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让南屿带着他们熟悉连府的规矩,大公子的所交代的事务。
“平日里,你们只需要跟随二公子左右,担当护卫一职,日常生活起居之事,你们无需动手,只要做好大公子的眼睛,一旦二公子任性起来,无法无天,你们要第一时间,汇报给大公子。若是二公子被欺负,你们要护二公子周全,身先士卒。近日,山河殿的秋殿主带着小殿主来了连府,你们要紧跟着他,莫要让他在小殿主手里吃了亏,让大公子心疼。都听明白了吗?”南屿敲打了一番,又带着他们从连府管事那处领了护卫的服饰。
待他们换了护卫服,便让他们走马上任。
领着他们找到缠着连潇的连湘。
连湘见自己的护卫来了,便不缠着连潇,领着自己的护卫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眉眼一抬,目露凶光,“你们就待在院子里,要是敢跟进屋,我杀了你们。”
不复之前,在连潇跟前的一派天真烂漫。
陵亦和谢翡对视,原来,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反正,他们只是找个机会,混入十里崖,想要打探无崖狱之事,又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做连湘的护卫。
陵亦想着南屿所言,秋殿主和小殿主,一想便知是秋谷吉和他的堂兄弟秋亦帆。
他的叔父秋谷吉要杀他,难保秋亦帆对他没有杀心。
虽说之前,秋亦帆与他之间相处如亲兄弟,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陵亦觉得,之后还是小心行事,不能被秋亦帆、又或是秋谷吉发现行踪。
谢翡站在院门左侧,百无聊赖,见陵亦神色数度变幻,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不知他在想什么。
连湘一连几日,闭门不出。
陵亦松了一口气。
连潇以为他是因着自己给他找了两名护卫生气,故而闭门不出。
待秋殿主与秋亦帆离开十里崖,便派南屿过来打探一下。
谁知,连湘神清气爽的出门,告诉南屿,他很好,只是给小殿主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向南屿眨眨眼睛,“南屿,千万要跟小潇保密哦。”
南屿迷惑,“小殿主不是已离开了十里崖,二公子,你怎么送礼?”
连湘狡黠一笑,“秘密。”
南屿背后发凉,连忙回去告诉大公子。
连潇叹气,“恐怕已经晚了。”
又一个时辰,连姜收到秋殿主的符文传讯,话里话外,说连府公子,有娘生,没爹养,有教无类,气的连姜心火上涌,口吐鲜血。
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对秋谷吉低声下气,就是为了替连府挣个出路。
这个不孝子,净给她拖后腿。
侍奉她的婉姑吓得失色,“小姐!”
连姜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婉姑,将连湘这个小混账,给我叫过来!”
婉姑不知发生了何事,刚出门,便见到连潇拎着连湘,过来负荆请罪。
婉姑知道,二公子又犯错了。
婉姑心疼自家小姐,“二公子,你当真要将小姐气死不成。”
连湘梗着脖子,被连潇带进了屋。
连姜见他,毫无认错的模样,一见他这般,更是气急,怒火攻心。
连潇押着连湘给连姜跪下,“母亲,您别动气,小湘,快点给母亲认错。”
连湘毫无反省之心,只不过看在连潇的份上,俯身跪拜,“母亲在上,连湘知错了。”
里面的动静,谢翡听得一清二楚。
连姜怒斥连湘,“昔日,白帝城众生相祸事频发,你父亲身为白帝城城主,踪迹全无,莫说是云家,就连我们连家都受到了牵连。我将你们改姓,带来十里崖,自请镇守无崖狱,若非山河殿求情,恐怕东陬早就没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你非要将母亲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得罪个干净,是不是!”
“救命稻草?”连湘冷哼一声,“那秋谷吉人面兽心,打得什么主意,难道母亲不知道吗?竟然愿意,与那种人虚与委蛇。”
来之前,陵亦对连家之事,也对谢翡说过。
陵亦推断,连姜与秋谷吉沆瀣一气,是一丘之貉。
听这般话,倒像是秋谷吉逼迫连姜,难道连家有把柄在秋谷吉手里?
连姜有苦难言似的。
连姜最终,被连湘气得当场昏厥。
连潇急忙上前,抱住母亲,查探她的气息。
连湘亦是慌张不已。
连潇恶狠狠的道,“小湘,平日里,是我对你太过于骄纵,才让你敢这般顶撞长辈,滚回自己院子里,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放你出来!”
