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虞美人是只不负责的狐狸精>第65章 顶罪背锅,罪有应得

  临近午时,日头烈起来,兰雪靖靠在窗前呆呆望着苏衍院子里的一方小荷塘,荷叶碧翠,倒也赏心悦目。

  苏全匆匆而归,“世子,宁王,宫里刚传来消息,今日早朝后陛下急召内务府和户部清查国库税银。”

  苏衍合上书本,“结果如何?”

  苏全擦了把头上的汗,“扬州五月初上缴的五百万两税银不翼而飞,陛下震怒,命辅国司和密卫署分查户部和内务府。”

  苏衍,“户部尚书百里轩是何反应?”

  苏全,“据宫中传来的消息,户部尚书百里大人坚称户部账目并无问题。”

  兰雪靖趴在窗前,长发高束垂在身后,风一吹红色的发带飘飞,“百里轩身为户部尚书,对户部账目了如指掌,他要是想动点手脚根本无人发现。”

  苏衍,“账目没问题,银子不翼而飞,户部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宫里还有其他消息吗?”

  苏全,“户部账目记载,扬州税银于五月三日送达户部,户部清点后第二日由辅国司运往内务府入库,辅国司那边有押运记述,是寇长司亲自押运。”

  兰雪靖起身,“辅国司长司亲自押运送往内务府,可见银子确实送到了,既然银子送到了,百里轩为何还向扬州那边催缴税银,逼得扬州那边不得不铸假/币凑钱。”

  苏衍扶兰雪靖坐下,“按照目前的情形银子岂不是在内务府丢失的?”

  苏全,“世子,内务府那边也有记述,说是汪六福和齐映川两位公公亲自带人清点入库的。”

  兰雪靖和苏衍脸上同一神情,苏衍,“五百万两既然已入了国库还能丢失,总不能是凭空消失的吧。”

  兰雪靖,“户部和内务府必然有一方在说谎……也许他们都没说谎,苏衍,税银说不定真得运来了,至于运来的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苏衍,“怎么说?税银还能作假,五百万两可不是小数,总不会镀银的生铁块吧……”那日暗查赌坊时兰雪靖给他看过的盛安城假/币,一掰断,“我阿爹说过昌隆元年青州出过以镀银生铁充银子的案子,难不成这次税银丢失案也是如法炮制?”

  兰雪靖含情脉脉地瞧着苏衍,“既然户部内务府都有入银记述,必然有不少人看到,假不了,但若银子是假的那就说得通了。百里轩发现扬州送来的税银是镀银的生铁,他没有慌,先走个银子入库的过场,让多人目睹,银子户部确实送进去了。然后再想办法把假银运出来,这么多生铁块可不好消化,于是他们就效仿扬州铸假/币。”

  苏衍,“不对,既然百里轩发现了假银,直接把假银运进内务府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发现是内务府的事,被发现了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扬州那边,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把假银运出去再造假/币。不是多此一举?”

  兰雪靖狡猾地眨眨眼,“苏衍你别忘了,百里轩这些年利用户部尚书一职贪墨了扬州多少税银,扬州那边必然有他的把柄在手,假银运进去再运出来,这比钱就不翼而飞了。假银在所有人手上都走了一圈,如今出事了,至于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银子多方经手过了,扬州、户部、内务府三者拧成了一根绳,出事得一起扛着,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苏衍刮了下兰雪靖的鼻梁,“还是狐狸聪明,想得远。”

  “让我进去!”罗绮不顾武双地拉扯,硬闯了进来,他今日一袭干净利落的男装,苏衍完全忍不出,苏衍,“让他进来。”

  罗绮甩开武双,一脸怨气,“主子,每次去幽兰居寻您都见不着人,您现在是住世子府上了不成?”

  兰雪靖耳尖红红,“说吧,寻我何事?”

  罗绮,“刚我见袁仁望带人查抄了邵天涯的家,邵天涯已被关入刑部大牢。”

  兰雪靖大吃一惊,“早上才清点的税银,这个时候就查抄了邵天涯的家,未免……”

  苏衍想到了汪六福之死,“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想把事情推给汪六福,毕竟最后一个经手税银的是汪六福和齐映川,况且汪六福已死。他们可以说是汪六福和邵天涯二人私吞税银,分赃不均,邵天涯又和汪六福的夫人有染,所以杀之而后快。”

  兰雪靖笑了,“高明啊。”

  罗绮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时不时用余光瞥着苏全,又故作嫌弃地别开目光,“主子您还回去吗?您整日住在世子爷府上也不怕……”

  苏全朝罗绮递了个眼色,罗绮吐吐舌头闭嘴不言,苏全,“既然没别的事我们就先下去了,走!”苏全拉着罗绮离开。

  兰雪靖,“罗绮说得对,我来你府上太频繁了,传到陛下耳朵里可不是好事。他让我来盛安做质子为的是牵制荣格,而你是制衡雍凉的,若是我俩走太近,陛下该睡不好了。”

  苏衍扶着兰雪靖的腰,“难道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人妖殊途,我和你之间需得经历重重磨难感动上苍才能结成美满姻缘?”

