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拜入贪财师尊门下后>第13章 13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周梓晨正欲追问,却瞧见一穿着粗布白衣的小厮,手上捧着个盒子匆忙赶来。

  宋知恒认得此人,立即迎上去招呼他过来,向虚墨白介绍,“他是安府上的小厮。”

  “仙人。”小厮颇有眼色,对虚墨白躬身,将盒子递到对方眼前,坦言道,“锦盒中是一万两银票,小城主交代,说过的话,做出的事都该为此负责,还请仙人笑纳。”

  今晨,安臻被人发现悬梁于安府门前,地上落着一张忏悔书。

  忏悔书内所言,这次瘟疫皆因他而起,而他无能为力,只好以死谢罪。

  他膝下只有一幼子,今年不过十六,被迫接手了城主之位,现在正在府上主持自己父亲的后事。

  “不必,请拿回去吧。”虚墨白话音未落,周梓晨仿若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他没要银子?

  没要?银子?

  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厮面上的表情不比周梓晨好多少,腰却弓得更低了,“小城主知仙人瞧不上此等俗物,可若仙人不收,小城主也无法安心。”

  虚墨白抬眼看向宋知恒,对方心领神会,收下盒子道,“回去替我同小城主道声节哀,医馆内事多,便不去叨扰了。”

  “是。”

  看着小厮走出医馆,宋知恒才恭敬地将盒子凑到虚墨白面前,试探性地提问:“真人,您真的不收这赏银?”

  “双安城半年间换了两任城主。”虚墨白不答,竟提及了旁的话题,“玉珠虽已身陨,但尸身依旧会吸引方圆百里内的妖邪前来,万不可掉以轻心。”

  “玉珠?昨天那只蜘蛛精?”周梓晨可算是插上了话,不仅插上了话,甚至还摆出一件让虚墨白无法拒绝的东西——金锭子。

  经商十数年的周梓晨,将虚墨白的命脉拿捏得死死的。

  他亏了双安城主的一万两赏银,是定要从旁处回血的,而周梓晨愿意当这冤大头,来换一个答案。

  果不其然,周梓晨心满意足地看着虚墨白将金锭子揣入怀中,随后忽悠道,“那蜘蛛精曾与你的师祖有段渊源,还送了他一把琴,如今在你师伯那,待回了流云城,你可前去观摩一番。”

  周梓晨正听得意兴阑珊,虚墨白却骤然停下了嘴里的话。

  “师尊,你这就有点贪了。”估摸着师尊是嫌给少了,周梓晨便好言相劝:“要知道,细水长流,只有能做下去的生意,才是赚钱的生意。”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若师尊你不继续下去,以后这种交易可就越来越少了。

  这话刺得虚墨白痛心,自己英明一世,竟被新收的弟子给拿捏了。

  实乃师门不幸。

  “那蜘蛛精浑身是宝,随处可取下入药,自然遭人惦记。他被你师祖救下后便被当年的老城主收留,留在了城内,也保护了双安城百余年,最终仍因修为难涨,选择了邪魔外道。”

  周梓晨举手提问:“是吃人吗?”

  “嗯,第一个被吃的就是安肃,丹田亏空,精魄全无,他是玉珠吃下的第一个人。妖一旦尝过甜头就难以回头。之后他又引诱安臻,与其约定,每家每户他只动一人,待修为有所突破,可继续保双安城无恙。”

  安臻此人虽谈不上是坏人,但也谈不上良善。

  他不想祖上百年基业毁于自己手中,更不愿被外人评价不如自己的父亲,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和玉珠的交易。

  “真人,可晚生还是不懂,城中百姓究竟是如何患病的?”被周梓晨的热情感染,宋知恒也一同开始提问。

  虚墨白无奈叹了口气,此行说是陆挽心的生死劫,却也不尽然。

  昨日若非有陆挽心在,自己这富庶的弟子就要折在妖孽手中了。但归根究底,是他将周梓晨的奇经八脉打通了,才会引来那道攻击的。

  劫数就是如此,无论过程中添了多少变数,最终的结果却亘古不变,这便是天道。

  若逆天而为,所付出的代价……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他们既然全都牵扯其中,自然有得到真相的权利。

  “玉珠寄宿在安肃腹部,安臻为此办了一场丧宴,宾客皆要去为其敬酒。魏驰郎为人爽朗,第一位上去敬酒,身上被吐了蛛丝,成了玉珠的第二个猎物。”

  玉珠虽然残害性命,却说到做到,他在来敬酒的每个人身上都吐了银丝,入夜之后便顺着蛛丝去注射蛛毒,继而吸□□气。

  所以百姓发病的时间并不统一,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到医馆,只是因为“得病”的人数众多,还有那道治疗瘟疫的悬赏,才使得陆挽心与宋知恒心内坚信这是瘟疫。

  “真相便是如此,可还有话要问?”

