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萧竟突然现身,凌霄山全门上下如临大敌,派数十精锐弟子整装待发,紧加看守,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此事可疑,元凛思索数日,还是将元玉谈叫至书房。
元凛叹气,开门见山:“萧竟为何夜半前来寻你,你与麒麟渊素来无仇无怨,他来找你,究竟所为何事?”
元玉谈低着头,眼神闪躲,没说话,垂在身侧的五指不自觉攥紧,握出凉汗浸在手心。
“萧竟行事虽毫无章法,但他频频潜入凌霄山,定是图谋不纯。”元凛顿了顿,目不转睛盯着元玉谈,“难道是……”
元玉谈伏得更低,身体紧绷,抿着发白的唇。
“难道是图谋我手中残卷?”元凛面色凝重。
元玉谈抬头:“残卷?”
元凛再次叹气,道:“我之前没有告知你此事,是不想你卷入这场是是非非里头,八大门原掌门许覆交曾将无极功法其中一份残卷亲手交至我手中保管,萧竟前来寻你,定是想从你这里得到残卷。”
元玉谈垂眸不语,呼吸些微急促。
元凛又道:“残卷之事,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江湖上恩怨是非是个没有底的旋涡,一旦伸手,一辈子都脱不了干系。”
他摇了摇头,嘱咐道:“萧竟为了凑齐残卷,手上已经沾了数百人的血,如今凌霄山藏有残卷之事他定已经知晓,到时候他势必与我交战一场。许掌门为保江湖太平无辜惨死,我不能冷眼旁观,残卷万万不能落到萧竟手中。”
“师父……”元玉谈喃喃了一声,突然跪地。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像插了刀片,苦不堪言。
“师父!不好了,门外有人闹事!”
一个小弟子风风火火冲进书房,急声禀报:“门外有一女子闹事,已经打伤十几个师兄弟!”
元凛神情一变,快速走出去,元玉谈紧跟其后。
大门外广场空地上,一红衣女子披头散发,匍匐于数丈高的巨大石雕上。
女子相貌标致,身姿曼妙,脸上却是一片怨狠之色。她手中擒着一凌霄山弟子的脖子,那弟子被扼着喉咙,手脚在空中挣扎摇晃,满目通红,十分痛苦。
元凛拔剑直指女子,怒道:“你是何人?快把人放了!”
女子撩起额间长发,完整露出下面一张艳绝瑰丽的脸蛋,嗓音妩媚:“谁是元玉谈?”
元玉谈蹙眉,立即准备上前,被元凛悄声拦住。
元凛冲她道:“快快放人,老夫看在你是一介女流的份上,留你一命。”他提气运力,凌空飞到女子身前,欲一掌拍下去夺人。
他只用五分力,无意取女子性命。
对面女子虽看着瘦弱,但动作灵敏,内力不凡,轻而易举躲了过去,踩着石顶退后两步,手中仍是死死拽住那名小弟子的脖子。
小弟子被她攥着脖子猛地旋身,整个人剧烈惨叫,睁大双眼,脸色青白无血色,几乎窒息过去。他身上血迹斑斑,看来已是激烈交战过,且身受重伤处于下风。
见状,元凛怒喝一声,不再手下留情,举起长剑挥招刺去。
女子神情挑衅,眼见长剑击来,忽而张开嘴,原本小巧舌头突然涨大,眨眼间变成一只吐着信子的花蛇,花蛇即刻从她口中脱离,瞄准方向快速飞向元凛面部。
元凛向后仰身避过花蛇,神形俱厉道:“邪门诡计!”说罢他一剑将花蛇砍断成两截,转身敛气屏息,持剑对准女子要害。
女子躲避不及,利剑擦身而过,在她肩膀处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她痛呼一声,身形一晃了放开手中弟子。
那名小弟子从半空中急急坠落,元玉谈快速飞身上前接过,将他放至安全平稳的地方检查伤势。
元凛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残害我门中弟子?”
女子对他嗤之以鼻,眼睛在底下来回扫视逡巡。
“谁是元玉谈?”她又问了一遍。
见无人回应,她突然面目狰狞,尖利长嘶一声,无数花蛇毒虫从四面八方涌来,细细小小层层叠叠,霎时铺满整个广场,让人头皮发麻。
元凛神色大变:“你是媚宗宗主曼陀罗!我凌霄山与你有何过节?”
被称作曼陀罗的女子冷笑一声,“有何过节?我与你门中大弟子元玉谈有私仇大恨,劝你识相些把他交出来,不然……”她眼神阴狠,“不然我要你们全都跟他陪葬!”
