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就像有人在她心上敲了一下,直教她心口发麻。

  她什么也不问,就带着李言兮上了马车。

  马车只有一辆,她心中欣喜,面上却说:“二小姐,只能委屈你一路与我同程一辆马车了。”

  大抵是失而复得的感受太好,李言兮今日性子格外温吞,她瞧着宋若,温和一笑:“不委屈。”

  宋若脑子有根弦立马断掉了,她凑上前,缩减了两人间原本就不大的距离,近到两人能数清楚对方的眼睫:“二小姐,亲一个?”

  李言兮一顿,只当她扮演纨绔子弟的毛病又犯了,眼睫颤了颤,闭上了眼。

  ……就纵容她这一次吧。

  温软的唇贴了上来,动作很温柔,只在李言兮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李言兮微颤,睁眼望向宋若。

  这个吻竟让她有几分熟悉感。

  她攸忽想起上次醉酒后嘴唇破了的事。

  早该想清楚的事现在终于在她脑海里明晰起来。

  她蜷了蜷手指,什么也没问,低头垂下眼睫。

  马车疾速行驶,走过官道,待她们到达北兴的时候,已经天黑。

  夜半丑时,街上人很稀少,只有几个喝了花酒的公子偶尔醉醺醺走过,以及街上的打更人冒着冷风打更。

  李言兮早已睡得沉沉,枕在宋若肩上。

  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人将她轻轻抱起,抱住她的人走得很稳,然后她听到有人低声说话。

  最后她被放在很软的床上,抱着她的人将被子掖了掖。

  熟悉的怀抱与抱着她的人给她的安定感让她在睡着和醒来下意识地便选了继续睡着。

  因为换了新床,又到了个新地方,李言兮次日醒得很早。

  尚在寅时,她就自然地醒了过来。

  房间里留了一盏烛火,不远处方桌旁坐着一个人,她的影子被烛火拉的很长,正撑着下巴,眯着眼。

  银质面具被取下放在方桌上,精致秀气的五官在烛光下显得很沉静。

  李言兮干坐在床上,盯着宋若看了一会,最终放轻动作下了床,穿着足衣走在木板上,四下看了看,最终拿着自己的绰子走过去。

  同宋若女装时不一样,她男装时削弱了属于公主的那份尊气,留下的是说不清的懒散感。

  眉眼如画,唇上没有点胭脂,但是唇色还是很好看。

  ——看久了便让人想亲。

  李言兮出了会神,忽然便惊醒一般心脏一疼。

  她一时忘了刚才古怪的想法。

  她走近,目光自宋若身上扫过,打算将绰子披在她身上,免得着凉。

  甫一碰到宋若的肩膀,宋若便猝然睁眼,反手将她制住,推到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很狠。

  宋若下了狠手,在明晃晃的烛光下,两人对视上。

  在烛火下,李言兮能看清宋若手中握着的银针,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她的咽喉。

  但是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害怕。

  宋若回神,眸子缩了缩,松了手上的劲,她收了银针,小心翼翼地将她半搂在怀里:“可是摔疼了?我刚才……我……”

  其实摔得很疼。

  再狠一点骨头都可能断了。

  李言兮忍住疼,将她慌乱的模样看了个彻底,弯了弯唇道,“没事。”

  宋若急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不许这样勉强自己。”

  “我来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宋若把她抱回了床上,上手解她的衣服。

  她微僵,上手握住了宋若解她衣领的手,呼吸有些发烫。

  声音有些颤:“宋若,我没事。”

  宋若拧了一下眉,没有再解她的衣裳,而是隔着中衣顺着她的脊椎骨往下摸,大致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李言兮鲜少会有这么慌乱的时候,她摔倒地上的那一刻,并不觉得宋若会伤她。

  她的第一反应是宋若为何如此警惕,是被人暗害过还是如何?

  若是一个人睡着了还要提心吊胆,时时防备着,那她的日子是过得多么纷乱复杂。

  她愈想愈心疼。

  第二反应也不是身上疼,而是觉得宋若不仅轻功好,武艺也高超,她感到莫名的骄傲。

  再是觉得疼,蓦然被摔到地上如此疼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她完全能忍受,宋若到底是姑娘,力气不大,所以即使下了狠手也没有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当宋若将她抱在床上,背靠着被褥,疼痛减轻了许多,可宋若却开始脱她的衣裳。

  其实她知道宋若只是想看看她的伤,可因为前夜那一遭,她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晚在牡丹阁,女子的shen吟和chuan息声交杂在一起,重现在她的脑海里。

