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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夏日黄昏,闷闷的,又要下雨,还是阵雨。
温东岳搂着温亭润,赖在床里,一齐看信。
“温徒十日后三棵松草屋见。”那信这样写道。
信很厚,后面几张写着药方,但只写了一半儿。
谁的把戏一眼就明了,温东岳将信叠起。这事显然是冲着温亭润来,但温东岳绝不会让温亭润独去。
“不许去。”温东岳道。
“嗯,不去。”温亭润听话。
温东岳扣着他的肩膀,又用胡渣扎他额头。
“爹——”
“你要是敢去,爹就——就——”
他用了些力,把温亭润额头都扎红了。
温亭润嬉笑推他。正经事上,这种明知会让对方担心的举动,他绝不会做。
况且,失去情爱的严惩,亦非他眼下所寻。
就算真的要去,也要跟他爹爹一起去。
温东岳得了温亭润的保证,这才又搂着人玩闹。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温东岳真开始盘算带温亭润去西疆。他给温炎书信几封,又发信于边境,几天下来,倒闷坏了温亭润。
但他也不做那种偷溜玩耍的坏事,他只会在温东岳写信时,给温东岳研墨奉茶,点香添水。
温东岳信终于写完,他看着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笔墨的人,正挽着头发,那头发都松松地束在肩膀一侧,恬柔的眉眼半掩着,手里打圈,忙着给他研墨。
又是那副善解人意的小妻子模样。
温东岳心里喜欢得紧,他将所有的信都收拢好,轻咳一声:“有点饿了。”
温亭润抬头,确信温东岳刚刚是说了饿,就放下墨锭,擦了擦手,做势要去给温东岳做吃的。
温东岳却抓住他的手,冲他神秘一眨眼:“走,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禹县镇,广欢楼,温东岳带温亭润美美饱餐一顿,就揣着信和燕风一起去驿站发信了。
他不放心将温亭润一个人放在广欢楼,轻车熟路地,把他放在了教馆。
温亭润在教馆雅阁无聊等待,一会儿喝水一会儿趴在窗边数行人。
他看着看着,敏锐地觉着有些怪。
禹县镇他不常来,一直都居在离镇很远的禹村。要来也大都坐马车,很少能有机会接触这里的镇民。他看了很久,来来往往不过是些普通人,但。
他说不上哪里怪异,直到看到铜镜里的自己。
对,是这样。这里的很大一部分女人,既像女人,却又像男人。
不可能都是双吧。
双算是秘密存在,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群聚。那这些镇民,是怎么回事。
温亭润不信地又观察一会儿,心中疑虑更大,可没等他想通,就听到一楼大堂乱起来。
他转身趴在门上听,有一粗犷嗓子在大呵,接着就是皮鞭抽在肉上的声音。
这鞭肉声太狠,全不是调情取乐。打得越狠,那粗犷嗓子就笑得越狂。温亭润不知是谁在受打,竟能忍得一声不发。
他探出头,接着快脚下楼。
是青竹。
竟是青竹!
大堂的高台上,青竹被剥光了吊在房梁上,大腿让人抬在肩膀分向两边,一大胡猛汉正拿鞭鞭打。
那猛汗臂如粗蟒,鞭鞭带风,极爱笞打青竹下身。那是训马的马鞭啊,这样狠打,会把人打死的。
温亭润下楼来,青竹身下已被打出血,大腿内侧没法看,玉茎还好被绳子束着,没破皮流血。但他已汗如雨下,脸色苍白,牙似乎咬碎了,才让自己不喊出来。
温亭润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并不一腔热血地就冒然出头,而是找到云松,低声问了问。
青竹可是素娘的,除了素娘能动他,整个禹县不会再有第二人。
“云松云松!”
云松看向温亭润,雪色的面具让他看起来更冷漠。
他是温亭润来这认识的第三好人,不爱说话,性子很冷。但好友遭难,亦掩不住焦急神色。
“到底怎么回事!?”
“孙大胡闹事,两月一次。”
“什么!?”
“孙大胡,镇西卖肉的孙大胡!他喜欢血!很喜欢!”云松难得激动,他将事情来龙去脉快快说了一遍,温亭润听完登时不知如何。
原这孙大胡在禹县实乃恶霸,仗着祖上三辈的钱财,在禹县横行祸事。他最爱任意打人,光牢都做了三回,出来后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
他是个杀肉的,打人很有手法。进牢多了,也懂了律法。怎样既能爽快又可免灾,他摸索得很透。县丞对他很头疼,又抓不着实在把柄,只能放任他胡作非为。
而来教馆,能碰得青竹,源于他和素娘一年前的一个赌。
训教一个馆里最能忍的人,谁先停手心软,谁便输了。这最能忍的人,就归赢者随意亵玩两年。
那时的青竹跟素娘都还未明心意,都在互相试探。是孙大胡先训了青竹,七天后养养伤,素娘再训。
可青竹被孙大胡训完,遍体鳞伤地抬到素娘跟前时,素娘只顾抱着他不停道歉,然后两三个月没露面。
赌彻底输了,众目睽睽下的那个赌约让素娘无法反悔,否则她在这一行失了信没法继续干。
“所以每隔两个月,他都会过来折磨竹子!?”温亭润震惊。
“这还是主子付了他八百银才换来的,否则他就天天——”
“八百银!?”
