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反派不可欺>第76章 齐聚

  天母河水滚滚,顺流而下。

  流动的白云、苍翠的远山,江风拍打着船窗,晃晃悠悠。

  聆枢没有半分欣赏的兴致,他守着游舟,直到他苏醒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

  游舟没想到,是师娘救了自己。

  他握住聆枢的手,“师娘,幽浮、幽浮他被他们抓走了……”

  聆枢那一日,倒是忘记了幽浮。

  “是玉清殿的人?”

  “是巫瑶一族人,他们与玉清殿早已勾结在一起,他们带走了幽浮,将我囚困在玉清殿。”

  游舟将他所知消息告诉聆枢。

  原来,在他失踪之后,他派人寻找。

  却无意中发现,玉清殿弟子当中,隐藏了不少巫瑶一族的人。

  聆枢想起,段子安记忆珠里,巫瑶一族族人幸存者,是摩氏一族,难道是他们?

  千年前,摩氏一族投诚封白,替他做尽坏事,搞出众生相之祸。

  千年后,他们渗透玉清殿,肯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不知道,除了玉清殿,是否还有其他仙门被渗透?

  不知道,南宫翡是否知道这一切。

  南宫翡自是与聆枢想到了一起,他在送亲的队伍当中,无意中发现了几名普通弟子,五官深刻,眼眸眸色浅,似乎做过伪装,依旧看得出,与巫瑶一族人面容相近。

  巫瑶人,潜藏在送亲队伍里。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有一个弟子曾经出入过赢离的房间。

  明日便要到郁孤台了。

  南宫翡总觉得此行婚礼,不会那么顺利。

  月华如水。

  南宫翡独自一人在屋顶独坐。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月色很美。

  皎洁月光下,神秀红色的身影依旧显眼,容颜俊美无双,双眸似秋水般多情,为他平添几分张扬而又凌厉之美。

  束起的长发,如玉色的发带,随风飘扬。

  常说对月思人,南宫翡感慨,诚不我欺。

  明明身在此处,心却飞到了不知名的天涯海角,也不知聆枢能不能感受到他这份无处宣泄的思念。

  又一人跳上屋檐,是赢离。

  “到处寻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方才,我见你没有胃口,是有心思?”

  “只是不喜这种太过热闹的场合,所以,一个人跑到这里,躲清静。”

  赢离含笑,“牧流的性子,一千年过去了,都不曾改变。”

  南宫翡唇角微弯,“一千年太久远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一千年前,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

  刚刚在酒宴上,谢玉衡口无遮拦,“话说牧流仙尊与梅寒仙尊千年前结为道侣,那一次,我们因着与魔头聆枢约了断桥残湖一战,错过了婚宴,是不是该请我们喝杯喜酒?”

  南宫翡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动气的。

  气自己,气封白。

  在不归之地,聆枢不告而别,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

  曾经他发誓,绝对不是他所为。

  最后,却被证实是真的。

  山河为媒,天地为证,无论是欺骗还是谎言,他与封白之间,竟真的是道侣的关系。

  这才是他无法不顾一切的寻找聆枢的原因。

  他想要,先与封白了结关系。

  还有被他遗忘了一千年的师父,师弟师妹们,他们的死有蹊跷。

  当时,聆枢被他所伤,之后,落入巫瑶人手中,再之后被封白囚禁,这与封白一点干系都没有,他根本不相信。

  就算没干系,他也无法原谅,封白篡改他的记忆,蒙骗他。

  一千年,沧海桑田,他依然记得,师父他们的埋葬之地,只是,如今他佯装没有恢复记忆,根本无法祭拜他们。

  南宫翡压抑自己的真实心情,才能逼迫自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坐在此处。

  封白坐的离他很近,甚至是肩与肩靠在一起。

  “谢玉衡说的话,你别在意。阿翡,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想,回到少年时,遇到洛承师兄时,我们重新选择,选择平凡短暂的凡人道路,过一辈子,我只有你,你只有我。”

  “过去的一切,不可能改变的。”南宫翡平心静气的顿了顿,“但是,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所以,阿翡一定要待在我身边,这样我才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正确的决断?”

