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枕孤鸿>第2章 枕孤鸿·2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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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当真要验么?”冷兴有些犹疑:“明日便要出殡,倘若到时让人发现老爷尸体有损,又该怎么好?”

  沈灵均看了他一眼,道:“今日宾客散去时我去问了二叔,沈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猜他说什么?”

  不在人前了,沈灵均没有再称呼沈阕为“父亲”。

  沈灵均自顾自道:“二叔告诉我,老爷这些年不注意保养,此次是损耗太过突发心悸而去的。”他冷笑:“他执掌知秋堂,人们喊了他多年的‘沈老爷’,难道当真忘了他的岁数?他今年刚四十有六,你告诉我到底怎样的损耗能叫一个尚在壮年之人毫无征兆地撒手人寰?”

  冷兴道:“听您这么说,有怀疑对象了?”

  “冷兴,自我回府,这里的一切都古怪得紧。沈老爷到底如何去的你务必替我查清楚。若真是旁人下手,那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老爷,而是整个知秋堂。”

  “天亮前验出老爷死因,再将尸体恢复原状。你能做得到。”沈灵均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冷兴的肩。

  说完他径直走到一旁挨着柱子坐了下来,盯着某处出神。

  自沈阕执堂主之位以来,知秋堂声名鹊起,规模空前宏大,一跃成了江湖上名头响亮的医庄。树大招风,沈阕也结了些仇敌,但大都是些生意场上的纷争。到底是怎样的仇怨,以至于非下死手,要了他的性命?

  静了片刻,沈灵均从怀里摸出大理寺少卿令牌,借着月光细细端详,手指在上头的流苏上拨弄一下。

  其实,若只论利弊,的确能筛出几个嫌疑之人。沈阕死了,大当家之位空悬,自要有人顶上。不论是谁占了这个职缺,无异于将整个知秋堂总堂并大大小小分舵都收入囊中。

  但倘若对沈阕下手的并非只是为了夺取知秋堂,而是有其他目的呢?

  身旁只听几声沉闷的响动,是冷兴带了几个人将沈阕的棺木撬开,掀了起来。

  沈灵均回头看了一眼,沈阕尸身完好,面容安详,寿衣是选用名贵的银丝重莲锦,柔软的布料盖着他略有些苍白的皮肤。若不认真看,就仿佛只是在和衣小憩一般。

  “什么?”沈灵均忍不住脱口低呼。

  沈阕尸身的模样,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出长安之前,他曾奉密诏,避人耳目从太极宫西侧门入宫,穿过重重宫禁到访当今圣上,明德帝所在寝宫,接下了皇帝亲手递给他的这块牌子。一同递给他的,还有几份印着“机要”字样的卷宗。

  ——长安城,这些年有多名妙龄少女离奇身亡。有几位甚至是宫中女官。且死状凄惨,皮肤呈诡异的青白色,浑身上下布满血丝。经许多仵作太医验过,只说是突发怪病,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女子,最长在宫里待了也有近十年了。

  宫里的女子不明原因病逝,明德帝心中忧疑,当日便封了卷宗,锁了所有消息,对外只照着宫人病逝的祖例拨了银子安葬,当夜便将沈灵均传入宫里。

  “大理寺,少卿。”沈灵均喃喃自语地念着令牌上的字。他是少卿,是朝廷命官,也是专管刑狱侦破的要职。自他经齐老太师推举上任以来,他追的凶、结的案,从无错漏。

  也无怪明德帝会将这么重要的秘案交到他手里。圣上没有明说,他心下也大致有数。这桩扎根帝京多年的要案牵连甚广,背后牵扯到的人,或与朝堂皇亲有关。

  沈灵均几番详查,也摸到了一些线索。丝丝缕缕的,最终竟都指向了阑州城,知秋堂。

  这个生养他的地方。

  正待他盘算着要找什么借口回家一趟时,便听闻了沈阕的死讯。少卿顺水推舟,借着服丧之名返乡。

  离家短短两年,如今归来却仿如隔世。沈府就好似一座阴沉沉的大山,从他出生时起便压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

