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翡往前行走,再次走到了陌生的地方。
一路御剑疾驰,快如流星,急如闪电,落入一处深渊。
本命法宝柳度林感受到了灵气波动,指引南宫翡,往左转。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血煞之气。
气息不祥,煞气凝聚成实体,危机至极。
立刻意识到,落入的是一个困阵,难怪能遮掩他的气息。
这阵法大概是为了困住下面的兽身,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血煞之气浓郁的令人作呕。
南宫翡担忧聆枢的安危,催动灵力,驱剑加速。
远处,凝成巨大旋涡的血煞之气,处于阵中心的,正是聆枢。
那些血煞之气似乎侵蚀着他的魂魄。
“聆枢!”
南宫翡仿佛听到了他灵魂受折磨的声音,如何忍得了。
收了御剑,移形换影,唤出本命柳度林,一剑出如海潮倾覆,海浪滔天,直奔而去。
南宫翡莽撞行事,被血煞之气反弹,摔了百尺远。
暗想,真是小瞧了这血煞之气,这兽骨来历定然不简单,否则怎么会绵延看不清尽头。
阵中聆枢的魂魄似乎变得透明,南宫翡急的发狂,手中柳度林嗡嗡争鸣。
柳度林一剑化万剑,万道流光从四面八方,直射血煞之气,依旧无法破坏阵法。
此时,一个白衣人飘然出现,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血煞之气。
这么简单吗?
南宫翡愣了一下。
白衣人大叫,“就是此刻!”
南宫翡得到提醒,一剑不成,再来一剑。
心急如焚,连续数十剑之后,听得破裂之声,是血煞之气凝成的屏障被剑气冲破了。
聆枢得救了。
南宫翡上前,飞身抱住聆枢。
聆枢缓缓睁眼,似乎认出了南宫翡,无声说了两个字,看唇形,都知道是笨蛋二字。
南宫翡急的快哭了。
白衣人道,“他没有大碍,只是被煞气侵蚀,有些虚弱。”
南宫翡连声感谢,“还不曾问,阁下是谁?太谢谢你了。”
“吾名封白,凑巧路过此处,发现这里有煞气,所以来看一下。”
南宫翡自报姓名,“我叫南宫翡。今日之恩,来日再来报。”
南宫翡带着聆枢急急离开,寻医治疗。
天道门,带着师弟师妹练剑的宋素湖,第一个发现了南宫翡抱着一个人,入了山门。
“大师兄!”
众人收剑,回头,只见大师兄抱着心上人回来了。
一个个心痒难耐,恨不得飞奔过去,瞧个清楚。
“转回去,好好练剑。”南宫翡不得不拾起大师兄的威严。
真的是聆枢吗?传说中的聆枢吗?这是诸位师弟师妹的心声。
真是一点都不听话,南宫翡只好出杀手锏,“回头,我来检查你们的剑术,修为是否有精进。”
“是!”众位师弟师妹转回去,认真的不得了。
大师兄检查修为,又要脱一层皮了。
还有前不久,二师兄找不到大师兄,回了山门,天天折腾他们出气。
如今,大师兄回来了,还带了心上人,那春风得意的模样。
二师兄瞧见会变成什么样,真不敢想象。
呜呜,师弟师妹的日子,真难过......
南宫翡抱着沉睡的聆枢,一路入了自己的房间,放在床榻之上。
左右瞧了瞧,他不在的日子里,大概是师弟师妹们打扫的,总算是清爽整洁的。
只是朴素单调到了极致,可谓是家徒四壁。
往日不曾觉得。
现下,这房间唯一的色彩点缀,大概就是床上之人,昳丽睡颜,抵万紫千红。
山头练武场,七师弟郑圆偷偷传符于二师兄,“二师兄,大师兄回来了。”
宋素湖发现他不专心,“圆圆,干嘛呢?挥剑的动作都慢了。”
郑圆年纪小,才十一岁,天真烂漫,问啥答啥,“大师兄没回来,二师兄整日里不痛快,所以大师兄回来的好消息,我告诉二师兄了啊。”说完,还嘿嘿一笑。
宋素湖无力的捂脸,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五师妹朱颜离郑圆最近,夸赞的摸了摸他的头,“圆圆,干得好!”
