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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县镇上,温东岳又带温亭润来教馆了。
三天前,素娘给温东岳送了一匹好马,长得很像凌霄,温东岳就携温亭润前来感谢。
但素娘这举动,让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温东岳更理不白了。这些天温亭润疏远他,屁股又不叫人揉了,也不让人时常搂着,这可让数着数儿过日子的温东岳急坏了。
他不敢霸王硬上弓,哄人吧,这张呆板的嘴一时想不出什么新词,就会喊个“乖孩子”,“好孩子”。
所以三天了,从温亭润有小脾气已经过了三天。他吃了三天素,第四天有些受不了,带温亭润来教馆,让他跟着青竹玩儿,自己坐在雅阁,喝闷酒。
深夜买醉,没想到温东岳也没躲过。
素娘还是那身芍药裙,摇着团扇给他倒酒。
“人家情场失意深夜买醉都是大口喝酒,你倒好,一小杯一小杯的,品起来了。”素娘笑他。
他看了素娘一眼,坐得离素娘又远了些。
“哎呦。”素娘笑得腹痛,她扭着团扇,起身准备向外走,“姑奶奶我啊打听到一奇医,说是专治——”
她话都没说完,温东岳又歪着身子靠向她。
那包公面具和着他这举动,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哈,你既不愿理奴家,那奴家就只能走喽。”素娘抬腿要走。
“喂喂——喂——”温东岳急了,拿着酒盅要追她,“我,我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素娘笑得前仰后合,面前的温东岳好笑但又透着可怜。她不再戏耍,又坐回茶案。
包公面具又凑了上来。
里面却不是一双公正严明的眼。
那眼透着很浓的希望,像抓救命稻草样。
素娘别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医是奇,稀世珍药却不传于中原。我也是听肃州红馆的姐妹们提起,好像同你……是冤家。”
温东岳眼珠不动,那脸上的包公面具此时又很适他,黑的不仅是脸,还有阴下来的心。
“是…西疆那边的。”他断言。
素娘点头。
“跟王廷有关吗?”
“嗯。”
温东岳心更冷了。
“先勿灰心。”素娘靠他更近,“西疆王庭你也知道,如今改朝换代,继位的竟不是宗亲子,七拐八拐地找了个没落王族的女人,早不是六年前那群激进派了。”
温东岳捏着小酒杯,不可否认地也点头。
新任女王待帝位稳固后,近些年就开始向南瑶示好,南瑶一直在观望。但其实两国关系历来不错,若不是六年前西疆激进派一意孤行对南瑶发兵,说不定两国到现在仍和美友好,商贸更繁。
“都说这西疆女王同之前的激进派路数很不一样,她不恨我们杀她族人,倒恨激进派一直挑拨西疆与南瑶的关系,致使两败俱伤,所以……”
所以温东岳或许可以一试。
去西疆王廷,求神医,顺便会一会这些老朋友。
温东岳被说得动摇,这样一来,寻医问药不单是家事,因他的身份,很可能变成国事。
一直在示好的西疆王女,有求于西疆的南瑶王亲。
两国再度重修于好的契机仿佛就在眼前。
时不待人,温东岳想即刻回宫,同温炎商议。
“不过,你不怕……我说的有假?”素娘问他。
温东岳仰头吞了一口酒:“怕。”
“那你……”
“我已经,快无路了。”
快无路的人,已不在乎真假,哪怕是条黑道,他还是那句话。
只要能救他孩子,他愿为一试。
酒喝得差不多了,温东岳起身,走路丝毫不晃,脸不红气不粗的,看不出一丝醉态。
带温东岳找温亭润时,素娘忍不住,还是劝了他一嘴:“换我是你,与其奔波在缥缈无定的事上,不如花时间好好陪陪他。”
温东岳一塌肩。
他何尝没想过,只是。
他太希望温亭润活了。
到碧阁找到温亭润,温亭润还和青竹一人捧着一块柿饼吃得正欢。
两人原本都不太爱吃甜的,但柿饼咬在嘴里好似泡泡被咬破,感觉神奇。二人连吃两个,脸上带的面具都快吃花了。
青竹作为回报给了他一个大包袱,里面放了不少玩意儿,他一一介绍给温亭润,等介绍完,温亭润夹紧腿,他便明了。
“你的老师来接你回家了。”青竹将剩余的柿饼藏进袖里道。
温亭润匆匆咽下最后一口,嘴涩得难受:“这么早——”
“早什么!”温东岳笑着怪他,“再不走太阳就该出来了——”
“那就在这住下呗。”素娘打趣着。
“那更不行。”温东岳接过温亭润怀里抱的包袱,“你的孩子再把我的孩子教坏了怎么办?”
“你这人——”素娘说着要拿团扇打他,青竹虚虚一拦,素娘果真停了手。
但她接着抱住了温东岳胳膊。
“哎呦郎君——以后常来啊,奴家可想你,半年不来,一来让奴家就想半年——”
温东岳顿时全身热燥起来,像碰了个烫手山芋不断挣着胳膊:“干什么!你干什么——!”
“哎哟郎君——别推开人家嘛!”
肉眼可见温亭润脸色不好,青竹赶紧去拽沈素娘:“素素——素素——”
“哎呦~哎呦~”素娘叫唤两声,直看得温亭润呆不下去。
他似娇非娇,似气非气,从鼻腔里呼隆出一个俏俏的“哼~!”抬着下巴一甩道袍广袖,率先上了马车。
温东岳像挨了一身刺,全身刺挠,又得软着腔不停哄人:“好润儿——润润——润儿——”
“哈哈哈哈哈!”素娘看着二人,眼泪笑得直流。
“素素,你这是干嘛——”青竹对这种小孩子把戏实在无奈。
“你吃醋啦?”素娘用团扇一抬青竹下巴。
“……”青竹红了脸,将脸别过去。
沈素娘又是哈哈一笑,攀到青竹身上:“走,姐今天心情好,亲自下场疼你~”
回肃庄的马车上。
温东岳做好了温亭润又继续冷他的准备,哪知一掀帘子,温亭润就攀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落了个甜吻。
还是柿子味的。
但是吻完,就抱着他的大包袱,板着脸又缩了回去。
有了这个吻,温东岳心里算有了底。他故意将温亭润挤在马车角落里,低声问:“还生气吗?”
温亭润回他:“生气。”
“可你也看到了她跟青竹才是——”
“可是润润就是很生气,润儿好气好气。”温亭润怕自己看起来不够愤怒,特地鼓起两个腮帮。
小松鼠又来了。
或者是青蛙。
一瞬梦回初见的脚店,温东岳这回却能上手戳扁。
“呱——”温亭润配合一叫,“生气。”
“别气别气,好孩子。”
“呱呱呱,生气!”
“这——”温东岳看着温亭润手里抱的一坨东西,又看着温亭润的眼睛。
他猜了猜。
环住温亭润的肩膀,温东岳贴到他耳朵边:“那爹爹该怎么做,润儿才不生气。”
温亭润得逞地憋住笑,温东岳一捏他鼻子,他赶紧恢复严肃脸。
“今晚得全听我的!”
“哦?”
“嘿嘿——”温亭润抱着刚得的宝贝,心痒难耐,“这次是您犯了错,该,该——”
话到嘴边,再看温东岳眼睛,温亭润有点泄气。
如此犯上,他还是不敢。
温东岳默许地一亲他鼻子。
温亭润得胆,拿腔拿调地清清嗓子:“您犯了错,润儿要惩罚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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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润:呱呱呱,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