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边易跟着救护车，从大楼顶端到车道，再到医院的走廊，最终站定在医院急救室的门前。
一路下来，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寒冷，当因、朱莉、瑞瑞安等人赶到这里的时候，他也还是没能从上一刻的惊惧中苏醒过来。
在那一刻，对面大楼隐藏的狙击手对他动了手，而居棋诺发现了对方的行动——又或者是感知到了——该说他的第六感无比强烈吗？——总之，是给自己挡了枪。
居棋诺中枪的后一秒，边易耳畔也出现了新的枪响，但很快，被寻找到的击中居棋诺的对象，就在对面大楼脑门正中，当场死亡了。
己方狙击手从天台小屋背后走出来的时候，边易还抱着昏死过去的居棋诺发颤。
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吗？
但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十分清晰。
是的，十分清晰——在那一瞬间，他很清楚自己对居棋诺并没有一丁点儿感激之情，也并非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浓重的难过，突然包裹了他的一整颗心。
直到米苏家的两姐妹赶到，边易才终于醒了。
他脸上的气色看起来似乎没有特别好，虽然仅仅过了这么一瞬，笼统下来也没有两个钟头，可他的状态却肉眼可见地变得很差。
可是朵安一上来就给他递了一份文件。
“这是大楼归属权以及负债合约，你可以先看一下。诺诺提前给你准备好了的，他已经签好字了，你随时都可以签字。”
“以及……你的设计带来了不菲的收入，你可以考虑一下，到底是自己回归自家企业，还是来到弗里斯兰在我手底下帮忙干活。这取决于你，我不会强迫。”
边易颤颤巍巍地接过文件，一页一页仔细翻看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
“……这都是他所计划好了的吗？”
“什么？”朵安有些不理解。
“这都是他安排好了的吗？他多久之前开始策划今天这件事的？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选择离开居氏庄园，是不是早就打好了这一手算盘，他知道自己今天会中弹吗，还是说……”
“边易！”
琪诺丝在一旁狠狠喊住了他。
“你再想下去，就是恶意揣测了。没有人会以自己的生命换来这么一份计划推行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诺诺哥哥。”
朵安沉默着，看了一眼急救室的红灯，又回过头来看着边易。
“他很喜欢你。”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很喜欢你。”
“被接回云家的时候，有段时间我们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知道云家与你母亲的关系，所以希望我能帮上一些忙，就当做是力所能及的报答。”
“无论是当年那场比赛，还是弗里斯兰和你之间的合作，都是他在其中推动。我不否认，他对这些事确实谋划已久。”
“但那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你，更是因为你值得被信赖与任用，你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边易，你明白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朵安一口气说完了全部，而边易也该清楚了。
他无数次面临真相，面临事实，却总是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总是不愿意给予他人信任。好不容易对居棋诺这个人有了信任，却还是要莫名揣摩，做出一副恶意揣测的模样，还要阴谋论一整件事。
如此，到现在都地步，都是他活该的、他咎由自取。
但是……
边易盯着急救室红彤彤亮着的灯牌，说不出话。
突然，急救室的灯转绿了，门也被打开了，齐胡鸿从中走了出来，缓缓摘下口罩。
“一切顺利，还好少爷怀里有一枚徽章，挡住了一下子弹，阻止了大出血的事情发生，而且送来得很及时，在黄金急救时间内，所以已经安全了，诸位不用担心。”
“接下来可以先转去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过几天会醒过来了。”
“另外……”
齐胡鸿转眼看向边易，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
一枚中间凹下去破了个洞的徽章被他从兜里掏了出来，递到边易面前。
“我想，这应该是你的东西。”
边易接过来那枚徽章，由于子弹的穿过，中间图案已经不甚清楚，但周边还是能清晰可见。
这是一枚巧克力苹果壳徽章，当年，他就是用这么一枚徽章，告诉那个臭脸的小孩，用巧克力可以做出一个苹果外壳的模样。
——
居棋诺情况稳定转普通单人间病房的第三天。
仪器的数据跳动还是十分平稳，没有什么太大变动。边易坐在病床边，一下一下削着苹果。
突然，一边的仪器“滴”了一声，他抬起头去看仪器的数值，并未发现有什么变动，于是打算继续低头削苹果，却在扫过病床的那一刻，与居棋诺刚睁开的眼睛对上了。
碧绿色的眼睛朦朦胧胧像套了层纱，刚从长梦中睡醒的人看着眼前削苹果的人，也有些不真实。
“边易……是你吗……”
这吓得边易连水果刀都丢一边儿去了。他连忙凑上去，双手想握住居棋诺的手，又怕碰到他的针口，于是只能不知如何地在半空乱舞。
“是，是我！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守了你好几天了每天都不见你醒，但是那个姓齐的老家伙又说你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我下次再也不信他了，你睡了差不多五天……”
“噗嗤……”
“你……你笑什么……”
弄得边易都不太好意思了。
“边易……”
“嗯你说。”
“边易……”
“你说呢，我听着。”
“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下轮到边易不自然了。他支支吾吾许久，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却在看到居棋诺将要开口的那一刻，先他一步完成了话语。
“无论是因为什么！”
他的脸紧张到涨红。
“我……我喜欢你。”
居棋诺起了坏心，挑起眉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还想逗多两下，却见边易这小子突然把头埋进了床垫，声音带着些哭腔。
“我是说真的，居棋诺……我喜欢你。”
看着他这模样，居棋诺也只好放下了逗人的念头，叹了口气。
“好啦……我也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很久，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
“所以……我的巧克力苹果壳在哪里？”
边易猛地从床垫里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咧笑。
“这就给你去做，少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