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吓了一跳,彼此眼中俱是惊惶。

  君兮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孙少逍摆明要对夫殷不利,她们自然不能让孙少逍得逞。偏生被抓的是泰恒,若是之前倒还可以估摸夫殷不会为泰恒以身犯险,但自泰恒在大殿对夫殷表白后,夫殷的态度便开始捉摸不清,她们辨不清夫殷在想些什么,如今也没了胆子去赌夫殷会不会昏头真去救凤凰。

  “泰恒仙君叫我们切勿告知陛下……”

  木兮紧皱着眉,将信折了塞进袖中,“你可还有仙尊给的纸鹤?”

  君兮去摸腰间流苏,“还有一只。”

  “仙尊曾告诉我,他在泰恒仙君身上下了两个咒,陛下赶走泰恒仙君时只解了一个,还剩一个陛下并不知晓,想来定然还有些用。”木兮看君兮化出纸鹤,伸手拿过,“我将此事禀告给仙尊,泰恒仙君被劫一事涉及陛下与潮吟,仙尊不会不管。”

  她推了把君兮,道:“你快将奏章拿去给陛下,千万莫让陛下起疑,我现在去通知仙尊,请他尽快来做定夺。”

  君兮点点头,“我明白了。”

  约定之日的前一日,孙少逍提前到了囚房,泰恒这几日被冻得脸色青紫,浑身都难受得厉害,见了孙少逍,眼睫一垂,一句话也不想与他说了。

  孙少逍道:“这几日亏待泰恒仙君了。”

  泰恒唇角撇了撇。

  孙少逍不在意他讽刺态度,道:“明日仙君需陪我走一趟去见夫殷,为求安全起见,我还需做些事前准备才行。”

  泰恒看他一副笑眯眯模样,心下有了丝不详的预感。

  他道:“你自去在碰面之处设你的埋伏便是,来和我说什么。”

  孙少逍摇摇头,“外面的那些机关自然早就设好,如今我说的,是泰恒仙君你。”

  泰恒眼中一沉。

  孙少逍走至泰恒身旁,伸手去调泰恒手腕上的锁链,他道:“我不过一个法力低微的散仙,虽听闻泰恒仙君在法术方面亦是不精,但你毕竟入了仙籍,真斗起来,我不一定能胜过你,更何况仙君还是凤凰一族之人。”

  他松了一边锁链长度,泰恒身子早冻得没了知觉,立时半边身子倾了下来,身上锁链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泰恒毫无防备的呛了口气,剧烈的咳了起来,干涸的喉管间好似每一个颤动都在被利刃划伤,呛出了血腥味。

  孙少逍站在另一边,将另一边也松了开,泰恒上半身没了桎梏,控制不住的朝地上摔去,他双手朝地上撑了一把,跪在了地上。

  一时间,脑海中炸开了金花。

  “咳!咳、咳!”

  孙少逍看着跪在地上猛烈咳喘的泰恒,露了些怜悯神色,手却朝冰墙上按了几下,使泰恒跪着的那一片地眨眼间塌入了水中。

  泰恒坠入冰层之下,夹杂着冰渣的寒水从四面八方朝他涌了过去,残忍的拥抱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你……!”

  孙少逍面色不变,按了下一个机关,锁着泰恒双手双脚的锁链在水底重新拉紧,将泰恒锁在了水下。

  “你若是龙族,我便只需让你吐出龙珠,就可不再担心你耍花样,偏偏你是只凤凰,当真麻烦到了极点。”孙少逍蹲在水边,随手取了块碎冰,道:“凤火无法熄灭,死后涅槃重生,我想来想去,只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对付你。”

  说话间,泰恒身上忽然燃起了火焰,他满脸痛苦的闭着眼,浑身绷紧,想挣脱锁链,水却又深又冷,他动弹不了,烧起的凤火亦冲不破水面,水面凝结的冰缓缓融化,飘了满屋的白气。

  凤火在水中燃着,水下一片耀眼红光。

  孙少逍眼中有了笑意。

  “凤族在濒死之际,若仍存生意,会不自觉的拼尽全力燃起凤火,直至再无力维持。”他轻轻念道,“之前的那几只凤凰不过撑了几个时辰,我估摸着泰恒仙君贵为族长,应比他们长进些,故而提前了一天来给泰恒仙君做准备。”

  泰恒唇线紧抿,手臂肌肉绷紧,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扯得锁链绷得死紧。

  他自出生至今,除却年少时被法阵反噬,再未遭过任何折磨,今日好像是老天有意来惩罚他长久的安逸,痛苦得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

  难受得久了,昏迷与醒来便变得没有了意义,他不知他清醒了几次,也不记得意识飘离了几次,最后他睁开眼时,身边已没了透骨的冷水,他蜷在墙角,手脚上的锁链消失无踪,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衣裳。

  泰恒颤抖着摊开手心,青紫掌心中血管分明,等了许久,也不见凤火燃起。

  “……”

  泰恒沉默一阵,垂下手撑在地上,身子艰难的动了动,靠坐在了墙边。

  孙少逍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时辰已快到了,换上衣裳随我出去。”

  泰恒接了扔来的衣裳,毫不在意站在一旁的孙少逍,动作缓慢的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裤。

  孙少逍带着元气大伤的泰恒到了约定的山峰峰顶,他化作踏云山猫,伏在桌上,泰恒坐在桌边,一手撑额,面色疲惫。

  两人等了良久,起先孙少逍十足悠闲,待约定时辰过去,山峰上依旧没有来人,他便逐渐焦躁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孙少逍问。

  泰恒摇头,“你既在仙界中安插了眼线,怎么不知我与夫殷早已闹翻,才会被禁足一年。”

  孙少逍沉声道:“夫殷为护你可做了不少事,你真以为他将你禁在篷梧岛是为了发泄怒火?”

  泰恒一顿,却明白眼下并不适合他来细想此话,便又道:“这不过是你自己猜测,这世上哪有人会为自己心爱之人赐婚?”

  孙少逍道:“你与东海龙宫的婚事并未成。”

  “可在六公主逃婚之前,夫殷又怎么会知晓这婚事成不了。”泰恒摇着头,“孙少逍,我已认了,你也该认了,夫殷不会为我来此,你拿我也威胁不了他。”

  孙少逍变回人身,面上冷笑,眼中尽是怒火。他将泰恒一拽,使了个法诀回到囚房之中,然后把泰恒狠狠推倒在地,拿出锁链来重新锁住了泰恒。

  “既是假做邀请,他不肯来,我取你身上之物做威胁,他作为仙界之主,总不会对臣子见死不救罢。”孙少逍掐了泰恒颈项,口中默念起法诀,手下渐渐溢出光,泰恒面色惨白,手脚却丝毫劲都使不上,意识百般抵抗之下,还是被孙少逍逼出了火凤原型。

  凤凰引颈长鸣,周身却只起了细碎火苗,眨眼便被满屋寒气驱散。

  孙少逍目露阴狠,扯过一道锁链捆住火凤长颈,一手将凤凰头颅按在了冰墙上,另一手拿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凤凰额上的鲜艳长翎。

  “凤族之中,当只有一族之长,凤翎尾端才会携有金色长羽。”孙少逍狠狠道:“我将你这长翎斩下,再送给夫殷,你说,他还能不能撑着不来见你?”

  说罢,他手起刀落,砍在了凤翎根部,凤凰痛声高鸣,鲜红的血溅在了孙少逍手上,灼热的温度却拦不住他的手,那匕首一次又一次的砍在了鲜血淋漓处,伴着凤凰的哀鸣,溅染了鲜血的长翎自血肉模糊处被人狠心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