  兰雪靖长指压在苏衍唇边,“世人只会说狐狸精惑人,你一时被我惑了心神才着了道儿,世人只会对我口诛笔伐,不会怪罪与你。”

  苏衍吻上兰雪靖,“那世子爷就带你远走高飞,天高海阔总有一块儿能让你我携手白头的净土。”

  兰雪靖红着脸,“别闹,我得回去了。”

  苏衍,“晚上再回去吧,这时候人多眼杂更会落人口实。”苏衍将人抱起,兰雪靖红着脸避开苏衍烫人的目光,“苏衍放我下来,太热了。”

  “热啊,我抱你去窗边吹吹。”苏衍将兰雪靖放在窗边,风从身后吹来,红色的发带吹落肩头。

  兰雪靖身后阳光刺眼,苏衍却感觉照不到他身上,兰雪靖脸一整个烫了起来,“苏衍你这是做什么?”

  苏衍手覆在兰雪靖额头,“都热出汗了,带你吹吹风。”

  兰雪靖,“你不会想在这地方……”

  苏衍目光烫人,“想什么呢?世子爷可没那么衣冠禽兽。”

  兰雪靖脸更红了,紧咬着下唇,眸子一片羞涩潋滟的春水。“混蛋……”

  苏衍趴在兰雪靖怀中,双臂环着他的腰,“是,我混蛋。我对你永远怀有绮念……”苏衍的话语赤诚袒露,对兰雪靖的贪欲从来都是赤/裸的,兰雪靖身后凉风徐徐,怀抱着的人炙热如烈阳。

  刑部大牢,邵天涯挨过了三轮酷刑,再次醒来疼得他龇牙咧嘴,想他从一粗俗屠户到统领千军万马的忠武将军,如今却莫名其妙地成了阶下囚,一下从云端跌落,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刑部的牢房很脏乱,地上潮湿,墙角还爬着蜈蚣,邵天涯竟还不习惯了,牢房里没有一处干净之处,想来他自幼家庭贫寒,常睡在和牢房差不多的地方,后来长大杀猪,整日没个人样。他本就是脏污之地长出的人,竟然不习惯脏了,人啊一旦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再也不想回去过苦日子了。

  邵天涯喘着粗气,又像痛苦的□□,刑部这帮东西下手比大理寺还狠。

  “醒了?”袁仁望站在牢门外,目光炯炯。

  邵天涯张眼瞧了一眼袁仁望,发狠道,“狗东西,等老子出去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袁仁望笑笑,“陛下已革除你忠武将军一职,还威风呢。邵天涯,你一年的俸禄不过六百两,所用青瓷茶具一千两白银,金丝软枕五百两,冰蚕丝锦被八百两,府中妾室九房,金丝软锦三十余匹,美玉宝石三大箱,家中搜出的金条就有一箱,这些你又是从何得来?”

  邵天涯按着伤口,大吼道,“都是下面的人孝敬老子的,又不是老子问他们要的。”

  袁仁望,“你可知这是受贿?”

  “我呸!人家送上门的我为什么不要,金子银子摆你跟前,不要是不是傻子?老子没偷没抢,人家送得怎就是受贿了?”邵天涯蛮横着,丝毫不觉有错,活脱脱一杀猪屠户。

  袁仁望摇摇头,怪不得沦为别人的顶罪羔羊,不冤。袁仁望走出牢房,邵天涯还在哼哼唧唧。“给口水!给口水!老子要渴死了!”喊了好几声,狱卒才不耐烦地丢给他一碗水。

  缺口的破碗,脏得很,邵天涯渴得厉害,端起来灌进嘴里,他不信自己就这么落败了,他不信,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是威风凛凛的忠武大将军。

  邵天涯倚在牢门上,不知为何却如被恶鬼盯着,脊背发寒,邵天涯回头,兰雪靖立在他身后,一袭似雪白衣,银发高束,整个人似乎都是白得。邵天涯往牢房里挪了挪,他不知为何害怕,等他发觉的时候身子已在发颤了,“宁王……”

  兰雪靖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多么纯白无辜的一个人啊,“邵大将军都下狱了还这么威风。”

  天真还有些孩子气,邵天涯心里忍不住作呕,好像跟前站着只披着美人皮的恶鬼,这张美丽的皮囊之下是一只面目可憎的恶鬼,“你一北国质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做什么?”兰雪靖打开牢门,他看着很纤细,无需多少力就能折断的脖子。邵天涯紧贴着牢房墙壁,脊背冒汗,“我有些事要问贵公子,可他不会轻易告诉我,所以我想问您借点东西。”

  兰雪靖眼睛停留在邵天涯带着白玉扳指的大拇指上,单纯地一笑,“我想借大将军的大拇指一用。”

  “啊!”邵天涯惨叫一声,大拇指连着白玉扳指被兰雪靖砍下。兰雪靖从始至终都是那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带着最纯真的笑容做着最残忍的事。

  兰雪靖用锦帕包住邵天涯的断指,“多谢大将军了。”他幽幽而来,又幽幽而去,若不是还在流血的大拇指,邵天涯肯定是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