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禁区日记>第97章

  杜敬弛去看过猴子一次,人躺在床上还没醒,绷带缠了脑袋一圈又一圈,手脚打着石膏吊在固定架上,很难受的姿势,他却一点儿动静没有。

  瑞挪很安静地呆了一会就找借口离开了,留下已经不大熟悉这张脸的杜敬弛在病房沉默地站着。

  他记得猴子爱美又嘴碎,总是一幅非常敬仰孟醇和阿盲的神态,在大虹面前像只摇尾巴的小癞皮狗。现在那头枯了吧唧的黄毛剃了,脸也留疤了,手脚的骨头不晓得还能不能彻底长好。

  杜敬弛有一瞬间是懊恼的。悔恨当初在机场怎么就敢放孟醇走,为什么头脑一热就成全了他口中的“不得不”。

  看见奄奄一息的猴子,好像也看见孟醇破破烂烂的“不得不”。他捂住眼睛,弯腰将手肘撑在膝盖处。孟醇自己都是破破烂烂一个人。

  “杜?”瑞挪推推他,“杜,律师在找你。”

  杜敬弛的身体率先站起来,后知后觉嗯了一声。

  瑞挪揉揉眼睛,拿起杜敬弛忘在长椅上的咖啡,连忙跟上他的背影。

  马上是孟醇第二次庭审,杜敬弛又找到几名幸存的福利员工。

  他们之前由雇佣兵组成的队伍营救,现在坐在会议室内,顺着前人目光转身,看见了门口的杜敬弛。

  杜敬弛与一个姑娘对上视线,她穿着郑重,是第一个向他们打手语问好的新人。那双绿眼睛猛地烫了杜敬弛一下,脑海中涌现一抹慵懒舒展的旧色,将他带回瓦纳霍桑烟火缭绕的夜晚,当孟醇第一次讲起来处,情愫在黑洞洞的月光下长成芒果树,立在砍不掉的地方。

  他就又放过了孟醇破破烂烂的“不得不”和破破烂烂的孟醇。

  期间沈长虹打来电话询问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杜敬弛正忙的焦头烂额,随口给了一句没有。崇光明坐在沈长虹身侧,听扬声器里繁杂的讨论声,始终盯着腿间交握的双手不曾动作。

  沈长虹挂断通话,向他摇摇头。

  海牙下了一场小雨。

  却意外将十几里外赶来的原告方律师困在路上,导致庭审延期。

  杜敬弛听见这个消息,原本磕到桌子上的脑袋弹起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问律师:“材料呢?给我我再过一遍。”

  瑞挪趴在纸上睡得很死。

  他应景地做了场北方营旧梦,醒来面对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有些怅然若失。

  杜敬弛洗掉身上冷冰冰的咖啡味,换了身不那么皱吧的长衣长裤,黑发耷拉在眼前。

  简陋的地下法庭挤满了人。

  他听两方律师滔滔不绝的对峙,看着仍然坐在房间正前位置上的当事人,孟醇注视那一小帧幕布的背影仿佛用废料点燃的篝火,让杜敬弛浑身发烫。

  沙卡勒方以缺少影像证据为由占据上风,面对法官发出的质疑,前福利员工们面面相觑,绿眼睛的法国姑娘焦急地朝译员比划,直到变得愤怒。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撒谎?

  因为我们说不了话?看不见?听不见?

  “不,不。女士,是你们如何证明你们没有撒谎?”法官站在主桌后,“我将复述一遍卡特琳娜法属建筑公司,于即刻晚间七点十八分向法庭发送的声明。”

  建筑公司不仅否认了残障人士曾在瓦纳霍桑就职,还表示将会对所有不实指控提出额外的诉讼。

  一时含糊不清的喉音和手掌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法官不得不示意肃静,并表示如果不认同促进战争与虐杀平民两项罪名,那么请在第三场庭审开始前准备好你的证据。

  陪审席一片哗然,法官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唯一松下一口气的人是杜敬弛——他最担心的身份问题似乎被敌手遗忘得干干净净,或是说他们掌握着太多能将孟醇置于死地的证据,因此他来自哪、为什么缺失来处,都是可以暂时沉默的小事。

  这口气又让杜敬弛狠狠提起来,在镜子前洗了好几把脸也没消下去。

  法官顺着走廊搭乘电梯,一路来到高层办公间,杜泽远在秘书拉开的门后与他微笑示意,起身等待法官落座。

  太阳透过阴云打进窗户的光线很直接,闷得人不大舒服。

  外籍法官忍不住直言道:“杜先生,我只能帮您解决一次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这...这太,原谅我的措辞,实在是太荒谬了,没有任何一个对‘无国籍佣兵’的审判会超过三次,还是在原告方提供的证据已经大大超出所需范围的情况下。我无法——”

  杜泽远镜片后的双眼抬起来:“法官先生,能把诉求讲出来是好事。”他让秘书将几份照片和资料拿给法官,上头罗列着对方与沙卡勒妻子的巨额交易,“当然了,我也不介意把事情讲得再清楚些。”

  法官哑口无言,半晌:“还需要我再拖延多久?”

  杜泽远看着他:“不是帮,是买。能延几场我就买几场,价钱只会给多,不会给少。”他示意秘书将文件夹收走,“他们的诉求是扳倒孟先生,我的诉求是为孟先生争取时间,看您如何从中协调罢了。两边都算是做生意,你和别人已经定好的,我不会打搅。”

  法官便不再说什么,思考一会儿,道:“我明白您想为孟先生争取机会。”

  “其余就毋需操心了。”杜泽远笑笑,又从大衣内侧的口袋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到法官面前,“这是昨天我与卡特琳娜法属建筑公司达成的协议,他们会帮助孟先生申请政治庇护。”

  法官了然:“那么我将尽量为孟先生保留足够充裕的时间。”

  杜泽远拍了拍衣襟,起身递出右手:“劳驾。”

  看守员照常押送孟醇,顺着审讯室进入距离监管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走廊。

  但不似往常一路跟到门前,只是停在走廊入口,要求孟醇自己进去。

  孟醇抬起手铐,看守员摇了摇头,指指尽头的小房间:“On your own.”

  孟醇又放下手,径自沓着步子往回走。

  他刚进屋,就被两只手揪着领子往墙上压,下意识要去制险的大腿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硬生生贴着对方的身体停了下来。

  杜敬弛一把甩上门,拉着孟醇的手铐向自己撞过来。杜敬弛粗鲁地咬他下唇,逼得孟醇低头附身去迎合,手指稍微动一下,也给杜敬弛抓着手铐的链条摁回去。

  “杜敬弛?”

  杜敬弛不应,不理,好像上回那股怒火还未熄灭,凝在他微锁的眉间。

  “...杜敬弛!”

  杜敬弛停住动作,扬起下巴,冷着脸:“你再喊?”

  “...”孟醇被他拽得踉跄两步,在他满含怨气的目光中继续道,“我身上脏。”

  “我不脏。”杜敬弛依旧我行我素,一幅老子就是来泄欲的态度,“我早上洗过了。”

  说完再次扯过孟醇的衣领,双腿交嵌进他穿着狱服的腿间。

  孟醇不消几秒已经硬了,胯部蹭着杜敬弛垂下的手。

  杜敬弛攥着起他的铐子,气喘地命令道:“...坐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