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寒醒来时,身边是空空的。
昨夜那人不要命似的折腾他,他便已经察觉到了。
君寒舟是不想他去送他的,所以今晨时,即使他已经醒了,却还是在装作熟睡。
“大舅哥,你醒了?”
顾萧寒正悠然躺着,思量着要不要再睡会儿时,身旁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转头一看,君宴清正坐在他身旁笑着瞧他。
“你怎么来了?”
边说着,顾萧寒便坐起来,腰上酸疼让他有些不适:“按照昨天你和凌枫的状态,你不应该还瘫在床上吗?”
“大舅哥,你还真是……”
君宴清有些无奈:“凌枫什么性子你不最清楚吗?又何须拿我们打趣?”
按照顾凌枫的性子,君宴清受伤了,他是断然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的,乖巧得像个木头。
听罢,顾萧寒也不同君宴清打趣,正经微色看他:“找我什么事?”
“我就是想知道,那天你和我哥是怎么逃出来的?”君宴清问道:“那群刺客来势汹汹,连武器上都淬了毒,逃跑不易吧?”
但这话却有些奇怪,顾萧寒脸色严肃:“行了,你也别试探我了。”
顾萧寒看他:“你想问的,应该是刺杀你哥的人,是谁派来的吧?”
君宴清打了个响指:“大舅哥就是大舅哥,聪明。”
“少拍马屁。”顾萧寒撑了撑酸软的身子:“昨天我和你哥确实分析了一下这个事情,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那位世子。”
这个答案,君宴清倒是不惊讶:“还真是他?”
“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早就知道了,猜的。”
君宴清解释道:“君景安进京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他爹犯了那么大的错,被贬至北方,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一点也不思进取,整日想着吃喝玩乐、游湖赏玩,一点都不正常。”
顾萧寒笑笑:“万一人家就那性子呢?或者,怕被别人猜忌?”
“大舅哥,你天真了。”君宴清摆摆手,继续道:“第一,如果他真的是属于那种与世无争的性子,为什么要进京,第二,如果他真的与世无争,为何又要展露才能好让陛下将他诏进京都?第三,当今陛下仁政爱民,当年肯放过他们父子,如今又将他诏进京城,又岂来猜忌一说?”
这么一分析,倒也没错。
顾萧寒摇摇头:“分析的不错嘛。”
说着,他打量君宴清:“小舅子,我是真没发现你对这些事情看得这么清楚,京都之中,人人都说逸王殿下靠着宸王胞弟的身份,不学无术,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看来是小看你了。”
听着这话,君宴清愣怔一会,随即笑笑:“果然还是大舅哥懂我。”
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大舅哥,康安王世子为何要杀我哥?”
“因为……”
刚开口,顾萧寒就顿住了,他满眼警惕的看着君宴清:“小舅子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啊?”
君寒舟并未告知君宴清有关圣旨还在一事,想来是不想让他知道的,所以君宴清才来问他。
被戳中小心思,君宴清有些尴尬:“大舅哥,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哥都被人刺杀了,我总不能连缘由都不知道,还袖手旁观吧?”
“你倒是会说话。”
一句话便将顾萧寒想找的借口都堵住了,
他也不恼,只淡定地说:“别的不宜多说,我只能告诉你,皆因先帝圣谕而起。”
听罢,君宴清脸色严肃些许,就连眸子中也透着恨意和杀戮。
这样的目光,让顾萧寒有些心悸。
还不带他开口,门外一小厮便来了:“王君,小王爷,康安王世子来访。”
闻言,君宴清眼中的凶光更胜了,似乎出去就咱两人碎尸万段,但却转而一副小脸:“说曹操曹操到啊,大舅哥走吧,咱两去会会他。”
顾萧寒本想开口提醒君宴清不要冲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君宴清不是那种会莽撞之人,便未曾开口了。
他穿好衣衫,走出院子时,君景安正在门外,那人远远见他便笑,如以往一般。
“不知世子殿下到访,有何贵干?”
先开口的不是顾萧寒,而是君宴清。
他态度不好,语气也谈不上好的,偏君景安似没听出来一般,回他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小王爷,听闻诸位前些日子遭遇刺杀,我便来瞧瞧。”
听他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他身旁,三人各朝一边坐下,看似和谐的场面,其实暗潮涌动。
“世子的消息可真灵通。”君宴清又道:“此事也才呈交大理寺调查,如今辰时未过,世子竟到了。”
君景安并未生气,依旧含笑:“宸王于小王爷,我应当喊一句叔叔的,说到底,是一家人。”
一家人?
