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分界洲>第17章 苦度

“忘记密码了吗?”席鸿谦将拇指贴在门锁感应区上,侧脸向着徐术,轻声问道。

徐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才接下席鸿谦给出的理由,“……忘记了。”

但徐术其实一直记得。

那是他第二次来这套公寓,在进门前,席鸿谦将大门的密码告诉了他,说以备不时之需。

席鸿谦看了徐术一眼,流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意思,是一种无奈又包容的神情,就好像徐术确实是个记性不太好的人。

席鸿谦把大门合上,在电子屏上点了几下,显出一个输入的界面,然后退开半个身子示意徐术,“来,录个指纹。”

徐术第一反应是想说不用,但他没有说出口,只好顺势将食指点上去。

因为徐术点得轻,席鸿谦便按着他的手背往下压了压,直到发出“录入完成”的电子提示音。

“试试。”席鸿谦没放开手,先拉着徐术退出点距离,然后又按上去,用徐术的指纹开了门。

进门后,席鸿谦单手扯下领带,又脱下西装,随意堆在玄关柜上,边往浴室方向走边说了声“我先去洗个澡。”

席鸿谦今天穿得格外正式。

当时,他在楼下向徐术走来的时候,宽肩、腿长、西服笔挺,是很好看的比例。

此时却随意堆放在一起,成为光影交错中的大团迷雾。

其实上楼时,徐术在电梯间里,就闻到了席鸿谦身上的酒味。

他不确定席鸿谦这是喝了多少,但想必不会太少。

为了筹备席闫明的庆生宴,总部那边甚至特组了个临时部门,据说是由于今年邀请了里面的领导班子。

三月中旬,宴席的酒家就提前进行了自查,然后是总部小组的排查,并在月底完成了清场工作。席鸿谦作为长嗣,除了全程陪同,迎送、接待必不可少。

但徐术没有问“你可以提前走吗”、“席闫明怎么说”,他们不是可以这样询问的关系。

徐术拿起西服挰了挰,又用衣架挂好,然后往厨房走去。

上周离开的时候,他在餐桌上瞥见过一罐蜜,他想可以用温水泡一点,用来解酒。

按理说,酒精会在一定程度上催发信息素的生成,但徐术的腺体却并没有产生多余的反应。因为来之前,他已经打上了一针抑制剂。

即使席鸿谦在去会场前,就知会过他,让他今晚直接去公寓。

最近一次的复查,徐飒阳说检查结果好了很多,腺体开始建立免疫。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徐术今天打完抑制剂也没什么不适,只是知觉有点迟钝。

就好像,一层透明的膜层层叠叠地将感官神经裹了起来。

在找蜂蜜罐的同时,徐术也在想那只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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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术是在离开小区时,看见了猫。

这一天的早上,是很平常的。

卖豆腐脑的店里,装香菜的碟再一次被取空了,正是忙点店家来不及添,徐术也没有开口去提。

味道虽然差了点,但也还好。

简单吃过早饭,徐术将隔日的厨余垃圾扎紧,提着下了楼。

猫蜷成了一团,趴在底楼电梯和安全通道的拐角处。

一开始,徐术其实没能发现它,因为那里光线很暗。但在快要走出单元大门时,徐术听到了一声很熟悉的猫叫,从右后方传来。

徐术绕过消防栓,才看见它。

猫耳后和侧背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血迹早已凝固,导致毛发团结在一起,变得很难辨认伤势。

徐术试探地接近它,可能是因为身上有伤,猫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跳开,只睁着一双圆眼盯着徐术。

“喵。”徐术唤了它一声,就蹲下身子,尽量接近和它平视的角度。

猫还是那样看着他,不再出声,也没有做出类似示弱、博取同情的动作。

“别跑,我带你去看医生。”说完,徐术很轻地摸了一下猫,然后去小区里的废品回收点,取了一个快递用牛皮纸箱,快速折返。

徐术将纸箱敞口正对着猫,他怕碰到伤处,因此没有直接去抓它。

猫看了看徐术,又凑近箱子嗅了嗅。

过了几秒,它立起四肢,慢慢挪进了纸箱里。

徐术稳稳地抱着纸箱起身,低头和猫对视了一眼。猫捏声捏气地“喵”了一下,虽然还是垮着个小脸,但意外地有些可爱。

徐术还发现,它其实比想象得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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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宠物医院那边来了电话。

