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誉迸发出来的力道很大,邢遮尽被拉扯得直接倾倒,电石火光间撑在了他耳边的床榻上,才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压上去。
两人的距离一瞬无限靠近,长发顺着姿势散落,左耳的耳坠摇晃,若有若无地蹭上宋庭誉的脸。
这样亲密的距离,宋庭誉却没有感到羞赧,甚至还想要再次发力,转换位置,将邢遮尽压在身底,只是他续了一半力无果,又放弃了这想法。
邢遮尽的眼底一闪而过慌乱,在他的逼问下,欲图二次抽身,宋庭誉的手却紧紧拉着他,眼神里决绝的探究,好似等不到一个答案便不放开了。
“你在怕我真的死了是么?回答我。”
邢遮尽刀削般的脸上因为动作充了一些血,微微皱起眉,佯装烦躁。
“孤王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宋庭誉,你想多了。”
他再次发劲,只见宋庭誉抓他的手剧烈地发着抖,暴露在皮肤外的青筋昭示着强硬的态度。
两厢僵持间,一贯会伪装的邢遮尽竟隐隐有败阵的趋势。
就在他即将要被抓出破绽时,外头忽然响过一道声音,紧跟着就传来推门的闷响。
“王爷,宫里来人了!”
二人在这短暂的争执间衣衫都凌乱了些,宋庭誉的领口下移了不少,瓷白的肌肤透露在外。
邢遮尽在这刹那里扯过一件床被,三下两下把他遮住,下一刻,外头的人就推门而入。
传话太监刚进门,便见大塍的那位裕王殿下把护国将军压在身下,凌乱的衣衫点出一缕遐想的火花,他净身多年,瞧见这一场景,自然意识到发生了何事,赶忙脸色通红地背过。
“王爷赎罪!咱家来得不是时候了……”
“……无碍。”
好在邢遮尽并未表现出愠怒,几息过后,从床上撑起,理了番衣袖。
“公公所来何事?”
传话太监转回身,低头讪讪,面上有些着急:“回王爷,是燊郦的使臣来访,皇上现在正焦急呢,想着举办一场晚宴,好让您一道去慰问慰问……”
身后床榻上忽然传来了动静,是宋庭誉翻身的声响。
传话太监向着榻面投射出一点目光,很快又被邢遮尽宽大的身形挡住。
“本王已知晓,你回去告诉陛下,我修整片刻便动身。”
传话太监得到应允,忙舒展眉头,谢着离开了房间。
“我也要去。”下一刻,宋庭誉就抓住了邢遮尽拂在自己右臂上的手,启唇出声。
燊郦国——在边疆沙场上,与宋庭誉相战六年的最大敌患……也是当初他身中寒毒的罪魁祸首。
如今燊郦使臣忽然到访,不知内里究竟打着什么伎俩,宋庭誉虽说当年上战场有意气的缘故,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信念,是忠国爱民——
现下异患恍出,他一瞬之间,便把方才的质问抛在了脑后,疑问和提防占据了全部神经。
“你不想隐瞒寒毒之事了么?”邢遮尽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垂了些眉眼,感受到抓住自己手腕的掌心微凉。
宋庭誉一顿,迟凝了一些。
那一头,邢遮尽已收回目光,整理起自己的衣物,里外几层正好衣后,他重又看过去,声音凉薄着,隐隐带着温度:“我去会会就行了,届时再讲给你听,也是一样。”
他说罢,上前拉了些被褥,习惯性地想替宋庭誉盖好,沉默的人却在此时拉住了他。
“我有办法隐瞒过去……”宋庭誉凤眼微微低垂一些,被墨发遮掩住的耳根,晕起一缕几不可闻的绯红。
邢遮尽压了压眉。
“你配合一下就好……事关燊郦,我必须要去。”
……
大塍替燊郦接风洗尘的晚宴办得有几分隆重,燊郦的使臣来的突然,无人知晓他们要做何事,颢砀皇帝一直躲在幕后,焦灼地等待邢遮尽的到场。
这些年里,他这个皇帝做得实在狼狈,一面忌惮裕王的权力和民威,一面又不得不依靠这位小皇叔的帮助。
“裕王殿下怎么还未赴宴?”左侧后座的两个位上,礼部尚书之子江涿偏头问向身边。
身侧,与他一般年纪的男子冷漠着脸,腰板挺拔如松。
礼部和兵部的两位尚书年岁已大,此次到场的均为二人的嫡子。
傅夺面对江涿的私语,甚至没有偏头给他一个眼神,木讷启唇:“食不言。”
江涿早已习惯他的古板,仍被狠狠创了一击,“你这兵部尚书子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认错了爹!”
他没趣地调侃一声,随后又神神兮兮凑近了一点:“不过我说真的,你听闻不曾?……昨日裕王和护国将军大婚,连礼堂都是宋将军自己拜的呢,听说是接亲路上,裕王看上了一个美人儿——诶傅夺你说,这裕……”
“……食不言。”声音被打断,兵部尚书嫡子这次偏了一些头,透着些深意地看了江涿一眼。
江涿与他自幼相识,早把这厮的脾性弄了个干净,当即意识到对方薄怒,闭上口撇了撇嘴——
每每谈到宋家那位小将军时,这傅夺便好似着了道,江涿搞不明白他的想法,却也能猜出对方是在怪自己说出宋庭誉的丑事,才摆出这副姿态。
哟,这么护着,有本事他被丢在大街上的时候你去娶啊!
江涿没好气地腹诽,想翻个白眼,瞳孔上移,刚到一半,忽闻周边嘈杂了些,就见姗姗来迟的裕王殿下,出现在了堂前。
如今颢砀皇帝当政,但主权的,其实还是这位裕王殿下,邢遮尽始一入场,便吸引了大波的眼球,就连坐如钟的傅夺也微微偏过了头。
然而很快,所有人或带谄媚或带不善的目光全都转变为了惊诧,只因素来独身的裕王周围多出了一人。
那人的脸色有种说不上来的苍白,眼神却甚是凌厉,大半个身子都靠邢遮尽撑着,乍一看,好似柔若无骨。
那张脸,与护国将军宋庭誉一般无二。
“孤王来迟,望诸位谅解。”
在众人诧异的打量下,邢遮尽自然搂过宋庭誉的腰,坐到了左侧一席的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