  “阿翡,你之前去往北陬境,可能不知晓。最近谣言四起,落梅山庄的数百具修士尸骸,十里崖连家被灭门,花间峰数位修士被杀,就连白帝城段城主的死,都有阴谋论,指向聆枢。更有甚至,有人将聆枢曾经假作陌桑阁的赏金猎人,把矛头指向陌桑阁。在你去往北陬境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一件震惊五陬的事,落安城、陌桑阁一夜覆灭。我怕你对聆枢顾念旧情,心慈手软,一直都不曾告诉你。只是此次婚宴之后,各仙门打算一起围剿聆枢,我思虑再三,不想再隐瞒你。还有一个原因,你感情用事,我担心自己为了你,也会跟着感情用事。阿翡,你明白我的心意,对不对?”

  陌桑阁被灭,落安城被屠城,那游舟呢?他还活着吗?

  还有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幽浮,有棋他们?

  阡陌与栖梧她们?

  南宫翡失神,落在封白眼中,便是他还是在意聆枢的,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没关系,等到明日,好戏登场之后,无论是阿翡,还是聆枢,都没有退路,他等得起。

  南宫翡回过神,焦急的问,“游舟他还活着吗?”

  封白,“这个我不知。”

  “一直不曾说起,游舟是我的徒弟。”南宫翡说起此事,语气伤心。

  封白意外,没想到,千年后的陌桑阁阁主游舟,竟是千年前,时常跟在南宫翡身边的少年游舟。

  只因那少年比起南宫翡,更亲近聆枢,总是不合时宜的叫唤聆枢师娘。

  一见到自己跟南宫翡单独相处,总是捣乱。

  他对那个少年并无好感,却也不知道陌桑阁阁主就是那个少年。

  眼下,那游舟被囚禁在玉清殿。

  罢了,待让他被教训一顿之后,让苍郁放了他便是。

  好歹,是阿翡唯一的徒弟。

  南宫翡道明自己与游舟之间的关系,便是希望封白能顾念与自己的情分,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放游舟一条生路。

  聆枢要是知道了,恐怕气疯了。

  他很在乎游舟。

  至于,仙门掌教齐齐聚集郁孤台,商议讨伐霜天晓楼之事,诛魔之事,更是让他心事重重,忧心不已。

  之后,南宫翡再无赏月的兴致,更无继续聊下去的兴致。

  待他起身时,封白从后面抱住他,语气缠绵入丝,“阿翡,我今晚可以去你房里睡吗?”

  却不知这郁孤台山脚下的镇子上,豪华的客栈只有这么一家。

  远处半掩的一扇窗户内,聆枢收回视线,关上窗户。

  刻意忽视内心翻腾如海潮的情绪。

  他们已结为道侣,做出任何亲密举止,也实属正常,不是吗?

  聆枢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原以为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手中使劲一用力,捏碎了杯子。

  南宫翡,我与你势不两立。

  情绪大恸,一时之间魔纹未能压制住黑刃,灾厄死印反噬,唇角溢出一口鲜血。

  他收敛心神,强行运功压制灾厄死印。

  屋檐上,南宫翡推开封白,“明日大婚,你作为赢汐的弟弟,事情很多,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吧。”

  南宫翡先一步落地,回了屋。

  屋檐上的封白自言自语,“阿翡,我说的,你的选择,会影响我的抉择,看来,你没听懂我的话里深意。”

  郁孤台的第一位掌教,是位十分有趣的剑修。

  他恃才傲物、放荡不羁、我行我素,开山立派不选择山清水秀之处,非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削了半个山尖,立了宗门。

  以剑气在山体上书写了偌大的郁孤台三字。

  飘雪峰上,平日里银装素裹,因着主君大婚,雕栏玉砌、琼楼玉宇,张灯结彩,恰是一片金碧辉煌锦绣成堆的喜庆景象。

  杜如晦身穿喜服,在飘雪峰的观景台上迎接来宾。

  秋谷吉携儿子秋亦帆前来道贺,送上贺礼,“恭喜主君与赢汐仙子,天作良缘。”

  杜如晦笑着与他们寒暄,他身旁的二叔杜山、三叔杜仁,与他一道,请客人入内。

  谢必瑟,羽扇纶巾似儒生,身后送礼的队伍一车车的,夸张至极。

  杜如晦失笑,“谢兄,你这是……”

  谢必瑟道,“至交大婚,我这好兄弟,说什么也要将能想到的好东西,都给你送来,才能表达我的心意啊。”