  宋知恒沉默良久,幽声问道,“我觉得昨日去安府时,那蜘蛛精并不想将罪责扔给安臻。”

  “人与妖都是有心之物,他亦有良知。”

  双安城的事情至此似乎彻底解决了,可周梓晨却总觉着心头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般,始终挥之不去。

  “陆师兄会死吗?”周梓晨乍然提起陆挽心,房中的气氛再度沉寂下去,宋知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时此刻,沉默意味着什么,周梓晨心知肚明,可他最擅长的事情便是用钱将不可能的事情砸为可能。

  不过他并不知晓,昨夜虚墨白并未有片刻休憩。测算对虚墨白来说,不过信手拈来,比在路边摘朵花更便利,可陆挽心的命数,他算了一夜。

  非死,更非生。

  连玉珠的妖丹都不足以将他救回,其他俗药自不必多提。

  “损了元神,是死是活,看他的命数。”虚墨白顿了顿,抬眼看向宋知恒,“本尊不擅医术,你若能治,本尊便将他留在你这。”

  “晚生只能保证在真人寻到办法前不让挽心身死。”

  “足够了。”

  足够?什么足够了?周梓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两个所说的话,自己分明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又像是在打哑谜一般。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陆挽心到底有没有救?仅仅几句话,周梓晨头皮都快要麻透了,还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忍着困惑跟在虚墨白身侧,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流云城逐月阁内了。

  而他们面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个白须仙人。

  见只有两人回来,游云子脚下竟莫名多了些虚浮,他挪开视线,神色怅然:“师弟,平安归来便好。”

  虚墨白不答,转头对周梓晨道,“去将玉珠音寻来,那东西归你了。”

  周梓晨本就是人精,知晓虚墨白有意将自己支开,便也不顾背后游云子伸长手的哀嚎:“等——”

  待只剩下虚墨白与游云子两人,虚墨白冷下了脸道,“师兄怎么不问我你的徒弟如何了?”

  “修道之人谁还没个劫数啊。”像是心虚一般,游云子根本不与虚墨白视线交汇,半晌后叹气,“人各有命,或许挽心命该——”

  “你早知道他此行有难,性命大半不保,连测算下他的寿元都不愿,却又在我这等好消息?”虚墨白冷笑,“师尊给你玉珠音的时候,你便想到会有这一日了?”

  昨夜虚墨白为陆挽心测算时,愈发觉得这趟就是被游云子给耍了一通。

  “天命不可违。”游云子连声叹气,“你不是最懂其中奥妙了吗?否则也不会收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又天赋异禀的周梓晨为徒。”

  虚墨白:……

  不错,天高任北琼鸟飞,连游云子都听过周梓晨的这番胡言乱语。

  虚墨白也不想与游云子多费唇舌,直言道,“陆挽心没死。”

  这话一出,游云子的眸子顿时亮了,恨不得以袖抹泪:“师弟真乃高风亮节,流云城之楷模……”

  “三万两。”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虚墨白当初没要那一万两银票,就是在这等着游云子给他超级加倍。

  眼泪被生生憋了回去,游云子如今位列仙班,实在甚少去人间,更无银两这种俗物。

  三万两,只怕他要拉下老脸去借一圈,说不准,还要变卖个什么法宝才够。“师弟,凡事好商量,你我相识数千年,可否便宜——”

  “四万两。”虚墨白堪堪伸出来四根指头,就被游云子胆战心惊地按了回去,“三万,三万。”

  虚墨白:“成交,先给一万定金。”

  游云子颇为肉疼,咬牙切齿道,“玉珠音让你徒弟先拿去,待挽心回来后,三万两银子我一并付清。”

  敲竹杠敲到自家师兄头上,世上除了虚墨白,也再无第二人了。

  入夜,周梓晨抱着玉珠音步履轻盈地回到了逐月阁,将琴放在虚墨白面前讨功,“师尊,琴已经带回来了,我还在路上遇到了师伯。”

  “嗯,他可说了什么?”

  周梓晨兴奋道:“他说师兄有救。”

  虚墨白:“嗯,甚好。”

  与周梓晨相处这几日,虚墨白修炼出了敷衍大法,无论周梓晨说什么,都能以“嗯甚好”应对,只不过耳朵受罪了些。

  周梓晨的话,虚墨白皆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没注意他何时插了一句:“师伯说我奇经八脉打通后就可学习御剑飞行了。师尊,你快些教我吧。”

  “嗯甚好——什么?”

  虚墨白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梓晨。

  周梓晨发誓,有一瞬,他听到了自己清风霁月,不染凡尘的师尊咬紧后槽牙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