元凛望过去,只见底下数百弟子躲避不及,耳中鼻中爬满毒虫,惊声乱叫瘫爬在地,混乱可怖的场景叫他心痛难忍。
“我打不过你,难道还对付不了你那些乖乖徒弟?”曼陀罗道,“虫蛇携有剧毒,沾上分毫便会毙命,一炷香的时间,你猜猜你门中弟子有几个能挺过来。”
“你个妖女!”元凛大怒,一剑就要解决她性命。
“哈哈哈!你杀了我容易,我本也是将死之人,只是你那些可怜徒弟就要陪我一起见阎王,我怕什么!你尽管杀了我!”曼陀罗大笑,几近癫狂。
元玉谈不再犹豫,轻功跃至她身前。
“解药。”他冷冷开口。
曼陀罗闻声转头,对上元玉谈,眼神忽而变得无比怨恨,似乎想将他活活撕咬。
她目光扫至元玉谈鼓起的腹部,惊愣片刻,瞳孔大张,愤怒中带着丝丝绝望。
“你就是元玉谈?”
曼陀罗神情激动,嗓音颤抖。
元玉谈冷静道:“是。”
曼陀罗缓缓走至他面前打量,从鼻中冷哼一声:“果真一副好皮囊,怪不得能勾走别人的男人。”
元玉谈蹙眉:“你什么意思?”
闻言,曼陀罗像是沉浸以往美好,眉眼不禁柔和,只是低眼瞥见他的腹部,又面容狰狞,似是极致的憎恶:“你在萧竟面前也是摆出这样一副纯情模样?”
元玉谈神色微愣,片刻反应过来,只当她是萧竟的一段桃花往事。
一旁的元凛容不得别人这般欺辱自家徒弟,厉声道:“你这个妖女休要一派胡言!莫要把我徒弟跟那个魔头提到一起,快把解药交出来!”
曼陀罗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游移,忽而讥笑道:“元老头,看来你还不清楚你的乖乖徒弟做了什么好事。你也是可怜,乖徒弟被谁搞大了肚子都不知情。”
“你想得到什么?”元玉谈冷声打断她,避开元凛看过来的目光,直视曼陀罗,道:“你我之间的事情,不必连累别人。”
“我可以交出解药,不过……”曼陀罗面露得意,从袖中抽出缕缕银丝,递到元玉谈身前,“你主动跟我走。”
“可以跟你走,你交出解药。”元玉谈面色镇静,看着她手中的百缠丝。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曼陀冷哼一声,低声默念几句什么,广场上虫蛇毒蚁纷纷散散离去,徒留一片狼藉。
她拿出一白色瓷瓶扔了过去。
元玉谈伸手接过,快速将至受伤弟子身前,把解药灌入。
很快,受伤弟子身上密密麻麻被叮咬的血点印记逐渐淡化。
元玉谈微不可察松气,问:“剩下的解药在哪?”
受伤之人太多,一瓶解药远远不够。
曼陀罗把玩手中银丝,徐徐开口:“你跟我走,我自会派人奉上。”
元玉谈神色一暗,主动将卸下佩剑。
曼陀罗把银丝绑在了他两只手腕上,圈圈缠绕。
“玉谈!”元凛拦下,疾声厉色,“玉谈不可轻信她!”
“师父不必担忧。”元玉谈转头平静嘱咐,“她奈何不了我,我会平安回来,先救师弟们要紧。”
元凛拦在空中的手缓缓放下,低眼一望,只见门中弟子皆是抬头看着他们,神情惶恐。
“玉谈小心。”元凛道。
——
元玉谈被带上一辆马车,曼陀罗与他同乘。
两人皆是无言。
元玉谈闭目休憩,曼陀罗则是死死盯着他。
“你是何时勾搭上萧竟?”
元玉谈没有回答。
曼陀罗扫着他的腹部,神情从怨恨缓缓变至怅然,一动不动,似是陷入某种往事。
“他果真负了我。”她低声嗫嚅道,“他明明已答应与我双修,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他却突然反悔,男人嘴里的话果然信不得么?”
元玉谈睁眼,安静地看着她。片刻开口:“我与萧竟交手之时,他突然神智全失,是你做的手脚。”
曼陀罗仍是忧伤哀怨,惨然道:“造化弄人,我处心积虑设下的……居然叫你得了手。”
她自顾自道:“萧竟心中只想着报仇雪恨,他本就一个无情冷血之人,他既然骗了我,你以为你如何躲得过。”
元玉谈静了静,不语,半晌又问:“他要报什么仇?”
“他连这些都未告知你啊。”曼陀罗不再颓废,似乎得到安慰,“他心中最重要的秘密,他是不是从没对你提起,他对你也不过如此。”
元玉谈面上仍是没有波澜,只是呼吸不经意间微促,转头看向窗外,道:“你让我跟你来,有什么目的?”
“我找不到他了。”曼陀罗喃喃道,“他毁了我的媚宗,我没有怨他,可他为什么不见我……”
“但是……你在我手中就不一样了,我不信他还不肯现身。”
她从怀中小心摸出一指节大小的玉佩,玉佩温润晶莹,精致剔透。
曼陀罗痴醉一般,脸蹭着玉佩,神情哀伤而又迷恋。
“这是他曾赠与我的,我一直随身携带,可他好像忘记了。”
元玉谈看了眼她手中玉佩,久久不语。半晌又轻轻转头,无言望着窗外。
作者有话说:
萧竟:不许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
玉谈:哼!
作者:真的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