“五师妹!”宋素湖语气之中带着严厉。
朱颜并不害怕温和的三师兄,“三师兄,我们都练了一晌午了。今日大师兄回来,我去烧点茶水给大师兄送过去。”
按理来说,他们早已辟谷,到达淬体境之后,吃辟谷丹就行。
无奈辟谷丹太过于昂贵,天道门太穷,他们依旧秉持自给自足,种田耕地,一日三餐食五谷菜蔬。
当然,是蕴含灵气的五谷菜蔬。
四师弟赵争放下剑,“三师兄,今日是我做饭,我也去了。”
六师弟连忙跟上,“四师兄,我去给你打下手。”
只剩下三师兄与七师弟两两相望,郑圆放下手中剑,嘿嘿一笑,“三师兄,大师兄回来了,师兄师姐们都变得勤快了,真好!”
往日里,大师兄不在,为了谁做饭谁不做饭,都能打一架。
三师兄暗忖,你一个孩子懂啥,他们哪里是为了大师兄,还不是好奇聆枢。
要知道,他们入了天道门至今,除了大师兄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下过山。
当然,二师兄除外,他时常偷偷下山,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师兄摸着七师弟的发髻,“圆圆,你喜欢大师兄多些,还是二师兄多些?”
郑圆为难,“大师兄会教导我剑法,二师兄下山会给我买好吃的鸡腿,他们二人我都喜欢啊。”
“圆圆,三师兄问你,二师兄什么时候会给你买鸡腿?”
“二师兄开心的时候。”圆圆一拍手,兴奋道,“三师兄,你的意思,大师兄回来了,二师兄会开心,二师兄开心,就会给我买鸡腿?”
宋素湖扶额,算了,再解释,估计七师弟也无法理解。
还鸡腿?
不鸡飞狗跳就阿弥陀佛了。
二师兄的性子,一向随性惯了。
宋素湖给郑圆讲了二师兄的身世,大师兄之于冯如画,是何等的意义。
据说,二师兄是出身王族,家里堆金砌玉,富可敌国。一个院子都赶得上整个天道门大,雕梁画栋,轩昂壮丽,处处锦绣。
当年,师父死缠烂打,坐在冯家府门口足足半年有余,软磨硬泡,二师兄的父亲不曾松口。
还是大师兄寻半年未归的师父,寻到了冯府。
那时的大师兄,已过淬体境,依旧保持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一袭素白的袍子,背着一把古朴的剑,显然一副遗世独立的仙人仪态,比穿着一身破破烂烂道袍的师父,说出的话令人信服。
原先,老道属意的是冯家的二公子。
见到大师兄的风采,冯家最小的公子,深得全家宠爱,生性顽劣的冯如画,竟然懒懒的开口,“二哥不随你去,我随你去吧。”
一席话激起千层浪,冯王爷、王妃、祖父、祖母,连翻劝嘱未果,软硬手段皆施。
半月有余,冯如画不耐烦,自己收拾了包袱,留书一封,悄悄跟着师父、大师兄离去。
拐了冯家的心肝宝贝,为了让冯家安心。
大师兄又悄悄返回冯府,将师父当年骗自己的话,又骗了一次冯王爷、王妃。
“天道门,是东陬境内,仙门翘楚。门下弟子千千万,我师父身为掌门,将冯家小公子收为二弟子。天道门会倾尽全力培养,助他修长生大道......”
大师兄说了一箩筐的话,博得王爷王妃安心,最后帅气的御剑离去。
冯如画想念家中亲人的时候,偶尔也会偷偷回家。
王爷王妃见自己的儿子修习了仙术,大有长进,终是安心了。
只可惜,王爷王妃,不忘自家小儿子年纪,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一心想要给他说亲事。
冯如画随心所欲惯了,告诉自家父王,自己只喜欢男人。
本想劝退自家父王,不曾想,竟然,说是给他找了一个生辰八字相合的丞相之子。
师父算出王朝气数已尽,让他回去安置父王、王妃。
冯王爷是统管瀛襄十三州的诸侯王,王朝覆灭,大厦将倾,犹剩他负隅顽抗,在冯如画的威逼下,审时度势,归顺。
冯王爷自书罪己诏,带着家人们避世而居。
只不过,他迫不得已,带上了那个缠着他的,所谓的结亲对象。
将他安置在院中,像是仆人一样使唤。
他心中记挂着大师兄,愈发不耐烦。
入门至今,是大师兄教导,照料他的一切生活日常,经年累月,对待大师兄,感情更是如兄如父,非同寻常。
接了七师弟的传讯符文,冯如画放下手中的剑器,眼神之中一片寒凉,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倒是要见识一下,究竟是谁?抢走了他的大师兄!
