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太傅是仙人,下凡专为杀寡人而来。太傅不必用那种恨到极致的眼神看寡人,若非早早预备着,寡人怕是早被太傅无情的送下地狱了!”
“寡人倒要看看,仙人到底能不能百毒不侵、永生不死……”
段轻舟身上开始剧烈颤抖,身上的蛊毒发作了!他只觉得浑身刺痛麻痒,皮下像是有无数行蚁,一口一口的噬咬着他的血肉。
难受的他倒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翻滚,停止不住抓挠,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痛苦的嘶吼。
“不!”
“不要…啊!不……”
相墨用血淋淋的手拽住他脖颈上的锁链,脸上带着诡异又畅快淋漓的笑。
铁链一寸寸收紧,段轻舟俊美的脸上胀起血色,如同一只手将他的口鼻捂住,难以呼吸。
逼近死亡。
恐惧,惊骇。
不要,不……
求生的本能让他迸发出极大的力量,挣扎着,竟扯住了脖颈上的铁链,用铁链的作用力将相墨拽到在地。
身上几乎要痒痛的死过去,他克制到浑身颤栗,猛的扑到相墨身上,将铁链绕上对方脖子,动作快的如迅雷,死死的向两边拉扯。
相墨漆黑眼里的笑轻蔑又诡异,“呵,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生身蛊,母死,子必死。”
段轻舟双目赤红,已经无法忍受了,身心的摧残和折磨让他悔不当初,此刻只想杀了这个祸害,哪怕身死也在所不辞。
他用力收紧,不知为何感受到相墨挣扎的力气竟然这样小,渐渐,竟然闭上双眼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平静。
眼睁睁看着这张与方书年一模一样的脸渐渐发红、发青……
真到了这一刻,知道对方马上要被自己杀死。段轻舟到底仁慈之心,明明对方那样狠毒的对自己,他竟还是有一丝不忍。
就在他出神的这一刹,相墨猛的反扑,钳住他双手,用腿将他下身压住。一把扯下那铁链,碰撞在地上,发出“呲啦”的刺耳声响。
眸色阴鸷又沉郁,带着一抹嗜杀的狠辣,“想杀寡人,是吗?来啊!”
他一声比一声狠,“来啊!”
手里锁喉的动作也更加用力。
神情愈发疯魔,面部的肌肉都在用力,几乎是声嘶力竭的狠戾,“来啊!”
“装了这么久的好太傅,还是暴露了吧?”
“你怎么就不在我最孱弱的时候杀了我呢,我都不会这么恨你!非要装出一副帮扶我的模样、在我最信任你时背叛我杀我?喜欢践踏别人的真心是吧?”
“看着你,这么恶毒虚伪的嘴脸!”
“下地狱吧……”
段轻舟只觉得窒息感将他淹没,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边疯魔的嘶吼渐渐听不见了。
要死了吗?
二殿下已经被相墨杀掉,唯一能拯救百姓的天降祥瑞的应龙之子都被夺走了生命,还有什么是相墨无法做到的?
他疯狂、暴虐,麻木不仁,视人命如草芥,是真正的祸害,是个能够逆天而行的超脱控制的异类。
结局无法逆转了……
云诞说的没错,他就不该对相墨怀有仁慈之心,就应该趁他弱小时杀了他。
他的宽仁害了自己,也害了这凡间的百姓。
百姓受到痛苦,他万死难辞其咎。
死不足惜。
如果他的死,能够带相墨这个祸害一起死,该多好?
该多好……
男人发青的脸上眼皮愈发沉重,身上的麻痒而痛感也失去了,五感都在极快的丧失。
最后,在帝王病态的疯狂掐紧中,段轻舟呼吸被截断,头忽然脱力的偏倒,彻底失去了呼吸和生命体征。
相墨已经被逼疯了,失去理智和清醒,感受不到手下的人生死。仍然用力的掐着,猩红双眼蒙着一层血气,那如佛子般悲悯的眉心红痣都变得充满戾气。
直到大殿的门被撞开,那一声嘶吼在气压极低的殿中如惊雷般乍响,“段轻舟!”
云诞轻功冲过去一剑捅进帝王的胸膛,抽出剑,带出一串血珠,洒在地上如血红梅花,下一刻便用力将他狠狠踹到一边。
再去探段轻舟的呼吸,他震悚的发现——段轻舟已经没有了呼吸!
