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拜入贪财师尊门下后>第23章 23

  殷林寻了一处无人之地,用一把火将言客的尸体烧了,随后又用仙术将其骨灰也处理妥当。杀人后毁尸灭迹,他全都做了,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几日后,那位言客的家人曾来醉鹤山上寻找过,甚至顺藤摸瓜地寻去了浮集门。可惜他们终究是凡人,也见不到浮文真人,只被匆匆地打发下了山。

  殷林心中有愧,忍不住去瞧过一眼,那是对老夫妻,佝偻着腰,腿上似乎还有残缺,他莫名想起被自己打死那个言客,当时那人背后的篓里,就有几株治伤痛的药草。

  杀一人,同杀一家毫无区别。

  殷林的心魔自那一刻起彻底形成,从此折磨了他许久,今日进入秘境后,浮文真人也明白了殷林近来频繁梦魇的真相。

  奈何为时已晚。

  他的心魔太盛,如今已发展成了炼狱,殷林,终究会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终其一生困死在心魔的炼狱之中。

  “池云,有破解的法子吗?”浮文真人面色发白,语气虚浮道,“试炼应当不会令人身死才对,为何……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虚墨白一言不发地盯着逐渐被烈焰吞噬的殷林,他在炼狱中哭嚎,道歉,求救,却忘了那是他自己的心魔,没人救得了他。

  幻境的画面骤然消失,浮文真人愣了下,随即看向虚墨白,见对方正紧抿着嘴唇,脸上泛起冷意。

  “既然不忍心,便别看了。”说罢,虚墨白拂袖离去,只留给旁人一个背影。

  浮文真人说得没错,试炼不该危及性命,即便是心魔,也不该到达如此地步,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可他刚走出没几步,便撞见齐明幽站在不远处,正看向广场中央的方向。

  而那里站着的,是游云子与顾霖渊二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虚墨白心中浮现,他蹙眉问道,“你在这作甚?”

  “池云……”齐明幽收回视线,盯着虚墨白的双眸,口气坦诚道,“你测算了得,可曾算过为何会出现今日的情况?”

  “我算不清此次的试炼。”虚墨白沉下脸,此刻一袭白衣的他,周身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偏齐明幽不理会,视若无物地向他靠近,再度问道,“那……还有进行下一场的必要吗?”

  虚墨白抿唇不答,依他所见,第三场试炼早已没了进行的必要。如今两场试炼死了两个人,继续进行下去恐怕会徒增伤亡。

  对他而言,试炼已害了两条性命,万不可继续,可在其他门派的仙尊们看来,谁座下还没死过几个天赋不佳的弟子?区区幻境都破解不了,往后也不会有大的作为了。

  千百年来,道家仙门大风大浪经历过太多,凡间疾苦也见过太多,又怎么可能为了两条性命破坏千百年来的规则?在神与仙近乎无限的生命中,两条性命根本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无奈之余,虚墨白沉声回道,“此事还需问过师兄,看他如何定夺。”

  齐明幽闻言,不置可否,只跟在虚墨白身后,与他一同前去寻问游云子。

  虚墨白脸上的愠色在场诸位都瞧得见,游云子也熟知自家师弟的性子,忙让齐明幽接过自己手上的事务,将虚墨白拉到一旁。

  二人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虚墨白便反手甩开袖子,质问对方,“如若此次是引心出了事,你也会这般劝我?”

  游云子脸色未改,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陆挽心便是他的回答。

  虚墨白沉默良久,终是不愿与他们一般冷漠,“若出事的是梓晨,我不会作壁上观。”

  “我刚收徒弟的那些年,同你的想法一样。”游云子叹气,伸手覆上虚墨白的肩,安慰似地捏了捏,“待你飞升入神后,便会明白,世上许多事,本就自有其命数,我们不可过多插手,也无力更改,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虚墨白愣了片刻,才算明白游云子话中的真意,他不在乎陆挽心究竟能否被救回来,若救回来了,皆大欢喜,若就此身死,也是天道人事。

  他也同样明白了,不管出多少状况,这场试炼总要进行下去的,这是仙门历来的规矩。

  “试炼可以继续,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事后彻查此事。”虚墨白知晓自己拗不过所有人,也清楚逝者已矣,世上不会有活死人,药白骨之事。

  可他偏要给逝去之人一个公道。

  游云子未作回应,算是默认。

  他们二人谈话结束,第二轮试炼的结果也已经明晰。

  红晔与陆引心一前一后出了秘境。

  看到师兄踉踉跄跄地出来,周梓晨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其甩开了手臂。

  看着周梓晨一脸无奈地收回手,素火开口解释道,“刚从心魔秘境中出来的人情绪大多不稳定,你习惯便好,别去招惹他了。”

