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逐瘾>第12章 12

  ===

  周毅被抓后很快将名录供出,名录上上下下叫得上名号的主要官员一共148人,贪污总额高达342万两白银。张铎回京复命时穆黎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当场下旨抄斩涉事官员61人,充军流放73人,关押候审者10余人。

  叶初曈处理完赈灾粮饷的发放事宜回京时,此事已经基本上尘埃落定。

  夜色下的叶府并不甚辉煌,站在叶府门前候了大半个时辰的老仆老远就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叶初曈,忙迎上来鞍前马后。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叶初曈搀扶住这年迈的老管家,“福伯,不是都告诉你不必等我了吗,早些回房休息便好。”

  “这怎么成呢!”福伯替叶初曈解下御寒的披帛,“少爷您自小就跟着老爷去了昌远,如今好不容易回京,又被皇上派去平都,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老奴担心您呀!”

  叶初曈露出了个宽慰的笑容,“福伯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福伯看着叶初曈清俊的面庞心生感慨,他拉着叶初曈的手不肯放下,“少爷,夫人走得早,老爷又常年驻扎昌远鲜少回京。老奴是看着少爷您长大的,容我说句逾越的体己话。这过了年关,您都二十有四了,此次回京一定要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

  “福伯!”叶初曈赶紧打断絮叨的福伯,他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可有差人备好热水?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沐浴完歇息了。”

  “啊,对对对,少爷您快回房吧,热水已经给您备好了,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老奴。”

  叶初曈轻轻把福伯往一旁推开,“福伯您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阿九的。”

  将福伯打发走后叶初曈才回到房间,偏屋已经备好的热水将屋内氤氲出茫茫水汽。叶初曈将衣物褪下,解开束发的发带,墨色的长发如瀑般流泻,盖住了那白皙背脊上深浅不一的伤疤。

  他踏入水中,温热的水将他的身体浸没,让最近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得到了一丝放松。

  叶初曈缓缓闭上双眼,脑内突然闪过那日刘恒与周毅的床前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他翻了个身,双手枕在澡盆边沿陷入沉思。

  男人竟然也可以跟男人做那种事吗……

  他在军中待得久,几乎没有机会跟姑娘家接触,但饶是与男人朝夕相处,他也实在想象不出让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下辗转呻吟是怎样一副光景。

  若真要说……

  叶初曈望着绣字的屏风出神,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那日在穆黎寝殿内的情形,想起了那片若隐若现的蜜色胸膛,如若那玄色衣衫再松散些,不知是什么样子。

  “少爷!”

  门外阿九的声音飘了进来,叶初曈惊得站起身,水花被带起,溅了一地。

  “少爷,水温合适吗?需要再加些热水吗?”

  叶初曈舒了口气,答道:“不必了。”

  他低头正欲坐回浴桶,却看见自己胯下那处竟精神抖擞地昂扬了起来。

  “少爷,要进来伺候着吗?”

  “不,不用,别进来!”叶初曈有些慌乱地坐进水中,确认阿九已经离开后才松了口气似地往后靠了靠。

  他草草擦了擦身子,想等那处平息后再起身去休息,却发现半晌过后那里仍精神得不像话。

  实在太糟糕了……

  叶初曈在心中唾骂了一番自己,他咬了咬下唇,伸手探到身下,轻轻抚慰起了那兴奋的物什。叶初曈的手法很生疏,但也许是太久没有释放过,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得格外大声。也不知自己脑内胡乱想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等到他释放在手中时,一片空白的脑海内一闪而过的竟是穆黎那张鲜少波澜的脸。

  叶初曈喘着粗气,纤长的眼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热腾腾的水雾将他白净的脸庞烘得染上了旖旎的红潮。

  “疯了吧叶初曈……”

  他掩面低声骂了一句,拉过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污秽,目光触及右臂那处疤痕。这伤虽不深,但每至深夜时便会隐隐作痛,还需用药外敷内服十天左右方可痊愈。他蹲下身从行囊中掏出在平都时太医们开给他的药,走进了里屋。

  叶初曈打开手中的药瓶,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在空中。他想起了那名叫小莲的女刺客身上隐隐的香气,虽然有意被遮掩,但那味道实在有些特别且似曾相识,可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闻到过。

  “叩叩。”

  屋门又被人敲响,叶初曈随手披了件短衫在肩上便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一脸惊惶的阿九以及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穆黎。

  “皇上?”

  叶初曈有些不敢置信,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向穆黎行礼,“微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深夜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起来吧,”穆黎扫了眼赤着上身只披了件外衣在身上的叶初曈,“进屋吧,外边风寒。”

  叶初曈把穆黎迎进屋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此时衣衫不整,他有些局促地紧了紧披在肩头的衣领,“皇上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穆黎坐到桌前,叶初曈替他斟了杯热茶,他垂眼抿了一口,才说道:“听闻爱卿今日到京,朕恰巧从十三王爷府上回宫,顺道来看看你。”

  他抬了抬下巴,问道:“手臂上的伤,可痊愈了?”

  “啊,承蒙皇上记挂,还特意差太医为微臣诊治。现在已是无碍,再用药外敷内服几日便可痊愈。”

  穆黎闻言微微皱了皱浓眉,“是被什么利器所伤,这么久竟都未痊愈?”