连湘乖乖听话,带着陵亦和谢翡,回了自己院子。
连湘心情不好,郁闷的坐在亭子里,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谢翡和陵亦听,“又是我的错……你们说,秋谷吉伤害我至亲之人,我伤害秋谷吉至亲之人,何错之有?”
也无需谢翡和陵亦回答。
“还有秋亦帆,明明知道小潇不理会他,还每年都往十里崖跑,舔着脸叫小潇哥哥,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叫小潇哥哥。”
陵亦想起,有一段时日,秋亦帆曾与他书信往来,说他家来了一位漂亮的小哥哥,只是他有一个讨人厌的弟弟,难道,竟是连潇与连湘?
连湘知道,自父亲失踪,背上懦弱叛逃的罪名之后,云家一落千丈,连家沦为秋家附属势力。
小潇就再也不喜欢秋亦帆,排斥他,讨厌他。
他也一样。
只是小潇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而他不会,他会以牙还牙。
连湘气得午饭都不吃。
直到下午连姜醒来,一切无大碍。
连潇这才进了连湘院子,只见连湘气鼓鼓的背对着他,躺在贵妃榻上。
让谢翡和陵亦出去。
连潇对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又爱又恨。
桌子上的午膳还摆着。
“是直到我会过来,故意绝食给我看?让我心疼?”
连湘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连潇道,“小湘,你在十里崖不开心,我让谢翡和陵亦,护送你去白帝城,你去云府,陪爷爷吧。”
连湘霍然起身,“连潇,你什么意思?”
连潇道,“爷爷年纪大了,身边也需要亲人陪伴。”
“所以,这一次,你站在母亲那边,要惩罚我?连潇,你看着我,告诉我。”
连潇转开视线,“我已让南屿替你收拾行李,你马上就出发。”
连潇怕自己心软,不舍放他走,转身离开。
连湘叫住他,“不要走,小潇,你不能这样做,我不想跟你分开。”
“小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小潇,我真的知道错了。”
连潇停住脚步,“你为何要给秋亦帆下毒?”
“那一夜,我见到秋谷吉的人,将一个盖着黑布刻着金色铭文的笼子送上无崖狱,我好奇之下,掀开黑布,发现里面是一个少年,那个少年,跟我们一般年纪,他向我求救。无崖狱不是惩戒大奸大恶之人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秋谷吉的私人监狱,这些年,他往无崖狱送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吗?”
连潇道,“小湘,母亲说得没错,你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你还是去白帝城吧。”
连湘拉住连潇,语气怅然,像一只要被遗弃的小动物,可怜兮兮,“小潇,你、你真的要将我送走?”
连潇拂袖,松开连湘,吩咐谢翡和陵亦,“你二人都听到了我的话了吧,之后,你们便随着二公子,去白帝城。”
二人应了。
刚听到关于无崖狱被关少年之事,就要被打发离开。
看来,还需要另想计谋。
连湘见连潇心意已决,恐怕再无商量余地,便住了口。
不一会儿,南屿送来了包袱与盘缠,又关照两名护卫,给他们各自一些银两,务必要照顾好二公子。
连湘似乎接受了要离开的事实,不吵不闹,“南屿,小潇呢?”
“小殿主去而复返,大公子正在作陪。”
连湘冷笑一声。
母亲与秋殿主虚与委蛇。
小潇与小殿主又是这样。
连湘不顾南屿阻拦,想要再见连潇一面。
隔着院门,想起自己苦着脸,拿着剑划水,连潇又气又恼,又拿他没办法。
一墙之隔,里面的连潇坐在亭子里。
秋亦帆道,“哥哥,对不起,待父亲气消了,我便求情,让连湘回来,可好?”
“小殿主,你我身份有别,还是莫要叫我哥哥,乱了尊卑。”语气里带着疏离。
秋亦帆少年模样,一双眸子,水水润润的,用深情似水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他望向连潇,言语之中透露出着局促,“哥哥,我——”
“小殿主,小湘少不更事,得罪了你,还请恕罪。只是,下次,如若再设计他,休怪我翻脸无情。”
秋亦帆面带受伤的神色,低下头,轻轻的道,“他先是拿着剑,对着我,被台阶绊住,跌落磕了,后又对我下毒,我未毒发身亡,是不是这也怪我?”