医生说,猫背上的伤口不深,应该很快就会好,但耳后那片发炎有点严重,然后又问徐术是不是打算领养这只猫,如果是的话,干脆把检查、疫苗一并做了。

徐术没有马上回应,只说再考虑考虑。

通话结束后,医院那边发了几张猫咪的照片过来。猫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俯卧的姿势,将脸埋进了两只前爪里,只露出了尖尖一点的绒耳朵。

应该是为了便于治疗,照片里,它伤口附近的毛都被剃掉了,看着有些不自知的可怜。

很莫名地,徐术想起了年初三的那个晚上。

那天,他再次因腺体反应而彻夜失眠,久违而熟悉的疼痛让徐术觉得庆幸。

共进的晚餐、温吞的情事和话语……容易让人产生多余的幻想。徐术知道,是他自己给了自己太多可以容纳错觉的空间。

其实,初四下午席鸿谦来过电话,但他只是问“还好吗?”,一小段杂音后又补了一句,“昨天怎么样?”

徐术说吃了药,也没什么不舒服。

他说完后,席鸿谦就挂断了电话。通话质量很差,间或有空洞的回声,徐术想,席鸿谦应该是在行车途中,突然想起了这桩事,所以礼节性地慰问。

之前,徐术从来没有想过养猫,毕竟房子是租来的,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可以承担另一个生命。

但今年,房子已经被自己贷款买下。

徐术也突然意识到,或许,这就是转移情感寄托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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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术已经开始设想——猫砂盆适合放在家里的哪个位置时,浴室的方向传出了脚步声。

“在找什么?”席鸿谦洗得比往常快一些,而且没有穿睡衣,只随意套了一条居家长裤。

徐术转过头,视线在那仍然泛着潮意的上身很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就注意到了席鸿谦明显发红的双眼。

“上次……在厨房有看到一瓶蜜。”徐术闭了下眼,才接着说,“听说蜂蜜可以解酒。”

席鸿谦绕过徐术,很轻易地打开了最顶的橱柜,拿出蜜罐递给徐术,“是吗?在这里。”

徐术“嗯”了一声,垂着眼快速接过罐子,一手托着底,一手握着盖用力扭了两下,但罐子依然封得很紧,没有要开的迹象。

“我来吧。”席鸿谦靠近徐术,伸手搭到罐沿上,浴后清淡的、湿润的、带着热气的沐浴液味道,在这不大的空间里静静地弥漫开。

徐术将罐子往前递,脚跟却无意识地往后退。

但他本来就挨着流理台边,因此,也只不过上半身稍稍后仰了一点。

席鸿谦从徐术手中取过蜜罐,随意放到了台子上。

玻璃材质碰到大理石,发出一声脆响,正式揭穿了这晚所有的故作寻常,和不同寻常。

“怎么了……席总?”徐术抬眼看向席鸿谦。

席鸿谦没有回答,却伸手取下了徐术的眼镜,然后用那双微红的眼和他对视着。

徐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今晚,席鸿谦的眼神、动作压迫性变得很强,一切都让他很不习惯。

徐术想离远一些,想推开席鸿谦,但他手刚抬起来,突然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穿上衣。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室温根本没到会流汗的状态,徐术却发现,席鸿谦身上似乎变得更潮了点,而那皮肤的热度,似乎已经透过空气,传达到自己身上。

“耳朵好红。”席鸿谦看了几秒,然后用尾指勾了勾徐术的耳廓,用很低的声音问,“腺体难受吗?”

徐术想回“不会”,但席鸿谦却并没有留给他时间。

席鸿谦往下低头,在徐术闭上眼的同时,吻开了他的唇。

口腔里信息素浓度高得离谱,即使他很难感知,也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信息素差异产生的影响。

徐术很难形容这个感觉,有点像童年吃过的那种糖果,一入口就在舌面上炸开,然后冲击到整个口腔,但效果更加强烈和明显。

而且,糖果残留的是甜味,席鸿谦的信息素却很苦。

徐术甚至觉得,比自己当初治胃病时,只坚持喝过几天的原研中药,还要苦上一点。

在徐术的唇角也变得湿润时,席鸿谦放开了他,伸手贴在他胸口上很轻地压了一下,“徐术,呼吸。”

徐术的唇依然微微开着,他没有睁眼,但听话地吸了几口气。

“刚喝过奶了吗?”席鸿谦又退开一点距离,若即若离地贴着徐术的唇角问道。

徐术无意识地回道,“没……没有。”

“有股奶味儿。”说完,席鸿谦很轻地笑了一声,就虚握住徐术的后颈,然后往自己这边轻轻施力,加深了他们的第二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