南宫翡安置好了聆枢,尚未来得及摸着他的手诉衷情,五师妹端着茶水进来。
他打发走五师妹。
四师弟六师弟一人端着饭,一人端着菜进来了。
他只得又打发走。
不一会儿,三师弟带着七师弟进来。
南宫翡无力的问,“又怎么了?”
“圆圆想大师兄了,我带他来看你。”说是这样说,两个人的眼神都斜着往床榻上偷瞄。
“圆圆,是吗?”
“是。”
“我不在山上,圆圆都学会撒谎了?”
“呃,大师兄,对不起,我这就出去。”郑圆年纪小,脸皮薄。
“去吧。”南宫翡语气温和。
见自家的三师弟宋素湖待在原地,加重语气,“三师弟......”
“大师兄,见你一切都好,我这就离去。”
那么,二师兄冯如画在何处,院子离得最近,论理来说,应该第一个到的,都过了晌午,怎么还未来。
原来是,他不愿被比下去,烧水、沐浴、更衣,打扮了一番,这才姗姗来迟。
恰好,与被赶出院子的宋素湖郑圆巧遇。
“二师兄,你也来了啊。”郑圆道。
“嗯,你们瞧见了那谁?”挑眉问。
“瞧见了,明明我站的那么近,还是没看清。”
“圆圆,那是大师兄施了参差符,你是站在此处,望的却在百里之外。”
“还有这种符文?”
“圆圆,你三师兄我记得,这是一个月前刚教你的。”
“呵呵,是嘛,我、忘记了。”
宋素湖无力训诫,师父,究竟是如何收徒的?
至今,他不解的很。
冯如画已经走进去了,小尾巴的结亲对象跟了进去。
“三师兄,你觉不觉得,刚才的二师兄比平日里好看?”
“圆圆,走,师兄带着你去复习参差符,你还小,这些不是你该懂的。”
“哦。”
大师兄的院落之中,几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桃树、梨树、柿子树,形成了一片果林,占满了院子。
这时节,梨子恰好熟了,挂满了枝头。
说起来,这些都是自己年幼思乡,大师兄偷偷下山,买给自己吃的果子。
他吃了果子,随手扔的桃核、梨核、枇杷核,柿子核,一年发芽,三年成树,如今都多少年了,记不清了,长得却喜人。
天道门真是块风水宝地。
冯如画随后摘了两颗皮薄汁多的大梨子,吩咐紧着自己的青年,“你站在外面候着。”
随后入了屋内。
“大师兄。”
南宫翡被这群师弟师妹,磨得没脾气,“二师弟,你又是来干嘛?”
“梨子熟了,我给你摘了一颗。”
南宫翡接过梨子,眼底温和,“有心了。”
冯如画今日不曾罩着青色法袍,素服白袍,一根木簪子插于发髻之中,墨发直直的垂于腰间。
温顺乖巧的模样,南宫翡许久不曾见过。
冯如画性格,一贯都是懒懒散散的,提不起劲,鲜少露出如此模样。
“怎么了,这是?师父教训你了?”
“没有。”
“那你这是怎么了?”南宫翡不放心。
冯如画的目光,转向床榻,参差符对他来说无用,“他就是聆枢?”
南宫翡轻咳,“是。”
冯如画轻眯眼眸,似有千言万语。
南宫翡开始头痛,“二师弟,如你真有事,晚点我找你单独一叙。”
冯如画默然,感知到床榻上的人已醒来,不作停留,气哼哼的出门。
南宫翡松了一口气,深怕二师弟说了不该说的话,送他出门,意外的看着门外之人,“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