南屿走进来,指了指墙外。
连潇平添了三分火气,一个茶杯扔出墙,砸在连湘头上,只听一声“唉哟”。
让他离开,他还来这里偷听。
连潇话锋一转,“不怪你,都是连湘那个小混账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卑。”
随后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精致木盒放在六角石桌台上,“这是石涅海里千年妖兽内丹,能够提升修为,赠予小殿主。”
“不必了,哥哥只要允许我一直唤你哥哥,我便心满意足。至于妖丹,哥哥快要历劫,更需要它。”
这千年妖兽的内丹,对于凝丹境大圆满的连潇来说,更需要它。
秋亦帆去而复返,并非要多留,只是为了让连潇心安,他不会怪罪连湘,“能够见哥哥一面,我心满意足,我这就先走了。”
连潇看着内丹似乎很困扰。
一直随侍大公子左右,安静斟茶的南屿开口道,“大公子,这内丹弥足珍贵,你怎么要送小殿主?”
院子外的连湘同样想问。
“南屿,你可知石涅海在何处?”
“属下愚钝,不知。”
“石涅海在南陬境内,万里之遥的最南端,石涅海里的百年的妖兽,相当于修仙者的淬体境,千年妖兽相当于凝丹境,它的内丹,岂是如探囊取物那般简单?这不是家主给公子的吗?”
连潇苦笑,“连府怎么会有这种贵重之物。”
南屿这才恍然明白,“这是家主与秋殿主此次交易,得来的?”
连潇点头。
“公子就算没有妖丹,也可以度过天雷劫,入见山境啊。”南屿觉得家主有些小题大做。
“这是母亲为小湘换来的。”
连湘听此消息,如被雷击,母亲所做一切,是为了自己?
南屿这才真的明悟,“家主,真是用心良苦,既然这样,为何要让二公子误会她?还偏偏要送他去白帝城?”
“白帝城,有东临学宫,母亲和爷爷给他谋了一个入学资格……”
连湘愤恨,凭什么你们以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好,我就得接受。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本公子要闯一闯无崖狱,你们二人,可愿随我一道?还是报给小潇?”
谢翡对此机会,求之不得。
面上不显,“传闻无崖狱戒备森严,小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只是小人不想跟着二公子被抓,恕难从命。”
陵亦笑言,“小人也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身先士卒,只不过,大公子让我们做他的眼睛啊,毕竟,给我们月钱的是大公子啊,这可真是难办……”
连湘冷哼一声,“别装了,我知道你们认识。要去无崖狱就跟上,要是不想去,就给我滚蛋。”
谢翡与陵亦对视一眼,复又各自转开,并未承认他们真的认识。
只是各自跟上连湘的步子,
连湘在前面道,“无崖狱,白日里的守卫有二十四人,快到晌午了,他们会有十二人换班,换班的人会先去后厨吃了饭再去无崖狱,我们只要悄悄跟着他们就行。”
说着让他们在假山之后先等一会儿,复又走了出来。
谢翡问,“你做了什么?”
连湘无辜,“我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溜溜豆粉儿。”看到二人惊讶的表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晚点会给他们解药。”
三人尾随着守卫,一路到达了无崖狱。
无崖狱位于十里崖的最北面,立于悬崖峭壁,天母河之水倾泻而下,恰好日复一日的流经高耸的十里崖,冲刷着悬崖壁,好似天河之水一般,从高空中倾泄而下,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帘屏障,屏障里面有一处天然幽深洞穴,后被开辟,洞穴幽深,潮湿阴寒,里面有数个加了封禁阵法的玄铁囚笼,就是无崖狱,关押东陬罪不可赦之人的地方。
非专门习得连家心法的守卫之人,很难轻易攀登,故无崖狱最是易守难攻,非大能之辈,守卫很容易发现擅闯者,开启攻击防护双向大阵。
十二守卫习得轻身功法,习惯了在巨大水帘里,寻找踏脚之处往上攀爬,随后在一高处隐身不见。
待换班的十二守卫下了无崖狱离开后,躲藏起来的连湘掏出两副手套,手套表面十分粗糙,刻着繁复的铭文,一看就是他自己做的东西,“这是我的珍藏,不要弄丢了,事后还得给我。”
说完分给谢翡和陵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