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野看着宋星阑在自己的百般暗示下,终于认出了自己就是纪承勋,有些失望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小时候一点也不帅。”

  宋星阑摇头否认:“并不是,你那时只是比一般人更健壮一些,其实你的五官一直都特别好看。”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并不特殊。”说罢段野神色有些黯然地重新收好了这个钥匙扣。

  段野看着宋星阑,又问道 :“你肯定没有想过,被你送给班级每一个人的不值一提的小玩具,会有人保存到现在吧?”

  宋星阑:“……”段野看着他的眼光如有实质一般,让宋星阑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小时候这种雨露均沾的行为,很对不起段野。

  宋星阑在脑海里努力搜索有关纪承勋小时候的记忆,发现印象最深的竟然是自己十一岁暑假过生日的时候,纪承勋没有任何原因就爽约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生命里。长大后再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了段野。

  想到这里,宋星阑问道:“九年前我过生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来?我等了你好久,还给你留了一块蛋糕,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最后都放坏了,你也没有来。”

  段野第一次对宋星阑讲述了自己家的事情,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讲述其他人的事。

  段野说他并不是天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那种人,他是非婚生子女,他不是被父母期望着来到这个世界的,而是作为母亲和父亲谈判的筹码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他以前跟着母亲姓,直到母亲终于如愿以偿嫁给段德曜之后,他才改名段野。

  他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英语也不好,受到的学校霸凌甚至比以前更加严重了。甚至有一次在独自去上跆拳道课的路上,被两个成年男子绑架了。算一算时间,被绑架的时候也正好是宋星阑的生日期间。

  段野的性格很顽强,自己逃出去过一次,但是很快被绑匪抓了回来,为了教训他,非常残暴的在他的后背留下了那条长长的疤痕。

  在那段被关押长达十天之久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段野每天都靠着回想有关宋星阑的回忆活了下来。他每天都用宋星阑告诉他的破茧成蝶的故事鼓励着自己,让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相信以后还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人在困境的时候很多时候就是靠着一口气在支撑着的,靠着以后还能和宋星阑见面的执念,段野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并且最终等来了警察的救援。

  但是不知是脑子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还是像心理医生说的那样,他的身体因为受到了巨大创伤而启动了保护机制,故意让他忘掉了很多儿时的记忆。段野后来失忆了,直到不久前才恢复了记忆。

  宋星阑听着段野讲起这段不同寻常的经历,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想到段野后背那条恐怖的疤痕,又觉得非常心疼。

  到现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段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而段野的外貌和儿时变化太大,又改了名字,所以宋星阑也没有认出段野就是纪承勋。

  他们从私房菜馆离开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很大的雨。汶海的天气就是这么变化无常,像是一个任性的小朋友。他们都没有带伞,不过好在段野这次开了他最喜欢的那辆车来,所以他们还不算太狼狈。

  看着这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宋星阑看着段野,他觉得今天的段野说不出的反常,明明是给他过生日,但是脸上看不到一点开心的表情。虽然段野平常也很冷,但是宋星阑凭借身为恋人的直觉,就知道他肯定心里有事。

  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宋星阑忍不住问道:“段野,你既然很早以前就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呢?”

  段野的眼神黯淡了一分,他看着宋星阑说道:“因为后来我偶然知道你把送给我的礼物给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送了,我就想也许我对你应该没那么重要。”

  宋星阑:“你认为我把你忘了?怎么可能?我记得我和你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就连你是哪一天转到我们小学的班级的,还有春游的时候我被蜜蜂叮了,你脱下校服把我罩住保护我,自己却被蜜蜂叮得身上后背全都肿了,这些事我全都记得。”

  段野其实想说的是,他想用自己的例子现身说法,说明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活下来的,所以不管遇到了任何事情,都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

  然而看着宋星阑坦荡又天真的茶褐色眼眸,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看过多少次,都会让他一秒钟心动,迅速沉溺在这样清澈的眼眸中。

  对着这样的宋星阑,他完全讲不出一句透露离别信息的话来,尽管这注定的离别已经迫在眉睫了,他却还在想能拖一秒是一秒。他舍不得让宋星阑难过,更舍不得看见这么漂亮的眼睛掉眼泪。

  宋星阑见段野沉默了好半天,既不开车也不说话,就觉得肯定有什么猫腻,他回味着段野刚才的话,好像又get到了一些其他信息,他问道:“段野,你是怎么偶然知道那些事的啊?”

  段野:“……”

  看着段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星阑有点不高兴了,他忍不住追问道:“你是不是又找人调查我啊?我都说被你发现我是男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过谎了,你还不相信我?”