“是,主子在时他还打得轻些,偏今日主子——”
“啊!!!”
一声惨叫打断二人对话,温亭润一抬眼,青竹胸前一道长长血痕直裂到腹下。他再顾不了那么多,抬脚奔上台去。
“不——”青竹虚弱地摇头。
温亭润站到青竹身旁,对着孙大胡喊道:“还剩多少!?”
孙大胡无视他,一鞭子过去差点打到温亭润。
温亭润强迫自己不怕,他脚如硬钉,纹丝不动:“八百银能不能换你这一鞭!?”
“哪来的小孩儿,这样撒野,要不要爷爷也帮你松松皮子?”孙大胡打量着戴面具的白发花旦,收拢鞭子准备再打。
“一千!一千银!”
“呵?!”孙大胡轻蔑一笑,“爷爷今儿高兴,想打多少打多少!”
“一千五百银换不换你一鞭!”
孙大胡一听,又好好看了看温亭润。
“两千银!两千银换你一鞭!”
底下围观的人发出惊喝,两千银,在这小县镇是多少人几辈子挣不来的。
“你——你——”孙大胡拿鞭子指着温亭润,另只手摸了摸胡子,又道:“这样,如果你肯脱了裤子,掰着屁股露着屁股缝,趴在爷爷腿上受爷爷十鞭,爷爷就告诉你,我要打他多少——”
一直看着的雪松听完真想拿铁锹打死这孙大胡。
围着的人也笑不出来,他们一些是馆内妓女小倌,一些是常客,见温雅的青竹被这恶霸打成这样,直觉痛恨。
“两千五!两千五百银!换不换!”
“三千银!三千银你换不换!”
“五千银!”
“哇——”
所有人更惊,包括孙大胡。
他不得不再好好看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心中动摇:“你,你怎么证明你可以——”
“你且尽管说来数目,我若有假——”温亭润一耻,“扒光由你打!”
“呦呵!?”孙大胡乐了,“孩子,你家中可有长辈知道你这样挥霍?”
“你到底说不说!?”
“怕是不知道吧,今天你把家产掏空,就为了这么个——不怕回去被你爹你娘打得屁股开花吗?”
“五千五!”
“完喽完喽!回去要被爹爹按着打光屁股喽!完喽完喽,娘要气爹要骂哦——”
温亭润深呼吸不同他吵:“六千。”
“八千。”孙大胡直接给价。
温亭润瞪大双眼。
“怎么?付不起?付不起逞什么能?”孙大胡卷着袖子,连眼里都是轻蔑。
“那……你说话算数!”
“哎呦?真能拿出那么多钱啊——”孙大胡觉得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会——”
“说吧,你准备再打几鞭?”
“……二十,二十鞭——钱来,你说的钱呢!?快快拿来啊——?”
温亭润一转眼睛:“二十鞭,说话算数!”
孙大胡:“见者皆为证,我若有假——扒光了让你操。”
无耻。
面前这人真是太无耻。
“笔墨,我要笔墨,快!”温亭润忍着恶心,对云松大喊。
云松即刻呈上,二人立字为据,众人共同见证。
温净付十六万两白银于孙大胡,若毁信就扒光了由孙大胡打。
孙大胡以二十鞭换得温净十六万两白银,若毁信就扒光了让温亭润操。
这字据不伦不类,但两人都按了手印。这十六万两得与不得于孙大胡,他是一点不吃亏。
签好字据,温亭润拿出一张银票,挥笔写了十六万,递给孙大胡。
竟是个空头银票,钱额自由。这小孩儿如何可得。
众人想不明白,但他们更关心这十六万银票长甚样子,如何兑换使用。孙大胡拿着这张巨额银票,来回翻看,还找人同他一起看,确定不假。
“你去封京,找那里最大的银庄,可分八次换成小额银抄,供你使用。”温亭润道。
孙大胡到现在不敢相信,他拿着银票,不停摸看。
“孙大胡发了——”
“孙大胡大发了——”
“十六万白银啊——说是亲王一年俸禄才不过一万两。”
所有人都在议论,只有云松上台来帮温亭润给青竹松绑。
“谢,谢谢——可,可是琼,琼先生……会不会罚你——”青竹盯着温亭润,眼里起了雾。
温亭润将他托到软架上,点了点头:“会。”
青竹更用力地握了握温亭润的手。
温亭润转念一想,笑着摇摇头:“或许也……”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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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温:爹爹的好大儿,你可真会给爹爹省钱——
宝儿们!好久不见!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