  叶初曈笑了笑,“并非什么利器,是支淬了毒的发簪,伤不重,就是那毒棘手了些。”

  他从行囊处拿出一方素色的帕子,打开后摊在手心,正是那日小莲使用的发簪。

  穆黎伸手想拿过那簪子仔细看看,但却被叶初曈立刻制止:“皇上小心,这发簪上尚有余毒。”

  穆黎收回手,抬眼看向叶初曈,低声道:“那伤让朕瞧瞧。”

  叶初曈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拉了下来,赤着上身坐在了穆黎跟前。

  穆黎端详了一会叶初曈右臂的伤口,正欲让对方将衣服穿上,就瞥见叶初曈背脊上的伤疤。大约有十几处的样子,深深浅浅,如藤蔓般攀附在那线条优美的背脊上,随着叶初曈的呼吸上下起伏。

  穆黎心中有些感慨,便不由得伸手去触那背脊。

  叶初曈被这猝不及防的触摸惊得一时间失了言语,只觉得背上痒痒的。他满脸通红,不自觉又记起了方才沐浴时的诡异肖想。

  穆黎也看出了叶初曈的异样,他本意只是好奇,想看看那些旧伤,不想叶初曈的反应就像是戏本里街头被调戏了的民女,连肩头都开始绯红滚烫起来。他心中觉得这反应有趣,便明知故问道:“爱卿可是哪里不舒服?身子烫得很。”

  听到穆黎的问话,叶初曈这才如梦方醒,猛地摇头:“回禀皇上,微臣无事。”

  穆黎不再逗他,收回手理了理衣袖,起身推开了房门,“爱卿将衣服穿上吧,平都之事明日下朝后再与朕上报,今夜就早些休息吧。”

  “皇上这就要走了吗?”叶初曈将上衣穿好,跟上前去,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说了句挽留的话,“今夜天寒,不若留下喝杯家父所制的梅花酿暖暖身子再走?”

  穆黎侧过身回眼望向叶初曈,月色晴好,洒在他暗色的衣衫上,让那上面繁复的金色绣纹如同繁星一般闪着光辉。他逆着月光,叶初曈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淡淡回了句:“既是如此,那便有劳爱卿了。”

  叶初曈得了旨,才忽然想起临回京时父亲反复叮嘱过不许偷喝那坛埋在院内的梅花酿,但话既已出口,又是献给皇上,想来父亲到时应该也不会过度苛责吧。

  叶初曈心中为自己的临时起意寻得了理由,便心安理得地提起立在一旁的佩剑推门而去。

  穆黎不知叶初曈去拿酒为何要提剑,但也未多问出口,只是坐回桌旁替自己倒了杯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叶初曈便提着个酒坛子走了进来,腰间的佩剑上还有未处理干净的泥土。

  “叶爱卿,你这是用剑挖的泥?”穆黎问道。

  “啊,”叶初曈应了声,将酒坛放在桌面上,拍了拍手中的泥,“因为时间晚了些,下人们都睡了,便将就着拿它作了回铁锹。”

  穆黎将茶盏放在桌上,笑道:“若是叶老将军得知自己珍藏多年的佳酿被偷,凶手还是用他最得意的宝剑松的土,不知作何感想。”

  叶初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且不说这些后话了,天寒酒凉,微臣去寻个火炉来温酒,皇上您再稍候片刻。”

  待叶初曈寻来烫酒用的火炉时,穆黎已经有些困乏了。他一只手撑着下颌处,目光望着倚放在墙边那柄带着泥土的长剑,忽地想起了儿时的叶初曈背着那长剑时的模样,那会叶初曈几乎只与这剑一般高,如今那剑也只能系于腰间了。

  “皇上,您尝尝。”

  叶初曈将温好的酒盏推至穆黎跟前,穆黎抿了一口那温热的酒液,依稀还是幼时的味道。清冽的酒香,混合着梅花的甘甜,在喉咙里回甘无限。

  “果真是好酒。”穆黎赞叹道。

  见穆黎喜欢,叶初曈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来,“皇上您喜欢就好。”

  他本就生得清雅俊秀,笑起来嘴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双眼睛弯起,像是天际的明月,在惺忪的烛火下亮晶晶的,引人侧目。

  穆黎轻晃了晃杯盏中那淡红色的酒液,这些日子一直为平都之事一直忧心,如今虽总算将此事平复,但正因如此,一旦将心稍稍放下了些,就突然倍感疲惫。

  叶初曈见穆黎锁着眉头,便出声问:“皇上有心事?”

  穆黎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只是有些乏了。”

  “可是要回宫了?”

  穆黎撑着额头,半闭着双眼,摇曳的烛光将他的面庞勾勒得愈发深邃,他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声音有些懒散:“爱卿是想赶朕走,好独享这坛梅花酿不成?”

  叶初曈听出了这话语中的揶揄,笑道:“家父这梅花酿共埋了两坛,皇上若是喜欢,明日微臣差人给您送过去。”

  穆黎笑了笑,“君子不夺人所好,爱卿还是给叶老将军留上一坛吧,免得到时候他老人家发脾气要惩治某些不孝子了。”

  叶初曈闻言哈哈大笑,显然将那繁文缛节忘得一干二净,他为穆黎添上了一杯酒,又絮絮地说了些二人儿时偷酒的趣事,不知不觉间便已月上三更了。

  窗外下起了些许的薄雪,透过窗能望见院内那颗大梅树,树下的土坑还未填平,想来那已经是明日要操劳之事了。夜风将白梅的花瓣与薄雪送入了窗内,将屋内那豆烛火吹得乍明乍暗。穆黎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也罢,今夜不谈公务,只话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