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虞美人是只不负责的狐狸精>第161章 承认罪责,昭告天下

  三日后雪停了,不过晴天反而比雪天更冷,去皇宫的路有些长,兰雪靖撩开帘子再看这座皇城的风景已没有任何感觉,那日在牢里见过柏阳春后兰雪靖呆坐了一整日,仇恨之火熄灭了原来是这般的空寂。

  御书房的炉火烧得盛,兰雪靖忍不住干咳,“御医可瞧过了,怎么一点儿也不见起色?”兰越放下奏章,“再换盏茶来。”

  兰雪靖笑笑,“药在吃了,再说旧疾哪是一时半会能好利索的,兄长不要担心了。”

  兰越把柏阳春的供词放在兰雪靖跟前,“这是柏阳春的自述,上面详细写了他联合父皇陷害明德太子的事。”

  兰雪靖顿了下,掩着嘴又咳了几下,他以为兰越会把建安帝那部分抹掉,兰越笑笑,“以为朕会把父皇那部分隐了去?”

  “兄长,这部分还是…还是隐了去吧,对社稷不好。”

  兰越倒是不在乎,“你怕日后朕遭人非议,动摇社稷。可是子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秘密总有被翻出了的一天,与其将来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翻出来拿捏朕,不如朕自己来说。朕会替父皇和祖父下罪己诏,昭告天下,还明德太子以清白。”

  兰越对建安帝没有多少感情,应该说恨远大于父子亲情,兰越的母亲是罪臣之后,兰越出生不久后母亲自缢身亡,建安帝又迷信方术,兰越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贫瘠的封地,也是这样兰越才逃过一劫。

  兰雪靖抱紧手炉,“一切听兄长的安排。”

  两日后,兰越下罪己诏昭告天下,追封明德太子为明德帝,兰雪靖盯着明德的牌位看了很久,苏衍上了三炷香,“在想什么呢?”

  兰雪靖笑笑,“我在想他……他会是怎样一个人,还记得他的人都说他若还活着必然会是一位贤德的明君,荣格也说过,他很爱笑,是整个北国最好看的男人,文治武功皆是北国之最。但愿我没给他丢脸……”

  苏衍牵起兰雪靖的手,“必然是北国最优秀的男人才能让大盛最明艳的公主一见倾心。”

  兰雪靖笑了,“阿翁和舅公也说我更像朝辉公主一些,应该没有遗传到他的相貌。”

  “儿子更像娘一些,我也一样,不都说我神似阿爹,相貌更像我阿娘。子虞,你真要随我回雍凉?”

  兰雪靖坚定地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明德和朝辉的牌位,“我要走了,跟雍凉的虎走了,再见。”

  苏衍也顺着兰雪靖的目光望去,跑回去对着明德和朝辉的牌位拜了拜,“二老在上,苏衍指天发誓,日后会以命护子虞周全,也请二位保佑子虞安康喜乐。”

  兰雪靖的眼睛如初晴的太阳,在这冰天雪地有了温度,“这么看也你算见过我父母了。”

  “嗯,等回了雍凉我带你见我阿爹阿娘。”

  “好。”

  又过了三日,柏阳春一案终于结案了,族人皆被贬为庶人。又飘雪了,兰雪靖和兰越并肩站在城墙上,柏阳春的四肢被绳子拴着,就像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看着陆启章被五马分尸,再回忆起无助感压得兰雪靖胸口撕痛,兰越又何尝不是,明知贤臣蒙冤,还是挥手下了杀令。

  时过境迁,兰越再也不会被人裹挟了,“子虞,转过身去!”

  兰雪靖背过身去,兰越举起手,重重挥下,五匹马往不同方向奔驰而去,只听得一声惨叫,柏阳春身首异处。兰越人也变得冷了起来,默默背过身去,“走吧。”

  兰雪靖没有回头看柏阳春的惨状,已经不需要了,他心里的仇恨之火早已熄灭。雪落在兰雪靖的掌心凉凉的,一切都结束了,愿白雪靖之。

  荣格把苏衍和兰雪靖送到北国边境,甚是不舍,板着张脸,“记得多回来看看。”

  “舅公放心,我会常回来的。”兰雪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荣格知道他是真得开心,不舍地拍拍兰雪靖的肩膀。

  苏衍翻身上马,光洒在身后晕起一层耀眼的光,“上来!”

  兰雪靖将手放在苏衍掌心,“走吧,我们回雍凉!”

  “回雍凉!”苏衍策马扬鞭,带着兰雪靖奔向雍凉,八年了,雍凉的虎还是要回去了。

  几日骑马赶路着实让兰雪靖吃了不少苦头,“苏衍,这还要多久。”

  苏衍把水袋递给兰雪靖,“再有半日就到了,这就受不了,当初你是怎么从北漠逃回来的?”

  兰雪靖擦擦脸上的汗,“还不是给你养娇了。”

  苏衍搂着兰雪靖的肩膀,“美人就该富养,要不我弄辆马车。”

  “还有半日,算了。你就这么回雍凉没有问题吗,可有给女皇陛下说过了?”

