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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州禹县的大禹村,肃庄,迎来了许久不见的主人。
只是禹县相当偏僻,大禹村更是在极南的山沟里,村中闭塞,住了几十家农户,男耕女织尚巫风,教化不行。温东岳一行极其低调隐蔽,趁夜入庄,不曾宣扬。
可怜村子太小,一有什么新事奇事三四天就传遍了。
那商股之家肃庄的主人昨夜回来,带了个娇滴滴的小妻子。小妻子雪发蓝眸,乖巧柔软,只是不知犯了什么错,脚上一直绑着链子,肃庄主人一回来就让跪在主屋门口小半时辰。
可那小妻子仍不知错,还同他的丈夫顶嘴,一直嚷着我没错,我没错。
“二婶,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庄户人家赵婶边搓着花生米边问道。
“你忘啦,俺男人他哥的朋友的弟弟,在肃庄上当管事庄头,前几天夜里,在肃庄里看得可清楚——”同为庄户的王珮道。
“肃庄主家郎君对咱不薄,元岁时常发米面接济咱们,还要给咱们建学堂。他,他娶了妻,咱是不是得——”
“用不着你——”王珮吃了一个坏花生,一脸嫌弃痛苦,“肃庄主人说不定还在气头上呢,咱现在去触什么霉头?要我说,他这妻子也忒不懂事,干脆送县镇上的教馆得了——”
赵婶一听“教馆”,神神秘秘地贴近王佩:“不是,都说那是个妓馆吗——”
“谁知道真假呢!”王佩又吃了一个坏花生米,苦得舌头麻,“我弟一年前刚娶的媳妇儿你是知道的,我娘让她站规矩她死都不站,还犟嘴善妒,我弟没法了,送她去了教馆,也就三天——”
吃到第三个坏花生米,王佩直吐口水。
“快说啊,快说。”赵婶一把抓住她的手。
“老老实实站规矩不说,到这没顶过一次嘴。就跟变了个人样儿,我弟也不知吃了什么药更宠她了,说是还想带她去呢!”王佩咽下一口水,看着到了中午要做饭了,准备起身回家。
赵婶不挽留,送走了她,嘴里一直嘀咕。
真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另一边的肃庄,温亭润刚从浴桶里爬出来,还冒着热气,正裹着白巾,米糕般歪在软塌上嗦葡萄。
温东岳在小院里一阵叮当,夏日炎热,他撸着袖子,脖上挂着毛巾,长臂伸展,方寸间都是力气。
一旁的庄头方管事,如站针毡。他与主家接触不多,不知这主家该如何发落他。
温东岳做完一长条凳,又拿一小棉被包在上面,用软绳将棉被捆紧,确保不会滑落,这才停手。
“你怎么还有站这?”
方管事:“老爷,我,那些疯话——”
温东岳没当回事:“小村小户都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不传说,自然有别人传说,乡里乡亲的总归大家都要知道。”
方管事这才放下心:“老爷大量。”
“当然。”温东岳将做好的长条凳抱在怀里,“哪些传哪些不传——”
方管事赶紧拱手:“小人受诫,以后定有分寸。”
招呼走方管事,温东岳抱着长条凳进了内室。
“你要的春凳。”温东岳将长凳放在温亭润面前,坐在温亭润身边,顺手将温亭润搂了来。
温亭润蜷了蜷身子,看着春凳就觉屁股发紧:“爹爹——”
“梨花木的,耐磨耐腐,细嗅有檀香,就是硬。爹爹给你包了条小被,不让你受凉。”亲亲温亭润耳垂,温东岳顺着温亭润滑溜的后背。芙蓉出浴的花香让他心静,他又含住温亭润耳垂,边裹边说:
“按你吩咐,春凳头上刻了润字,家法……”
温亭润心一提。
“家法张林去买了,回头爹再亲自刻名。”
“家法”二字直戳温亭润羞处,却又让他兴奋。他勾起脚趾身子染粉,一副不经逗模样。
“快收拾收拾,爹带你去个地方。”裹够温亭润耳垂,温东岳一吻点在温亭润唇上做结束。
温亭润“哎呀”一声,又用手捂住眼睛,羞答答藏入薄衾。
他和温东岳亲吻就会这样,尤其嘴巴对嘴巴。亲完了会在被子一阵笑,还不相信地摸摸嘴巴。
爹爹亲他了,爹爹又亲他了~
嘿嘿嘿,嘿嘿嘿~
温亭润高兴得与被子摩擦,小心思尽露在温东岳眼中。
这欢愉的样子冒着傻,却能感染人跟着一起乐。
温东岳掀开薄衾,同他一起在里面闹腾。
等闹够了,上上下下全部打点完,已是申时。温东岳一行又驾马车,来到县镇上,穿过一片丛林,入了家不起眼的脚店。
温东岳将自己的腰牌给店家看,店家又引至后院密室,沿密室入地下,暗门打开,竟是一家如京里的大正店。
店前设彩门欢楼,铄金大匾龙飞着“教馆”二字,来往皆富贵商股。温亭润一路跟在温东岳身后,脚链环在白靴上只能拘着步子慢走。
温东岳似这样束他束上了瘾,一直不曾让他摘下。
快到教馆门口前时,温东岳将提前准备好的脸谱面具给温亭润,温东岳画的包公,温亭润则是画的花旦。
教馆门口,站了一清雅公子,带浅竹纯色面具,脚下竟也束细银链。见温东岳来,俯身一礼:“琼先生。”
温东岳点头回礼。
温亭润对竹公子很有兴趣,听声音,就觉眼前青竹款款,温文和煦。
他听着温东岳和他谈话,隐隐地,还听到一阵熟悉声。
有人在叫,有藤条在抽,还有竹板在打。
偶听得几声男人训斥,皆严厉强势,让人惧畏。
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像小时候的红馆一样。
温亭润心中激动,不禁攥紧了温东岳的手。温东岳回应似地握紧,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
“素娘呢?我记得许久前,是她……”
竹公子边引温东岳入内边解释:“近来新入了些倌儿,主子忙着调教。”
竹公子走得很慢,他脚下的银链比温亭润长,却仍愿走得慢,是在照顾温亭润。
是个好人。
温亭润将其划入好人列。
“作为长侍不能为主分忧,实在不该。”竹公子同温东岳一直谈笑,温亭润起初留个耳朵听,直至入了内,大堂之上,他目所见耳所闻,皆不敢信。
大堂人声如沸,栏杆房梁皆挂红绸,二楼栏上点满红烛,将大堂照通彻。堂里设高台,高台上吊一蒙眼双儿,大腿由两壮汉抬着扯开,花壶里活鱼乱窜,菊穴内长鳝狂舞。
一红衣女娘手持细毛鞭对其乳肉鞭笞,双儿哀嚎,受痛夹紧双穴,鱼鳝受惊受压,狂动乱扭,应是压到要点,那双儿媚叫一声,接着射了白烛。
花壶亦潮喷,水帘泼洒冲出一条活鱼。
活鱼在地板上挣扎,花壶里又露出一条鱼尾,不知内里藏了多少。
围着的人群紧接爆发一阵笑声,掌声,掺杂骂声,浑声。
“受诫时淫乱,馆规让你吃了——发去马房,让那群马奴好好玩。”
素娘擦擦手,扔下毛鞭。转身看到温东岳,擦眼又看了看,才欢笑着走来。
“贵客,贵客——”她不带面具,玉颜娇媚,花钿珍珠点在额鬓,笑声铃铃,“十年一别,今朝倒想起过来了——”
她摇曳到温东岳身旁,罗裙如芍药。
“自你去了肃州,就不大爱来了,可是想着为肃州那位娘子守身——”她瞥眼看到温亭润。