  沈阕的死,或许是解开京城悬案的一个契机。

  沈灵均回头看向沈阕的灵堂,冷兴已经将他皮肉割开了,在一寸一寸检查。沈阕灰白的面孔松弛地睡着,倒比往日里疾言厉色要慈爱许多。沈灵均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用刀割开查验,心底波澜不惊。

  已经子时。天际的疏星暗了些下去,明月巡至中天,白惨惨地泼洒在幽深古宅里。西侧院沈熹的寝殿门户紧闭,黑灯瞎火,仿佛主人已经沉睡。

  东厢房的临月轩是老爷在世时特拨给苏兆晚居住的。地方宽敞,窗外园林景致极好,几丛修竹弄得叶深枝茂的,将半个轩室盖在枝叶下,每每来与苏兆晚寻乐总有种深林密会之感。沈阕很是钟意。

  此时的深夜,临月轩里却传出几下闷顿不自然的低呼,像是人极其厌恶却又硬忍着不叫出来,随后便是些沉重凌乱的脚步声,听得出屋里是两个人。

  而临月轩的下人却仿佛没听见般齐刷刷守在廊外,尚有几位在稍远处放哨的,都警醒着神儿,不敢有丝毫懈怠。

  苏兆晚急急喘了几声,用尽全力将沈熹推了开,被折腾久了,领口松散,整个人仿佛脱力般扶着桌子,怒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沈熹被他推得踉跄几步,却仿佛更是愉悦,涎着脸笑道:“几日不来,你倒长脾气了!”

  “沈熹,你不要太过分。旁边可是大夫人的安寿堂,若是惊动了人,我看你该如何收场!”

  他惊怒之下,一双桃花眼中就易含泪,被强吻亲肿了的唇气得发抖,叫沈熹看得邪火横生,磨了磨后槽牙,淫笑道:“怕惊动了人你便乖一点儿!”说着,又扑上去一把抱着他,压在茶桌上,不顾他挣扎在脖颈上吻了几下。

  “若是被发现了,我会怎样不好说,你可是实打实地要被沉塘。”

  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口中胡乱喊着“晚晚”,沈熹往苏兆晚脖颈里拱,贪婪地舔吻他,糊得他半边肩膀全是口水。

  苏兆晚气得又锤又打,力气却似小猫一样根本撼不动,一咬牙,抬起膝盖狠狠在沈熹命根处顶了一下。沈熹当下痛喊一声,捂着裆连连退了几步,怒骂:“婊子,你动真的?”

  苏兆晚趁机爬起来闪到一边,咬牙:“再敢造次,我把你那根烂东西剪了!”

  “好哇你苏兆晚,翻了脸便不认人!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我疼你庇护你,不让你被安寿堂那老娘们弄死。眼下是看上了美少年,便不要我老头子了?”

  “呸!”苏兆晚冷笑:“你当初不过是想借着我窥探沈阕的机密,发现我帮不了你便下手害死他,如今又想栽赃到我头上来。如今他那有出息的儿子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吧!”

  “你的好日子才到了头!”沈熹揉着自己被踢软下去的东西,恶狠狠道:“沈阕暴毙难道没有你的一份?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当初想用床笫功夫要他命的时候,半个沈府都能听到你的浪叫声。”

  “滚!”

  一只花瓶朝沈熹头上飞过去,沈熹忙狼狈地一矮身躲了过去,花瓶摔得四分五裂。

  “行……行!苏兆晚,咱走着瞧!”沈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路过他身侧,重重啐了一口:“过河拆桥的贱人,你迟早遭报应。”

  苏兆晚嫌恶地踩了几脚他的唾沫,盯着他远远的背影,自语道:“那也得你先死在我前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