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最冷时,就是春季的雪融,冷空气无孔不入,渗透到每一根骨骼,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慕淮依旧忙碌,但会准点下班了。
到了点,慕淮脱下白衣大褂,挂到一边的衣架时,成述推开了门,递过来一封信。
一封来自远方的信。
“刘旻寄过来的,收件人是你。”成述以为慕淮没想起,多嘴提一句,“就403病房,腿受了伤,学芭蕾舞那个大学生。”
“我记得他。”他是那个无数次要轻生少年。
慕淮拆了信,内容很长,字迹清晰工整,写了满满的三页。
慕淮细细地读了信件的内容,字里行间,那一个热爱芭蕾舞的少年,翩翩起舞的身姿,跃然于纸上。
那少年把十四年时光,献给芭蕾舞。
无数的汗水与泪水交融,历经千千万万次的跌倒、爬起、站立、旋转,他终于成为了舞台上绽放光芒的美天鹅。
少年以为,他生来便是要起舞。
每一个起舞的瞬间,他感觉到了生命迸发出的热度,与时间碰撞出的意义。
从四岁到十九岁,芭蕾舞是他的全部。
可惜,不是所有舞者,都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那少年在大雪纷飞的寒冬里,伤了一条腿,他含着悲痛的热泪,把追逐十五年的梦想埋藏在那一场黑暗的车祸下。
在绝望中无数次挣扎,在深渊中寻求永恒的解脱,在信念彻底崩塌破碎中溃败……终于,他在万物复苏的春天里,完成了重生。
他忍痛放弃了芭蕾舞。
刘旻在信中写着——
〖慕医生,我找到了。我想要成为一名摄影师,踏遍千山万壑,记录最真实的人间。〗
〖在没有方向的日子里,我背上了行囊,一路向西,爬过高耸入云的雄峰,听过小溪潺潺的细水长流,看过碧海初升的朝阳。我才发现,原来人世间,有无数的美好被我忽略了。〗
〖从前的我,是关在小房子里的蝴蝶,只懂翩翩起舞,单纯地认为,我的世界里,只有起舞的日子就是活着的意义。〗
〖如今,我飞出来了。我还是那一只蝴蝶,永远热爱芭蕾舞,但是我也一样热爱重获新生的自己,我只是又破了一次茧。〗
〖慕医生,谢谢你。〗
〖最后的最后,慕医生曾经的梦想是什么?我单纯地有点好奇加八卦。(≧≦)〗
梦想么?
慕淮想起了小学时期的作文题目〖我的梦想〗,他写的是飞行员。
那时,他才八岁,他在作文格子上写——天空的云绵绵软软,像加了全糖的棉花糖,我想飞上天空,咬一口白云。
长大后,他也想做飞行员,向往翱翔于天空,与白云星辰作伴,他喜欢坐在飞机上那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慕淮第一次坐飞机,就是飞去了FGS实验室。他的手按在飞机窗上,隔着玻璃感受着软绵绵的白云,还有那穿越云层的阳光。
原来,飞在天上,如此美妙。
后来,慕淮在FGS实验室,选择了基因工程研究。
他想自救。
他无数次看到检查报告的数据,一个都看不懂,这种等待死神宣判的感觉,太难受了。
他迫切地想知道,他能活多久?
于是,他放弃了曾经的梦想,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信件里,还夹着一些风景照,是刘旻路途拍到的风景。
慕淮把风景照贴在了实验室的照片墙上,成述站在一侧看着,“看来是好消息呢。”
“嗯。”
成述看着色调柔和的风景照,忍不住感叹,“这小伙子当初情绪崩溃,完全是一心寻死的,好几次抢救都命悬一线,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爱芭蕾舞,胜过爱生命。腿被折了,不奔溃才怪。”
“所以,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想知道?”
“当然想!”
慕淮神秘地笑了笑,“那我就偏不告诉你。”
成述翻了一个白眼,“慕淮,你最近真的越来越幼稚了,到底被谁传染的啊?”
一百三十斤的人,一百二十九斤的反骨,就不能主打一个成熟稳重吗?
慕淮把信件收到,藏到了抽屉里,对成述说,“走了,我下班了,明天见。”
成述靠在一旁的办公桌上,眼睛像是装了雷达,上下打量着慕淮,“你最近下班非常积极啊!”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你以前不是一心沉迷科研,加班加到废寝忘食来着?”
“昨日的我,是昨日黄花,我属于日日新。”
“得了吧。”成述眼眸一眯,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调侃着,“这么着急回家,家里藏了娇啊?”
一个人突然反常,不是为财就是为色!
慕淮顿了好几秒,下巴抬了抬,直接承认了,“呐,猜对了一半。”
“啊?蛤?我去!”成述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再次确认,“你没开玩笑吧?”
慕淮耸了耸肩,调皮地说,“你再猜。”
见他要走,成述赶紧伸出吃瓜的爪子,拉住了慕淮,“别走,慕医生,饭饭,喂喂~”
“你真别阻我时间。”慕淮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成述,把他的爪子拍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一个大哭包,不好哄的。”
说完,慕淮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脸困惑的成述。
大哭包!
不好哄!
谁啊?
首先,盛擎可以洗洗睡了,他这么猛这么A,不可能会哭!
其次,边谌也可以排除,他脸那么黑,拿臭鸡蛋砸脸,他估计都不会哭!
那么,排除所有的可能,真相只有一个!
难不成是皮肤科一言不合就掉小珍珠的张医生吗?可是,张医生是个小O啊!
OO恋?
那……谁上谁下啊?
成述在苦思冥想后,给慕淮投了一票,相比之下,慕淮还是比小张要攻一点点!
思来想去,成述还是不确定,赶紧跑去实验室问边谌。
“哥哥哥!给点内幕!”成述凑到边谌身边,八卦地挑眉,“慕淮说,他家里藏了一个大哭包,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边谌在调显微镜,呵呵一笑,“那是一个憨包。”
成述:“?”
又哭又憨?还要哄?
慕淮瞎了吗,怎么看上的?!
还养在家,莫不是个软饭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