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慕淮和盛擎一起跨年。
柳如雅心细如发，不仅给慕淮备了压岁钱，还备了新衣服。
过年了，一家人都穿得红彤彤的。
盛家备了丰盛的年夜饭，柳如雅好客，一直热情地给慕淮添菜。
用过了年夜饭后，盛熠缠着要在院子里放烟火，盛擎狗不过盛熠，只能宠着他的蠢弟弟。
慕淮坐在门槛上，看着灿烂的烟火在夜空绽放，开出了一朵朵绚烂的花，院子里玩疯了的两兄弟，在追逐着跑来跑去。
两个怨种兄弟日常互怼。
“盛熠，你都一百斤了，能不能成熟点！”
“盛擎，你一百三十斤，一百二十九斤都是心眼啊！呸呸呸，我没有一百斤啊！”
“你慢点跑，等下摔了，我可不背你，你沉得猪一样。”
“我初中生了，背个鬼啊！”
“你弱智跟你是初中生，并没有什么特别联系，好吧？”
“盛擎！你个王八蛋，我不掐死你，我以后跟你姓！”
最后，盛熠跑不过盛擎，气巴巴地跑过来跟慕淮。
“慕淮哥哥，我哥不是个东西。”盛熠咬牙切齿地说，“避雷避雷，你以后要防着点啊，狗子真的喜欢拆家的！”
慕淮听得捂住了脸。
盛擎听得火冒三丈，“盛熠，你小子能不能出息点？”
盛熠对着盛擎做鬼脸，理直气壮，“不能啊！！！”
慕淮被逗笑了，揉了揉盛熠的脑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包，“好了，小熠不生气了，哥哥给你红包。”
盛熠把慕淮的红包拿在手里，又从衣兜掏出了自己的，两个叠在一起，塞到了慕淮的手，“慕淮哥哥，收了我的红包，答应我，以后给我狠狠地揍盛擎，行吗？”
慕淮：“……”
盛熠特别坚定地说，“你是我们全家的治狗希望，我们靠你了。”
在盛擎杀到之前，盛熠已经逃之夭夭，边走边大叫，“晏哥！晏哥哥！救命！盛擎他不讲武德！他要揍我！他欺负工具人啊！！！”
他跑去找盛晏了。
慕淮看着逃跑的盛熠，总觉得盛熠挺聪明的，为什么补课的时候，就是死活听不明白呢？
真奇了怪了！
盛擎走了过来，还想去抓盛熠，被慕淮给拦下来。
“得了，你别吓他。”慕淮想了想，随便补了一个借口，“他从来就不聪明，再吓他，没准又要退步了。”
盛擎一阵心肌梗塞，“……”
那时，不聪明的盛熠跑回了房间，把压箱底的成绩单翻了出来，跑去找了盛封。
盛熠笑得人畜无害，把成绩单递给盛封，乖巧地说，“爸，我全年级第一，压岁钱是不是得翻两番？”
盛封颇感欣慰，给盛熠塞了一个大红包。
放完了烟火后，柳如雅把大家都叫了过来，安排了一年一度的家庭大合照，一家子穿了喜庆的红。
全家福，肯定是跟慕淮没什么关系的。
慕淮自告奋勇，主动担任摄影师的位置，帮大家拍照。
柳如雅备了三脚架，热情地把慕淮拉过来一起拍照。
“阿姨，我……”
“设了定时拍，小淮，一起拍。”
“来来来，大家看镜头，十秒倒计时——”
慕淮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盛擎拉到了身边。
盛擎笑得一脸灿烂，“小校花，快看镜头。”
慕淮拘谨地看向了镜头，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随着闪光灯亮起，一声“咔嚓”，镜头将此刻的瞬间定格。
后来，柳如雅把照片洗了出来，全部放到了相册里，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那是，慕淮和盛擎的十七岁，最美好最张扬的青春时代。
那也是慕淮无数个夜晚怀念的青春岁月。
慕淮每每想起那一段热烈张扬的时光，总会充满力量，就是这一股力量，一直支撑着他，走过漫长的九年。
厨房里传来了父子两人的互相嫌弃声，把慕淮从记忆中扯了出来。
“糊了糊了，臭小子，你怎么在帮倒忙啊？”
“别扯，明明是你庞大的身躯，阻挡了我大显身手的空间。”
“就你？你几斤几两，你老子还不知道吗？”
“倚老卖老是贬义词，了解一下。”
“……”
柳如雅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慕淮解释，“那父子俩，就这脾性，别管他们。”
慕淮垂头，眉眼里全是笑，“好。”
他其实很羡慕这种像是朋友类型的父子相处模式，没有严格的大家长，双方平等，有公平的话语权，着实太难得了。
“阿姨。”慕淮的指尖轻轻地蹭着盛擎的脸，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柳如雅，“当时，您知道我和盛擎的关系么？”
那时，他们的关系挺暧昧的。
只是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纸，谁也没有捅破罢了。
“你说，早恋么？”柳如雅直接挑明了说。
慕淮点了点头，又赶紧解释，“阿姨，其实当时我们并没有……”
“小淮，我知道。”柳如雅拍了拍慕淮的手臂，笑着说，“阿擎那孩子，从小就随性，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到手，固执得要命。当我们发现他特意给阿熠找了个家教时，我们就知道不对劲了。小孩子的心思，哪里藏的住，特别是阿擎，把心思都写自己脸上了。”
“就这件事，我和你叔叔愁了一个星期，整宿整宿睡不着。我们想了无数种解决办法，最极端的就是直接断了你们的往来，告诉你们，在适当的年纪里，应该做正确的事情。”
“可是，这样又有点不妥。阿擎的人生，不应该由我们来操控，他是独立的个体，哪怕他年龄还没有到成人的标准，但是他的是非观人生观世界观已经初步建立，他可以有自己的判断，我们作为父母，不应该擅自做决定，剥夺他的人生权。”
“人生嘛，就是要去感悟。每一个时期，都有每一个时期的特殊情况，我们给他最大限度的选择权，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底线。”
“那时，我们找阿擎谈了很久，青春里所有的情感萌动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他正在走过他的青春期，我们希望他的青春能不留遗憾，可以喜欢一个人，可以张扬外放高调，可以任性耍小脾气。但我们的底线是，把握尺度，有的界，不能越。”
柳如雅露出了欣慰的笑，“那是我们给他的自由度，所幸，他把握得很好。”
“更幸运的是，他年少喜欢的人，长大后，他还喜欢着。”
慕淮听得眼眶有点发热，握住了柳如雅的手，“阿姨，谢谢你，让我遇到了最好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