  本来宋星阑还打算问一些别的,虽然很不好意思,他还是很想知道段野会送什么作为他的生日礼物,然后段野却没有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段野看着宋星阑一直喋喋不休的红润嘴唇,忽然猝不及防地靠了过来,没有什么迟疑就亲了上去。

  觉察到宋星阑有想躲的意思,段野先是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又用另一只手固定住了宋星阑的头,可能是感受到了宋星阑身体轻微的战栗,段野对他的亲吻越发温柔缱绻。

  两个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身体的接触已经不能再频繁,但是每一次段野靠近宋星阑的时候,还是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小鹿乱撞,还是能看到蔓延到耳根的红晕,宋星阑的身体是如此敏感,总是让段野忍不住更想逗弄他。

  窗外的雨声潺潺,大雨冲击在车顶上,然后倾泻而下,在车窗前形成了一帘雨幕。路上的行人因为这瓢泼大雨变得很稀少,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此时停在路边的这辆车里,有一对年轻人正抱在一起沉醉又缠绵的接吻。

  段野用湿润的富有侵略性的唇舌,侵占着宋星阑的唇齿,也渐渐地让宋星阑失去了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让他逐渐沉迷于其中,陷入了段野为他铸就的爱欲之网中。

  当两人在黑夜里喘息着互相拥抱着彼此,像是一根弦已经崩到极致,就要丧失最后一丝理智时……宋星阑的手机忽然在黑夜中响了起来。

  宋星阑感受到了段野的不耐烦,他极为艰难地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当段野用余光发现这个电话是简成益打的时候,他有些粗暴地从宋星阑的手中抢过了手机,迅速地挂掉了。

  可能是怕简成益再打来,段野后来干脆把宋星阑的手机关机了。

  宋星阑其实想和段野解释的,他想说他和简成益把话说开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和简成益联系了。至于今天简成益忽然打电话给自己,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所以段野不应该挂电话,这不礼貌。

  但是宋星阑注意到段野现在的情绪好像非常不开心,而且他还在开车,他最后决定还是暂时不说好了。宋星阑回想自己和段野吵架的经历,几乎都绕不开简成益。他真的不想在自己生日这一天和段野吵架,他已经有些怕了。

  但是宋星阑不提这个,段野却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主动提了起来。“你现在和他还有联系?”

  宋星阑立刻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宋星阑恨不得赌咒发誓的模样,让段野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不讲理的偏执暴君。

  段野今天没有接宋星阑的电话,其实是去学校找辅导员办了退学的手续。然后他又忍不住去了学校的篮球馆,和校篮球队的队员打了最后一次训练赛。他的突然出现,让篮球队的队员都挺奇怪,当然他也看到了篮球队的队长简成益。

  段野的身体在凭借着肌肉记忆在打着球,但是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如果他离开之后,宋星阑会继续等他,还是会很快就移情别恋呢?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个对象会是简成益吗?

  想到这里,段野那刻在雄性基因里的独占欲,简直让他没有办法思考,就在此时,正准备投篮的他被简成益狠狠地来了一个盖帽。

  这个重大的技术失误,不仅让段野自己吃了一惊,篮球队里的其他队员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进了CBA的球员吗?就这水平?”

  “对呀,还年度最有价值球员呢,不会是凭运气选上的吧?”

  “你们不知道吧,段野最近忙着和之前那个女装大佬谈恋爱,哪有时间训练篮球啊?”

  这些人议论的声音很大,段野不可能没有听到。不过让段野没有想到的是,简成益远远的对说小话的那些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立刻有人开始为他打抱不平:“队长,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是为了你才看不惯他的吗?”

  这是简成益看向段野的眼神,说不上友善,但是段野觉得好像也不是在看敌人的眼神。

  ……

  段野的理智告诉他简成益也许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在没有他的球队里,简成益可以再继续做汶体货真价实的一哥。

  段野又想,在宋星阑最终走出他不辞而别带来的伤痛后,也许简成益就可以乘虚而入,宋星阑和别的男生女生谈恋爱还是与简成益谈恋爱,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现在,段野还是没有办法想象宋星阑和简成益在一起的样子,甚至接电话也不行,因为只要一想就让会他痛苦的简直无法呼吸。然而现实是,他明天就不得不从宋星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他再也管不了他任何事了。

  段野看着窗外的大雨,他忍不住想着:从明天开始,宋星阑不好好吃饭的时候,不管是吃外卖还是吃面包,他再也管不了了;他走之后,宋星阑肯定也不会再继续体育运动,说不定还会忍不住熬夜;不管会不会和简成益在一起,像宋星阑这种轻易就能收获他人很多喜欢的人,应该很难会一个人单身太久……

  看着段野又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宋星阑的心里更加没有底了。

  宋星阑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如果段野今天晚上想要找他吵架,他不管他说什么,就一律用撒娇应对。然而他跟在段野身后刚一进门,就被段野一把拉住,有些粗暴地按在了墙上亲吻。

  宋星阑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回到了绝对安全的家里,段野却吻得这么急切,这么热烈,他的呼吸灼热,简直像是一只极度饥渴的野兽一般。

  段野利用自己的身形优势,压着宋星阑亲了很久,从嘴唇到脖颈,用牙齿轻咬着宋星阑的喉结,直到宋星阑腰软得有些站不住了。

  宋星阑觉得可能是因为在车里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的原因,让两个人忍得有些辛苦。他亲了亲段野的脸颊,有些讨好地在他的耳边细语:“你怎么这么急呀,我们都还没有洗澡呢!”

  段野的呼吸有些急促,喉结滑动的样子宋星阑觉得十分性感,他不知不觉地就把段野的脖颈搂得更紧了。

  段野专心致志地看着宋星阑,眼神中有深深的迷恋,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似的,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一把把宋星阑抱了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