  杜如晦亲自迎了他进去。

  之后,来的是神女峰的峰主虞绾。

  没想到杜如晦大婚,她亲临现场,让所有的年轻一辈,一睹她的风采。

  虞绾,是虞芝的女儿。

  自诩绝代风华的美人,身娇体弱似弱柳扶风,一颦一笑,眼波流转,尽是勾魂摄魄的风情,却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杀夫留子的恶名,整个东陬皆知。

  虞绾仗着虞芝,说话从不顾忌场合,不看对方身份,捂嘴一笑,“之前不曾目睹杜主君的风采,真是可惜了,没想到,杜主君穿上喜服,竟是这般丰神俊朗。”

  语气似有三分调戏。

  杜善杜仁与虞绾是老相识,自是接过话,带着她远离杜如晦。

  忽而,上方好似乌云遮顶,暗了下来。

  众人齐齐抬首,原来是一艘恢弘巨大的飞船,遮天蔽日,阵仗惊人。

  擎天飞舟。

  苍郁,白发老者,一身华服,腰带镶嵌七彩宝石,整件法衣炫目的令人咋舌。

  玉清殿的殿主苍郁,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兵不刃血,占了白帝城的势力。

  在场的修士,谁人不知,玉清殿的殿主爱好排场,但是乘着擎天飞舟而来,大概不止是好排场,简直就像是耀武扬威,有喧宾夺主之嫌疑。

  正巧,今日当世东陬第一人玉青子不曾来,还真是被他炫耀到了。

  杜如晦神色淡然,似有为难,“不知苍殿主如此大手笔,擎天飞舟降临,令郁孤台蓬荜生辉,倒是本君的不是,未曾考虑到飘雪峰过于狭小,接待不下。”

  杜仁领了罪,“主君,是杜仁准备不足。不曾想,苍殿主如此给郁孤台的面子。”

  前不久擎天飞舟开上白帝城,兵不刃血占据了白帝城。

  郁孤台办喜事,苍郁把擎天飞舟开来,杜如晦是动了气的。

  苍郁哈哈大笑,“这擎天飞舟,不飞容易生锈。故而出来遛遛。”

  说的轻巧,擎天飞舟运行,所需要的灵石,可不是小数目。

  所有人都知道,玉清殿财大气粗,是因为占了白帝城,得到了好处。

  在座的都知道,白帝城的帝骖龙翔大阵,是由多条灵脉供给的。

  神女峰的峰主虞绾发出金玲一般的笑声,“难得仙门主齐聚一堂,得感谢杜主君的盛情相邀。苍殿主的阵仗,本峰主觉得相得益彰呀。倒是杜主君,我们都到齐了,新娘子怎么不在呀?”

  “吉时未到,我阿姐自是不会出现。”

  赢离一身锦衣华服,面容俊秀,身姿挺拔,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位仙门主的目光。

  他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

  虞绾便不再造次,临行前,虞芝嘱咐虞绾,不可在梅寒仙尊面前行为无状。

  旁人不知,她知道,此人心机深沉,可怕。

  众位仙门主,与赢离打招呼,当然,不忘与他身边的南宫翡。

  倒是不知情的小仙们,各自门下的修士弟子们,眼见年纪轻轻的赢离与南宫翡,竟然与师尊掌教们平起平坐,对他们的身份好奇不已。

  赢离还说得过去,那个从未见过的俊美青年,一身茶白衣衫,通身气度非凡,看不出修为深浅,究竟是何人?

  不仅如此,就连东临学宫的文幻一都亲自为其斟酒。

  南宫天坐在他另一侧,对他更是过分的热情与尊敬,这是为何?

  就在这时,不速之客聆枢到了。

  水云秀手中拿的是郁孤台的请帖。

  杜如晦验证了请帖,确实是真的,上面附带郁孤台的掌教专有印章。

  只是,杜如晦从未打算邀请霜天晓楼的魔修,来参加他的婚礼,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乱吗。

  郁孤台的弟子围住了大门。

  水云秀没好气的,“你们发请帖请我们尊主前来,如今,我们尊上给你们面子,亲自来了,你们却拦着不让进?这是何道理?”

  未等杜如晦搞明白。

  水云秀上前,轻轻在那些围住尊上的弟子头上,各自一点。

  他们的身体,化为片片花瓣,旋转着、飘浮着,一阵风吹过,好似一场花雨,飘散离去。

  其他弟子见状,惊悚的后退,不敢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