呵!
君宴清在心里冷笑:谁跟你是一家人?
眼瞧着二人快要打起来了,顾萧寒出面岔开话题:“不知世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顾萧寒这一问,君景安整个人的态度都温和了许多,瞧着他脸上尽是笑意:“担心你,来瞧瞧。”
“你放心,大舅哥好得很,就算有什么事,自有我哥,轮不到你一个晚辈关心!”
顾萧寒还未说话,就听见君宴清数落了君景安一通,他朝着君景安尴尬笑笑:“我没事,劳烦世子关心了。”
“无碍,便好。”他似乎放心许多,又想起什么似的:“听闻陛下派宸王去江南治理水患一事了?”
还不待顾萧寒回答,他又道:“我听闻江南水患已有半月有余,大面积的农田屋舍被淹没,如今百姓正值不安之际,恐怕要解决不是易事。”
“世子听说的事情,倒是不少!”君宴清冷声道。
君景安笑笑:“今日朝堂都在讨论这件事情,陛下派遣户部尚书梁大人钦点国库,支援灾区,足以见江南水患的严重。”
君景安的话却让顾萧寒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君景安今日特地跑一趟,只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吗?
想着,又听君景安道:“不过,王爷天人之姿,以王爷之才,定然能妥善解决此事,平安回来的。”
顾萧寒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朝着君景安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世子吉言。”
说完这些,君景安又和顾萧寒闲聊一会,又询问他刺杀的事情。
“一说便扯远了,今日来本是为了瞧一瞧几位是否安然,如今瞧着无恙便好。”说着他看着顾萧寒:“不知宸王可有什么宿仇?”
这话像是在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但实际上是在试探,试探他们知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这才是君景安今日所来的目的!
顾萧寒藏着情绪笑笑:“并无头绪。”
得到这个答案,君景安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同他闲聊一会,才离开的。
君景安刚走,君宴清便忍不住嘲讽:“他到好意思来,用这般拙劣的手段试探,真当我们是傻子!”
说完,他两目光轮到顾萧寒身上,才发现顾萧寒脸色严肃,只是盯着君景安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想什么。
“大舅哥,你怎么了?”
顾萧寒慢慢回神:“没,我就是觉得,他今日来此,目的并不简单……”
说着,他心中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又瞬间消失:“都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虽然这么说着,顾萧寒回房便因为担忧君寒舟,给他写了信,让玄二送去,
君寒舟才走一天,又带着一群人去的,行得自然比玄二慢,当晚玄二便追上了他。
营地烛火通明,君寒舟看着风尘仆仆而来,还带着顾萧寒家书的玄二,对玄二态度都变好了很多。
他让人带我玄二去休息,独自一人打开信件。
信中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写了两句话。
吾夫安否?
此去危机重重,切记小心。
看完,君寒舟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顾萧寒这是在担心他。
他将信件收好,提笔写信:吾安矣,吾君卿卿,安家等吾归。
写完,他看了许久,又添了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
装好信件,他又将玄二喊来,让玄二连夜将信件送回去。
玄二脸色震惊:“王爷,属下今日跑了一天。”
连水都没喝,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气都没喘匀,又要他回去……
君寒舟冷眼看他:“还有意见?”
玄二:“……”
他有,但是他不好说!
“属下遵命!”
说完,他拿着信件,满脸痛苦的就往回赶。
顾萧寒收到君寒舟信时,是在第二日的早晨,一夜未睡的他,也因这信件而安心。
在读到最后一句时,他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君寒舟在告诉他,他想他了。
看着这些,顾萧寒忍不住笑了,吩咐玄二去休息之后,也拿着这封信沉沉睡去。
但,顾萧寒还是不放心君寒舟,隔一两天就会给君寒舟写信,这可苦了玄二,天天在京城和江南路上来回跑。
原本身形圆润的他,不过半个月时间,就瘦了一大圈。
终于,君寒舟到达江南了,为了不打扰君寒舟行政救人,顾萧寒也再没给君寒舟寄信。
得知这个消息的玄二直接老泪纵横,恨不得将这些日子缺失的睡眠一觉补回来,他这辈子恐怕都没真的贪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