  宋若顺着她的脊椎骨摸完后,摸向了胸前的肋骨,无意碰到了软软的一团。

  两人皆是一愣。

  李言兮浑身发麻,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她呼吸有些乱,眼尾烧红。

  氛围陡然变得旖旎。

  宋若反应过来,耳朵瞬间烧得通红,姑娘家精致的眉眼同一袭男装形成了反差,形成了特有的魅力。

  她迅速松了手,有些结巴:“应该…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我去给你拿些药,背上应是肿了。”

  李言兮失了温和冷静,慌乱地嗯了一声。

  宋若起身离开后,长在李言兮血液里的那些东西迅速啃噬着她的情绪,将她的羞赧啃了个干净。

  待宋若拿着药膏回来,李言兮已经将刚才那些不同寻常抛诸脑后。

  只余有指尖发麻。

  宋若同她道:“同行人中只有我一个女子,我替你抹药。下次不要在我熟睡时碰我的肩膀,一定要记得先将我唤醒。”

  她背对着宋若将中衣褪下,只余一件近身衣挡在胸前,露出了光滑的脊背。

  宋若看见李言兮的肩脊露出来时,喉咙上下滚了滚,但是看到背部的淤青时,一切想法戛然而止,只余有懊恼和心疼。

  她不应该睡那么熟的。

  宋若的手抹上药膏,覆上了李言兮的背,下手尽量地放轻,温声询问:“疼不疼?”

  即使血液里的那些东西拚命吞噬着李言兮的情绪和感情,她还是忍不住颤栗着。

  温着声道:“疼。”

  药物涂好,抹了开来,李言兮掀开了薄薄的裙衬,大腿处也摔得青紫,宋若耳朵又红上一层,抹上药膏,覆上了她的大腿。

  手下的肌肤光滑又细腻,让人想将她弄得红一些。

  不是通过摔倒让她受伤的方式,而是通过动情的方式。

  宋若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

  刚涂好药,天色已经亮了,外面有人敲门,叶净的声音传来,“昭和,我们得去北兴的军营看看了。”

  宋若应道:“嗯。”

  她凑到李言兮身前,声音很轻:“我让赵七给你送早饭,想吃什么?”

  李言兮从床上撑着起来,固执道:“我要同你一起去军营看看。”

  宋若摇头,拒绝道:“你要先好好休息。”

  李言兮不说话了,抬眼看着她。

  宋若微顿,“军营很危险。”

  李言兮抿了抿唇,仍旧瞧着她。

  宋若叹了口气:“好。但是为了方便,你得穿男装。还有,要跟在我身边。”

  李言兮翘着唇角,温和地笑了开了:“嗯。”

  宋若换成了一副粗皮面具。

  最终李言兮换上了一袭布衣,也戴上了一副粗皮面具。

  她同宋若、叶净、赵七三人一起来到了军营门前,此时军营正在招兵。

  队伍被拉的很长,男儿视保家卫国为己任,积极从军。

  透过空隙往军营里面看能看到里面的兵器架。

  里面的刀剑在日光下泛着寒光,冷冰冰的。

  终于轮到他们四个的时候,记名字的士卒与审核是否适合参与从军的士卒同时抬头愣住。

  “叶净?”记名字的那位先开口说话。

  “叶公子?”审核的那个也来了句。

  巧的是每个城派了两个心腹潜伏,注意地方动向,打探消息,这地方两个都在这里。

  见人都还在几人来这的任务便完成了,可以去往下一城。

  根据叶净对上辈子回忆的拼凑,他从丫鬟的只言片语中得到消息,南疆、流火要得到大宋,做的第一步就是铲除三十六城埋下的密司局的眼线,再是冒充回信。

  密司局总局虽不干净,但是派出去的人都是经过悉心挑选的,由上辈子的信息拼凑可知派出去的人没有潜伏敌人的细作。

  清了眼线后敌人才会注入自己的内应进军营,并且一步一步取得对军营的控制权。

  所以九年后,三十六城的军队才会全为敌国所用。

  现在只要找到那些被除掉眼线的城池军营,不打草惊蛇,就可以找到突破口,趁机利用上敌国的细作,将计就计。

  北兴临近京城,敌国没有下手才是正常,若要这的把爪子伸到了京城面前,那才真的是爪子尖锐,令人担心。

  南疆与流火的合作不过刚刚开始,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大抵斩断了,之后便不会掀起大风大浪。

  回到客栈后是直接上马车去下个城池。

  北兴是桃花酿的发源地,有一条街全是酒馆,回客栈要途径那。

  宋若看着李言兮的眼根本移不开,偏头轻笑一声,朝着一个酒家扔了银子:“来两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