  苏衍笑笑,这几日脸上充满了归途的喜悦,“我去北国之前陛下就说过了,天高海阔任我去。就是那些弟兄们或许认不出我了。”

  兰雪靖眯着眼,“你在雍凉有很多兄弟?”

  “军中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八年前一别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曾以为这辈子就在盛安腐朽发烂了,现在却坐在这天自由的高空下看远山落日,身侧还有美人相伴。”苏衍将兰雪靖揽入怀中,远处的草地上落下一片夕阳的残红。

  兰雪靖靠着苏衍的肩膀,“你没想过,我也没想过,来盛安之前被仇恨浸染着,想着哪天把自己燃尽了,苏衍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我苏衍看上的人,天涯海角必然要追到手。”

  雍凉安西王府,苏兮荷刚从校场操练回来,正午还是些热,“郡主!郡主!”副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兮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天塌了,还是草原着火了,急什么,慢慢说。”

  “郡主,世子回来了!”

  苏兮荷愣了好一会儿,八年了她从未在雍凉听过世子二字,苏兮荷盔甲来不及脱忙跑出去,苏衍牵着马迎面走来,苏兮荷眼睛一酸,不争气地朦胧了双眸,“雍凉的虎回来了,回来了!”

  苏兮荷冲过去抱住苏衍,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八年了,八年了,阿弟终于回家了。”

  苏衍也红了眼睛,整整八年他终于回来了,双亲早已不在,归乡自然是高兴,可也是无尽的酸楚,“阿姐你现在是安西王了,让将士们见到你这个样子……”

  苏兮荷擦擦眼泪,“谁让你不提前写封信给我,这不一高兴就…,子虞快进来,不要站在太阳底下,回去让厨子炖鸡汤,还有我刚打回来的几条鱼也炖了。”

  兰雪靖无助地看向苏衍,他在盛安生病的时候苏兮荷和莫飞鸢就变着法子炖汤给他喝,现在想想还觉得可怕,苏衍只是笑笑,“没事,不爱喝可以跟阿姐说。”

  兰雪靖有些无奈,“郡主好歹是一片心意。”

  苏兮荷一高兴要自己下厨,吓得苏衍抢先一步自己去厨房了,他可不想回雍凉的第一餐就上吐下泻。

  苏兮荷总觉得兰雪靖身体不好,啥也不让他做生怕累着他,瓜果摆满了桌子,兰雪靖哭笑不得,他好像纸做得一样。

  饭桌上苏兮荷多喝了几杯,“吃饭完去看看阿爹和阿娘,雍凉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我下午就让人请来给子虞看看。”

  兰雪靖给呛了下,“郡主不用太担心我,这些日子已经养好了不少。”

  苏兮荷瞧瞧,“放心,以后在雍凉苏衍要敢欺负你,我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苏衍一口酒喷了出去,“我到底是还是不是你弟弟了?”

  苏兮荷嫌弃地瞥了眼,“我帮理不帮人,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姐姐的鞭子可不留情。”

  苏衍后背一紧,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饭后苏衍提了两坛酒去苏青山坟前,八年了,苏青山如今只剩一座冰冷的墓碑,苏衍跪在苏青山的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儿子回来了……”苏衍再也忍不住泪水,“阿爹,儿子不孝,未能给您送终……未能见到您最后一眼……”

  苏衍揭开酒坛的封口,这酒是他离开雍凉前埋下的,想着来年等苏青山过寿的时候再取出来,没想到一埋就是八年,他甚至未能见到苏青山最后一眼,苏衍红着眼,数不尽的遗憾和悔恨,“阿爹,这酒本是要给你过寿喝的……”

  苏衍将酒倒在苏青山坟前,低着头哭了好久,八年未归,再也难以见父亲音容。这一刻苏衍终于能理解兰雪靖为何那么排斥去祭拜莫白桑,见不着墓碑永远可以自欺欺人,见着了才绝望。

  兰雪靖拍拍苏衍的肩膀,“王爷会懂得。”

  苏衍擦擦泪,握紧兰雪靖的手,“阿爹你看,这就是和我共度余生的人,儿子一眼就看上他了,死缠烂打把人从北国抢了来,您不要骂我。”

  若是苏青山还在,苏衍必然被苏青山追着打了,兰雪靖看向苏青山的墓碑,这虽只是一座冰冷的墓碑,可苏青山的威名他听过,幼年少有的一丝温暖也有苏青山一份,兰雪靖放下桂花糖,“王爷,我就是您那年出使北国搭救过的孩子,谢谢您,我会用余生守着苏衍。”

  苏衍笑了,“阿爹这可不怪我,姻缘是您给我惹得。”

  苏衍看向另一座墓碑泪流不止,“阿娘,儿子回来了……”八年的辛酸苦楚,在见到母亲墓碑的时候彻底决堤,他小时候常跑来靠在母亲的墓碑前哭诉,“阿娘,儿子好想你啊。”

  离乡八年,他已是独当一面猛虎,可在母亲面前他还是那个会哭的孩子。

  兰雪靖陪着苏衍,直到他把八年来的苦痛都宣泄出来了。风吹起两人的衣角,苏衍牵起兰雪靖的手,“走吧。”

  “走,余生我都陪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