水色的眸面具遮不住,雪发华茂,柔顺安静。
温亭润暗搓搓藏到温东岳身后。
“哎呦——还带了朵小花呢~”
“素娘,一别无恙。”温东岳挡住素娘视线,
“竹子,拿花帖来,今儿有大客,掌刑的人蛊挑最老练的来,板具让那群老妈子好好擦不许沾一粒尘。”
“是。”竹公子退下安排。
温亭润听素娘说那些,觉得刺激又觉害羞,藏在温东岳身后不肯出来。温东岳又同素娘谈笑,一同缓步上三楼最里处的雅阁。
在经过二楼小阁时,温亭润又看又听,全身发烫,呼吸急促。
一阁里有小倌伏在男人腿上挨巴掌,菊穴里插着孔雀羽,边挨边扭,妖冶迷乱。一阁里有女妓绑在木柱,两男双龙入洞,边打边操,浑话训得难听过瘾,让人暂弃廉耻。
一路缓缓,二楼小阁皆垂帘供人观看欣赏,声音交叠,花样千翻。等上了三楼,温亭润不肯再往前。
好像,有点湿了。
唔,二楼的那些爷们话训得严厉,他耳根子软受不了就……
温东岳跟着停住,他不问为什么,横抱起温亭润,继续向前。
进了雅阁,素娘布了茶,温亭润还窝在温东岳怀里,扭捏着。
“怎得想起过来?”素娘问。
“孩子太闹,得好好管管。”
“太闹?”素娘笑得眼只留缝,“正经管教去教馆里的诫堂,新妇逆子没有管教不好的,你不去哪,倒来我的正堂?”
温东岳只笑不语,搂着温亭润,看素娘点茶。
原这教馆分正堂、诫堂,诫堂单纯,以皮肉痛为根本,不夹春色暧昧,正堂却不是。
正堂以取乐为本,借训诫之名行调情之实。
“离家出走三四天,被抓回来,也打了顿,可就是不肯认错。”温东岳道,“直到现在,还嘴硬着。”
“哦?”素娘配合,“那着实过分了些。”
“所以到你这来,管教一番,总比在我这长记性。”
素娘翻着花帖,问温东岳:“那是准备“赏‘昆山玉碎’‘时闻折竹’?还是‘花红柳绿’‘梅雪争春’?‘芙蓉泣露’应该也挺适合你怀里这小家伙的……”
素娘报了一串名字,温亭润没听懂,从温东岳怀里探出头来,一抬眼。
素娘摇着小团扇,正笑盈盈看他。他撑着羞,再不叫人就要拂温东岳面子了。
“姐姐好。”
素娘听完笑得合不拢嘴。
温东岳嘴里的茶差点出来:“润儿,她跟我一个辈儿。”
“死老头儿要你管这么多,乖小孩儿,你再叫一声,保准过会儿姐姐找人好好管教你一番,叫你欲死欲仙,痛爽——”
“素娘——”
“姐姐。”
“哎~”素娘的团扇摇得欢快,“乖小孩儿怎么能离家出走啊,还一直不认错,实在欠管教。看样儿不重打几十板子藤条不知道服软,要不你再叫一声,姐姐亲自疼你——”
“沈素娘——!”温东岳疾呵。
“死老头儿——”素娘横了温东岳一眼,将花帖推到温亭润面前。
“乖小孩儿,你好好看,不懂的问姐姐。”
温亭润脸如淌血,他垂眸看花帖,速速览完,赧得捧起一盏茶,咕咚咕咚喝起来。
“慢点慢点,润儿可是想好选什么了?”温东岳怕他呛着,不停给他顺背。
茶喝完,温亭润又藏回温东岳怀里,温东岳再问只见他勾着温东岳脖子,附耳私语道:“全凭爹爹做主。”
“我都听爹爹的。”
温东岳一喜,他孩子合该都听他的霸道又冲上脑门,让温东岳得意不止。
他替温亭润选了两个,‘昆山玉碎’和‘时闻折竹’,力度七八不能见血。
素娘拿了花帖,高声道:“竹子——带人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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