骨子里,“几个月前,朕与段爱卿去了一趟甘肃,你们猜猜朕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谢阳听李怀玉说他与段月容去了甘肃,心里一惊,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乱跳,跳得他心慌意乱。

  百官俯首帖耳,齐声道:“臣等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李怀玉冷笑道:“来人,将他们带上来!”

  段月容一身官袍款款而来,身后跟着几十个戴着枷锁镣铐的官员,俱被侍卫押送着,进了金銮殿。

  “户部侍郎谢阳,”李怀玉冷森开口,“这几个人中可有你认识的熟人?”

  谢阳吓得魂飞魄散,背后沁出一身冷汗,濡湿了官服,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李怀玉懒洋洋道:“怎么了谢爱卿,舌头让猫儿叼去了还是怎么的,说话啊!”

  谢阳慌忙下跪,将头磕得“嘭嘭”作响,额头磕破了皮,殷红的血流了满脸,将金銮殿地上铺着的金砖染红了一片。

  “回陛下,臣……臣……”

  磕磕绊绊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李怀玉嫌恶得皱眉,道:“好了,别磕了,朕的地板都让你弄脏了。”

  将视线移到一直未开口的段月容身上,道:“段爱卿,宣旨吧。”

  “遵命,”段月容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朗声道:“户部侍郎谢阳,甘肃知府欧阳海,甘肃总督穆勒纠结工部尚书王廷,内阁大学士熊飞,太子太保张远等一百十一位大臣,朋比为奸,欺君枉法,贪污受贿,误国害民,朕再三警醒,尔等却终然不改,俱为罪无可恕,着尽数革职,抄没家产,永不录用,钦此!”

  那些官员个个面如死灰,磕头如捣蒜,可李怀玉铁了心要狠狠惩治他们,对于他们的求饶视若无睹。

  “官官相护之风,至于举朝皆然!不可因罚不及众仍存姑息,”李怀玉怒火过后是无尽的疲惫,摆摆手,沉声道:“押下去吧。”

  李怀玉负着手,来回踱了几圈,道:“段月容听旨——”

  段月容依言出列,道:“臣接旨!”

  “段月容于甘肃冒赈案立下大功,特许接任工部尚书一职,兼任户部侍郎。”

  段月容领旨谢恩:“臣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