  只因红晔的心魔幻境属实精彩,他们二人压根就没有注意陆引心的心魔究竟是何物,也没发觉陆引心此时正以阴狠的眼神盯着周梓晨。

  可秘境并未彻底结束,齐明幽与顾霖渊两人在广场中镇守了一天一夜,那场属于殷林的烈火才算彻底熄灭。

  一具焦黑的尸体也出现在广场边缘,顾霖渊将他与叶寒的尸体并排放在了一起。

  浮文真人走到殷林身旁,连肩膀都在颤抖,显然不愿相信前日尚且说着要一举夺魁的少年,此时已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而他的身旁,是那把已被折断的长枪。

  殷林做错了事,眼下以命相抵算是情有可原。可也不应该在众目睽睽下对试炼动手脚,让他焚身当场,以示惩戒啊。

  又或许,动手之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惩戒。

  他驻足良久,方才说出同虚墨白一样的话,“本尊要诸位给一个交代。”

  醉鹤山上虽修仙者众多,可能得到成为真仙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浮文真人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平日里温柔和煦也就罢了,此时动怒的威压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好在顾霖渊顺着浮文真人的话开口道,“本尊将即刻封锁醉鹤山,自试炼开始之后,到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醉鹤山。浮文,你意下如何?”

  浮文真人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应声同意道,“好,多谢。”

  “师尊,试炼还要继续?”周梓晨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悄悄地询问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北琼鸟。

  昨日虚墨白当众对游云子动怒,正好借此作为闭门不出的借口,如今不在现场也无人怀疑。

  只是周梓晨颇为遗憾,他还未见过自家师尊动怒究竟是何模样呢,真是可惜。

  “试炼的规矩不可乱。”虚墨白此刻没有心绪同周梓晨插科打诨,扑棱两下翅膀,落在了他的头上,“放心,你未作过恶,便不会自尝苦果。”

  叶寒为何身死他虽不甚了解,但殷林完全是自作自受。当初他一怒之下杀害无辜,还将其焚尸灭迹,如今同样被业火焚身,称得上是因果报应。

  可虚墨白说这话的本意是安抚周梓晨别紧张,未曾想周梓晨竟认真盘算起来了。

  “师尊,我逼人还债算作恶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觉得也是,那把别人逼成乞丐还要他继续还债算作恶吗?”

  “……”

  虚墨白实在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在这时才想起,当初第一次遇到周梓晨,他就是在向一个乞丐要债。

  俗话说得好,越有钱的人,就越在乎钱。原来是真的。

  “不过做生意的哪有不亏心的。”周梓晨自我安慰道,“我也没说过我是良商。”

  “那你便自求多福吧。”虚墨白顿感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自己的这个徒弟这般异于常人,别说是一个心魔了,就是一百个心魔,在他面前也不堪一击。

  “师尊,你这话就生疏了。”周梓晨大丈夫能屈能伸,威逼利诱也不在话下,“徒弟我这般辛苦,皆是为了给师尊夺得那朵金莲。倘若我在试炼中有个三长两短,师尊您不就白忙活了吗?”

  是,说得一点错都没。

  虚墨白不想白忙一趟,所以这最后一关试炼,他是想帮也得帮,不想帮也得帮了。

  憋屈只是一时的,金莲可是真金的!

  “周师兄。”流云城的守门道童打断了周梓晨与北琼鸟耍嘴皮子。

  周梓晨头一回听别人叫自己师兄,不由地挺起胸膛,垂下眼冲着道童笑道,“何事?”

  随着头顶一声微不可闻地嘲笑,虚墨白的冷水也兜头泼下,“你乃本尊亲传,内外门弟子理应唤你一声师兄,但他们的修为皆在你之上,你可别太过得意忘形了。”

  “师尊,你不明白。”周梓晨一本正经地解释,“重要的不是修行时间的长短,而是一声师兄。”

  虚墨白:“……为师当真不明白。”

  “周师兄,可以去抽签了。”道童紧盯着周梓晨有些犯楞:原来陆师兄说周师兄的脑子不正常竟是真的!他竟会同只会传声的北琼鸟说话!

  看到道童正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周梓晨顿时有了底气,昂首阔步地走到广场中央,结果还没来得及站到队伍内,便被一个突然走过的人用力撞了下肩膀。

  这下可算不上轻,虚墨白差点从周梓晨脑袋上掉下来,好在他眼疾爪快,揪住了周梓晨的几缕头发,才稳住身形。

  “你撞到人了,不会道歉吗?”周梓晨转头看向刚才撞自己的人,那人竟是陆引心,而他也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