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逐瘾>第34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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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又荒唐的性事结束,穆黎伏在叶初曈肩头微微喘着气。身下那处总算有所平息,想来已无大碍。

  叶初曈拿帕子细细擦拭着穆黎腿间的污浊,雪白的丝帕划过那无意识绷紧的双腿,他不由得红了红面颊,问道:“皇上可是无恙了?”

  穆黎闭着眼靠在墙上,面带倦色地点了点头。叶初曈犹豫了一会,又问起:“……身子疼吗?”

  穆黎掀起眼皮,“现在知道问朕疼不疼了?”

  被事后问责的叶初曈显得有些心虚,支吾了半晌在那请罪,穆黎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吧,带朕去看看那芙蕖夫人究竟何许人也。”

  叶初曈忙不迭捡起地上的蜡烛,跟上前来。

  "皇上……”

  “嗯?”

  穆黎扫了眼叶初曈,见他面有踌躇,便开口道:“但说无妨。”

  “皇上,若平都贪腐案真是九王主谋,您将作何决断?”

  穆黎没有正面回答,反问:“爱卿以为如何?”

  “启禀皇上,臣以为,若此事真与九王有关,须当严惩以正朝中不正之风。”

  叶初曈想了想,继续说道:“先前皇上命臣前往平都开仓赈灾,臣所到之处,灾民罔顾法度,匪盗纵横。可自开国以来,平都向来民风淳朴,若非此次天灾,不,若非此等人祸,断不至于此般民穷财尽,饿殍横野!”

  说到激愤处,他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悲悯的光。

  “古人云:「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为官者一俸一禄,皆为民脂民膏,他九王爷贵为皇室宗亲,却知法犯法,食民而肥!皇上,如若您放纵这等风气,长此以往势必会造成官民对立。往小了说,可能会引发民间动乱,往大了说,更将动摇国纲乃至危及社稷。况且您方才掌政,更需以严刑峻法以树君威,以正国纲,以慰民心才是!故而臣以为——”

  叶初曈看了看穆黎的神情,穆黎只是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才郑重其事地补充道:“需严惩!”

  叶初曈鲜少如此义愤填膺,以至于言语间已有僭越之嫌,但穆黎却只是任由他将话说完。

  穆茗风贵为皇胄,又与山戎国关系特殊,身份本就十分敏感,此案若与他脱不开干系,真要处理起来,个中的关系制衡又岂是一个棘手能形容的。先前穆黎也一直摇摆不定,但今日叶初曈的这番直言进谏,以及这字里行间的那股子热诚与赤子之心,让他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好一个「严刑峻法慰民心」。”穆黎说道,“如今朝中贪腐成性,上至王公大臣,下至知州小役,为官者人人敢残民以逞其私欲,朕虽有心除之而后快,却难免瞻前顾后有所忌惮。而今你叶初曈尚且能说出这番豪言壮语,朕为君者,若再无所为,岂非令天下百姓寒心?“

  他说这番话的声音不似叶初曈那样激昂,表情更是沉稳一如往昔,只是叶初曈却第一次觉得自己读懂了那双深沉的眼眸,一时间心神动荡,不由得喃喃开口叫住了穆黎。

  “皇上……”

  穆黎侧过脸望了过来,叶初曈看着那张古井不波的英俊脸庞,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穆黎垂下眼去看二人握在一起的掌心,抬眼时叶初曈已经慌张地松开了。

  “怎么?”

  “没、没事……”叶初曈笨拙地解释着,“地滑,当心……”

  “叶初曈。”

  被叫到的叶初曈下意识地与穆黎四目相对,烛火跳跃中,他看见穆黎唇边扬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解决得出奇的顺利。

  芙蕖被缉拿,岑太妃到场后也只是三缄其口与之素不相识。由于兹事体大,且穆黎念及旧情,并未为难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妃,与碧浓会合后便匆匆派人押解着芙蕖离开了此处。

  “娘娘……”婢女忧心忡忡地搀扶着岑太妃,望着穆黎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岑太妃叹了口气,吩咐道:“快去请九王爷。”

  穆茗风抵达太妃府邸时天已经快亮了。早在芙蕖行迹暴露时他便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那会他还尚且抱着一丝侥幸,盼着穆黎能因着各方势力就此停止追查。但眼下芙蕖被缉拿入狱,他也不禁慌了神。他与穆黎私下里交集甚少,幼时更是与其他兄弟们一道欺辱过对方。如今落了这么大一桩罪,他实在揣摩不出穆黎会如何处置自己。

  见穆茗风到了,岑太妃忙屏退了左右,将穆茗风扶了起来,“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茗风不知该如何解释,支吾地顾左右而言他。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谎来诓骗母妃吗?”岑太妃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面上,“若是些无足轻重的事端,皇上怎会亲自来捉人?你真当母妃如此蠢钝么?”

  “母妃……您别置气,是儿子的不对。”

  穆茗风见事已至此,便不再隐瞒,咬了咬牙,终于将自己是如何笼络各级赈灾官员、如何销赃、以及事发后如何安排芙蕖去刺杀叶初曈等等,都事无巨细地全盘托出。

  岑太妃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她从前只当自己的儿子不过是骄纵顽劣了些,怎料竟在大是大非前都犯下这样的过错,一时间不由得泣涕涟涟。

  “糊涂!你真是糊涂啊……”岑太妃掩面哭道,“你父皇当年是如何教导你的?那赈灾粮款可都是救命的,你怎可做出如此糊涂之举?!”

  “如今芙蕖被抓,你又该如何置身事外?你让母妃如何保你?啊?……”岑太妃越说越伤心,竟不顾仪态地低声呜咽了起来。

  穆茗风本就烦躁,见母妃遇事只知啼哭不止,也陡然发起火来:“够了够了,哭有何用?当年若不是您非要一副不争不抢的做派,儿子今日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任人拿捏的下场!”

  岑太妃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满脸震惊,“你怎么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大逆不道?”穆茗风没好气地坐了下来,“他穆黎乃罪妃之子,从前是如何卑躬屈膝在后宫过活?如今倒好了,当了皇帝便处处压本王一头!当年您但凡为儿子考虑一二,与宣妃争个高低,那今儿个这太后的位子由谁来坐,还尚未可知呢。”

  岑太妃被自己儿子这番发言惊吓得说不上话来,只得赶忙捂住穆茗风的嘴巴,压低声音怒斥道:“逆子!休得胡言!”

  穆茗风挣开了桎梏,为自己斟了杯茶,闷头喝了起来。

  岑太妃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母子二人面面相觑,半晌后她才低声开口:“如今芙蕖被擒,一个姑娘家如何受得住牢狱之苦?”

  穆茗风转动着手中的空茶杯,“母妃有何高见?”

  岑太妃握了握拳头,皱着眉,声音愈发冷静:“弃车保帅,你可懂?”

  “您要杀了她?!”穆茗风猝然起身,他未曾想到一向软弱的母妃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行!”

  “莲儿与本王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无论如何本王都要保她周全。母妃如若要对其不利,不如干脆连孩儿都弃之不顾便是了!”

  岑太妃深深叹了口气,“风儿,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母妃您莫要再说了,孩儿断不会不顾莲儿的死活。”

  穆茗风说罢,便冷着张脸意欲离去,岑太妃忙起身拉住他的衣袖,“风儿!”

  她这个心比天高的宝贝儿子,却在关键时刻拘泥于儿女情长,到头来反而怨恨他人的不是,这般心性,也不知是福是祸,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她掩着面痛苦地摇了摇头,“也许还能去求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