云诞手指都在颤抖,牙齿都打颤,声音里愤怒到几乎崩溃,悲愤欲绝,握紧剑逼近跌坐地上捂着伤口的相墨的下颌,几乎要刺穿他的喉咙。
“相墨,你这个疯子!你竟然杀了他…段轻舟他一心对你,你竟然杀了他……”
清润的嗓音带着声嘶力竭的悲怆。
候仙尊者……一个后神,却因为一个畜牲,死在了凡间,再无轮回的可能。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眼睛里涌上来湿气。这是他的朋友,亦是同执,却被这个祸害弄死了……
永生的神明,最终死在了人间。
为了拯救一个孽障来人间,又被这孽障折磨,最终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何其可悲!
神本心慈,庇佑世人,却因自己的善而死。
命数!
命数!
难违的命运啊……
不论他怎么逃,都逃不过既定的宿命。
就在这时,被逼到绝路的帝王忽然睁开了眼,露出一双红琥珀般的眼,冰冷又沉静。
之前的漆黑瞳眸仿佛被吞噬掉了,那些病态疯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转而是一种近乎于冷厉的神情。
“死了便死了,能死在我手里是他的荣幸。”
他的声音比从前都要低沉,磁性中隐约也带着笑意,“在上清神域被叫一声尊者,不过是个任人折辱的东西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他将抵在喉咙处染血的剑锋握住,手腕用力一折,那长剑便在他手下震成了三段。
云诞震惊又骇然的看着对方轻松的在自己剑意下站起来,不可置信。
同时,他忽然被相墨手中一股黑色戾气冲出去三米。
踉跄着站稳,胸口却猛的剧痛,五脏六腑都被碾压一遍,疼的他几乎直不起腰,嘴角溢出了血。
“至于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帝王手一挥,云诞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被拽起来,脖子被对方掐住。
云诞清晰的看见,对方眉心的红痣处缢裂开,成了一只血红色的竖瞳。
这世上拥有竖瞳的妖族他见过无数,可从来没有哪一个想这个一样给他惊怖的感觉。
被这只竖瞳盯着,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瞳孔冷沉,仿佛将他穿透,搅得他脑子突然刺痛无比。
他警惕的立刻闭上眼,混沌的痛楚这才减轻一些,脖颈处窒息感却更烈了。心里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蓦地想起,命运簿之上的禁忌。紫渊帝君说过…那被封在深渊之下的魔尊重鸾,双仁血瞳,摄魂摄魄……
魔尊重鸾!
怪不得相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崛起、那么嗜血嗜杀……原来是重鸾在背后操控着。
可重鸾不是随下神界一起陨落了吗?怎么会?
可恶!
明明该陨落的……到底是怎么进入轮回的?
身体被黑气禁锢,脖颈被掐着,头脑开始缺氧了,窒息。
突然,掐着他的手力气撤去。
“咳,咳咳……”
他被摔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听到腿脚蹬踹、手拳捶地的巨大声响,伴随着衣服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诧异抬眸,看见对方跪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无声挣扎着,整个弓起来的背都在战栗。瞳色忽红忽黑,神情疯狂又混乱,痛苦又扭曲。
云诞看到这一幕,灵台猝然清醒——这具身体有两个灵魂!
一个是原本的相墨,一个是魔尊重鸾。
想要杀死这幅身体,就必须将重鸾逼出来,不然杀一万次也不会死。
他忽然握紧手,急促的咳嗽和喘息还没平复,便用尽全力去引神力贯通四肢百骸,喊出破封术,“六相聚,魂灵动,神髓出,封印逐!”
一字一句声嘶力竭,咬牙切齿的忍着身体骨骼和血肉的巨大疼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神明在凡间不得恢复神身,需通过封印禁制才能走过神凡道。若身处人间不守天规、强硬冲破封印,必遭巨大反噬。
四逐封印的法阵在他脚下显现出纹路,向着四周延伸开来,繁文咒符密密麻麻。
他的脸色也刹那间变得纸白,疼的面目扭曲了,冷汗沁出。
忽然,金光在他身上流转,一瞬间从他头顶冲上了九霄,“啊!”
伴随声嘶力竭的一声吼,冲开了身上的封印。
封印破,神职恢复。
司命星君,归位。
云诞整个人都沐浴在金光之下,身上的国师官服变成一袭交襟墨绿色繁文长袍,如云般的披帛在肩上,眉间显现出神族的额纹。
大殿四周的草木都在神力滋养下疯狂的生长,极短的时间内将大殿缠绕起来。
密不透风。
他挥袖伸手,掌心聚齐神力,“九劫至,引天雷!”
极短的时间内,万里晴空上方堆满了乌云,遮天蔽日。
“轰隆!”
一声巨响,天雷直劈下来。
直直的穿透殿房的顶端,劈在相墨的头上。
“啊!”
刹那间,相墨整个人被困住,劈的神魂分裂,巨痛将他笼罩,痛苦的嘶吼着,身躯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